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钓系揣了反派崽后不跑了(183)
霍卿章收拢了双臂,下巴轻轻搁在温绛肩头,声音温柔似四月春风:
“开心,看到自己的爱人和孩子展露笑容,我怎么会不开心,你们就是我的全部。”
温绛叹了口气,往屋里瞧了一眼。
令仪盖着她从家里带来的小毯子,整个人睡成了H形,毫无形象。
“看来令仪是真累了,以往这个时候她还精神着呢。”
霍卿章笑笑,明知道令仪听不见,还是习惯性压低声音:“可能从她出生到现在还没走过这么多路,那么短的小腿,还要倔强追上爸爸妈妈的步伐。”
温绛收回视线,再次眺望远方,若有所思道:
“都不知道带她来这里是不是个正确选择,明明其他有钱人家的小孩都是漫步在繁华的城市街头,见证这个时代不同的辉煌,但令仪,跟着上坡下坡,看到的都是残垣断壁,还有战争带来的伤痛,失去父母的小孩子……”
霍卿章亲了亲他的头顶:“没关系,世界本就不止一面,见过伤痛才更能明白和平的意义,才会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
这个小家伙和妈妈一样,都是感性人儿。
温绛转过身,双手揽住霍卿章的肩膀,依偎在他怀中:“对不起,这两年一门心思都在令仪身上,忽略了你。”
霍卿章抚摸着他的后腰,轻笑道:“听到你这么说我就很开心了。”
温绛揪住他的衣襟,声音挟带几分羞赧:“那,女儿有了,你想不想再要个儿子。”
“如果是我生,我希望儿女双全,但如果是你生,不要了。”霍卿章几乎是不假思索道,“不想你身上再多一道刀口,舍不得。”
温绛笑容加深,脸埋进他颈间:“那我们就好好把令仪养大,你希望她将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霍卿章陷入沉思。
父母对于子女的希冀,大多是成龙成凤,退一步讲也要永远健康快乐。
但霍卿章却道:“希望她成为一个善良的人,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活出自我。”
“会的。”温绛道,“她本就是个温柔善良的小朋友。”
灿烂星空下,废墟与繁华交相掩映,构筑了这座拥有最古老历史的首都。
一周的时间,一家三口几乎把整座大马士革转了个遍。
在这里,令仪也见到了她从未见过的世界,他们遇到的每个人,都毫无保留的对他付出了温柔和善意。
令仪不知收到多少陌生人送来的小礼物,她来时背的那空荡荡的小熊背包此时已经满满当当,鼓的都拉不上拉链。
这里面,有漂亮的糖果罐,有好闻的玫瑰精油,还有吃了一半的烤花生。
装花生的时候,令仪小手一抖,花生撒了一地。
令仪颤巍巍蹲下身子,一颗一颗捡着花生重新装进油纸包里。
温绛下意识握住她的小手,告诉她:“脏脏,不要了。”
令仪头一歪,不解:“可是妈妈,这不是小哥哥送给我的礼物么。”
温绛尴尬。
是礼物没错,但搁了这么多天早就不能吃,现在又在地上滚了一圈,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垃圾。
令仪捡起一颗小花生,宝贝地双手捧起来:“如果我送给别人礼物,别人扔掉了,我会很伤心的。”
她坚信:“别人是因为喜欢你才会送你礼物,对不对妈妈。”
被一个两岁半的小孩教育了,温绛又好笑又尴尬。
“令仪说得对,要珍视别人相送的礼物啊。”温绛笑着揉揉孩子的小脑袋。
可能在他人看来,小小花生不足为奇。
但对于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孩子们来说,或许这是他们宝贵的一顿晚