古代小平民(71)

      如今外边的人想进来，院子总共就这么大， 那分的就是自家的田地， 谁乐意干？所以甭管是不是亲爹老娘来说话， 统统不管用， 要是村里有碍着情面答应的， 谁应承的就分谁家的田地给搬进来的人。
      村里一时半会儿的闹不清楚，可他们外边却不敢有丝毫耽搁，该整田就整田，该插秧就插秧，忙得是热火朝天。
      “大川，你咋不抛秧了？”来往的行人见到杨大川夫夫弯着腰在水田里一根一根的插秧苗，不由好奇的问道。
      “嗨，就这么点田地，如今可是比亲爹老娘都要亲，可不得精心伺候着吗，如今可不敢随便糊弄！”杨大川直起身子，扭了扭腰，这弓着身子插秧就是累。就这么小半天，腰就像断了一样。
      其实他也想用抛秧，但是这旱地改的水田太硬了，抛秧的话种不活呀！但这太丢份儿了，杨大川没好意思说，如今他可是有平山村神农称号的人，嘿嘿。
      “你就瞎说吧！”都是一个被窝里躺了好几年的人，谁还不知道谁，芋哥儿没好气的暼了他一眼。
      “瞎说，瞎说！”壮壮跟安安也坐在田边上，戴着小草帽，挽起小裤腿，露出白嫩嫩的小腿，小脚丫还一抖一抖的，跟着阿嬷后边学舌，嘲笑自个儿啊爹！
      “去，去，去！你这两臭小子，正事儿不干，给啊爹拿壶水出来！”家门口就在眼前，沈阿嬷也在家里，这么点儿路，出不了啥事儿，杨大川挥手打发两儿子回家给自个儿取水。
      “你两跑慢点！”芋哥儿瞅着壮壮安安这小哥两扭着小屁股比赛似的往家赶，害怕他们摔了，赶紧出声叮嘱一句。
      “咋院里的人最近都不出外边干活了？难道都不想种了，光村里的这些水稻可养活不了一家人。”他们家最近来往的人多，所以他们的水田拖到现在才插秧，院里其他人家水田不多，照理来说早就弄完了，但是现在瞧着大伙儿晃来晃去的没事儿干，但也不出去下田！
      “哪能呢？第一茬的苞米红薯也收完了，现在外边的地儿都空着，估摸着他们还没想好要种些啥。”手里有粮，心里不慌。院子里收获的水稻给了大伙儿底气，以往这田里都是紧着红薯苞米种，如今心里有底了，估摸着都想换换口味，种点其它的作物。
      “那咱们家种点啥？”这院里有一亩半的地，如今粮食收成好，又不用交税，一年种上两茬就够家里嚼用了，他们家如今也能在外边种点其他的东西。
      “种点黄豆吧，家里都没豆浆喝了！”这两年他们家豆腐豆芽豆皮的吃了不少，腌大酱也用了大大一缸，以往种的都吃的差不多了，如今正好种上。
      “绿豆也种几畦，这个败火，家里煮的勤。”芋哥儿想了想，继续补充，“芝麻花生啥的也种上一些，咱家里还剩些红糖，到时可以给孩子们整些零嘴！”孩子渐渐大了，家里以往买的那些糖酥糖块也就消磨的快，眼瞅着就要断顿了，这会子自家种上，刚好也能续上。
      “也不知外乡人的蔗糖有没有种上，要是收成好，到时咱们拿点白米跟他们换。”年后外乡人还来过两回，清明后就没来过了，而且这几月，外边天气越发炎热，蛇虫更加多，估摸外乡人更加不敢出门。
      “他们不是有地儿了吗，咋还做这劳什子卖命的活计！”芋哥儿很疑惑，不是说他们分得了秋里镇一半的地吗，老实种地不就成了，咋还成天往外跑。
      杨大川撇撇嘴，谁知道秋里镇给他们分的是啥地儿，犄角旮旯的一半与大平地可是区别很大的，再说了秋里镇上本就地不多，庄子田地都在乡下，分一半也分不出啥，一大院儿的人指着地里的那点儿出产保不齐得饿死，况且他们还得建围墙篱笆啥的把庄稼田地给围起来，要不然有地儿也没啥用，海耗子能把所有庄稼祸祸完。
      “村里现在咋样了，还没种上庄稼啊？”秋里镇离自家太远，芋哥儿也就随口提了一句，但是这村里边的事儿，如今热闹的紧儿，他还是很好奇的。
      “不知道，如今我见着村里人都是躲着的，可不敢跟他们多说！”村里边的人如今都快要斗成乌鸡眼儿了，天天为家门口的这一尺两寸的地儿吵架，见着他们村口的人不是上前套近乎想搬进来，就是眼红说酸话，他们外边的人这一阵儿都是绕着村里人走的。
      “好久没见姚哥儿了，他的消息最是灵通，要是他在，肯定知道村里的情况。”芋哥儿叹了一句。两个院子也就隔了那么一里来路，但是两人将近有小半年没见着了，也不知云哥儿跟他家二小子长啥样了。
      “对了，小云哥儿过两天生辰，你帮我带两块布料给姚哥儿当家的。”如今这年景真不好说，村里小哥闺女越来越少，芋哥儿想着云小哥儿也不错，虽大了两三岁，但是性子是好的。这会子两家打好关系，以后要是能成亲家，那得多省事儿！
      “那还不如带点儿白米给他家实在呢！”都是两口子，杨大川也能看出芋哥儿的小心思，前些日子还说他瞎操心呢，如今自个儿不也瞎着急，不过这话可不敢让芋哥儿知道。
      “那成，那你就带点白米鸡蛋给姚哥儿，连布料也一起带上。”芋哥儿自个儿低下头思量了一会儿又赶紧说，“还是别带料子了，要不然姚哥儿得多想！”
      唉，多想的人是你自个儿！杨大川默默嘀咕了一句，瞧着面前乐的露出屁股蛋的壮壮跟安安，就这么丁点儿大的毛孩子，自个儿娶媳妇都没几年呢，如今就要为他们操心媳妇儿了，这亲爹娘当得可真是……！
      “爹，水。”
      “阿嬷，喝水。”
      再多的抱怨在这一声声软呼呼的叫唤声溃散的一干二净。只见杨大川把秧苗一丢，手脚麻利的接过孩子端来的水，一仰脖咕噜的就把两碗的水喝光，嘿嘿！不知道是不是自家儿子孝敬的，觉得比以往喝的水都清甜。这一日的辛苦疲惫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浑身都是劲儿。
      “大川，你咋把水都喝光了，孩子们给我的呢？”明明脚脖子底下就有一壶水，芋哥儿硬是讨要孩子们端过来的那碗水。
      “那不是还有吗？”杨大川指着他们自己带出来的那壶。
      “我要儿子们带过来的，那是给我的！”芋哥儿气愤的插着腰。
      于是，壮壮跟安安又被打发跑一圈给自家阿嬷打水喝，属于这一家子的热闹今天又开始了。
      眼瞅着中秋就要过了，村里终于掰扯清楚，自家门口有空地的那就还是自家的；村里一丁点地儿都没有的人家，村里决定把晒场给撬了种田，每家一分地，多的没有；以往房子塌了没收拾的，如今也得收拾出来下田。甚至有些不讲究的人家，干脆全部挤在一屋，把地儿腾出来种庄稼。
      “那你们咋样啊，姚哥儿跟孩子们还好吗？”今天上田，杨大川按照芋哥儿的吩咐，把准备好的东西拿给许林。
      “唉！有啥好的，都是这么凑合着过！”许林一脸苦闷，原本他还有些同情杨大川被家里两兄弟打发到外边老屋里，现在人家过得清净安逸，自个儿家整天吵得头疼。
      同是亲爹娘的儿子，但这待遇可真不同。爹娘以后是要跟大哥养老的，房子田地分了大头，老三当初有小子，分得也比他多，这也就算了。为啥如今大伙儿都分家了，房子自己都搬出来了，如今村里分田地，说好了各自管各自门前，爹娘还要硬指派。
      当初姚哥儿嫌家里闹腾，特意把房子盖得离老大、老三家远了些，所以如今自家门前就稍稍宽敞几分，爹跟娘怎么就好意思向自己开口，让自家跟老大家换？难道自己收粮了，还能不孝敬他们，还能饿着他们！
      许林一脸憋屈，爹跟娘整日在家哭诉，嫂子大哥阴阳怪气，姚哥儿被气得头疼躺在床上，自个儿本来也不想理家里，直接下种，但是爹跟娘，那是自个儿亲爹娘啊！硬是拦着不让种，非得让自家把地让出来，老三家门前的地儿也不小，咋不让他让？
      “唉，这也难办！”对于这亲爹娘偏心眼的事儿，杨大川也头疼，要是如今他自个儿亲爹妈还在的话，估计前两天老三开口的事儿也不好解决！不过兄弟妯娌住得近了的确不好，远香近臭 ，老大跟老三家还时不时的拌上几句嘴呢！
      “那你家现在啥章程？”芋哥儿跟姚哥儿都是大湾村的，如今姚哥儿的娘家也使不上劲儿，这事儿族里也不好出头，还真不好解决！
      “大川，我想搬到你们外边！”许林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了决定，“我搬到外边，不分你们的地儿，只占一块儿地皮盖房子就成！”
      “搬到我们外边？这事儿我一个人应不了你。”杨大川皱皱眉头，这可真不好应，虽然许林说不分地儿，但要是搬进来了，到时会发生啥儿可真不好说！
      “我跟几家说好了，要是能搬到外边院子，咱们几户自个盖一圈围墙，围上一块儿地，到时我们种口粮就在自个儿圈的田地里！”他们村口呈喇叭口，现在围起来的是个大扇形，他们几户其实是想在围墙外边打个补丁，往外扩上一块儿，到时候在原来的围墙上开个门洞，他们下田在外边，除了盖房子用上一块儿地皮，不占里面的地儿！就是占用地皮，到时候也能用圈起来的田地补回来！
      “你们哪来的墙砖？”杨大川明白他们的意思，围上几亩地的围墙，这难度可也不小。
      “把我们自个儿的房子给拆了。”许林咬咬牙，“把我家在村里占的地儿跟其他乡邻换些人工材料，不用多久就能建成！”自个儿搬走剩下的空地也不能白白便宜老大、老二，他如今也是有家小的人，他的为自己上心考虑。
      “那你们几个得找其他人问问才行！”杨大川摇摇头，并不看好他们，拆了老房建围墙，难道他们不用盖新房住了？建围墙就算砖瓦人工都备齐了，可是外边哪有那么容易，这围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建成的，起码得呆上十天半个月，这么长的时间会发生些啥可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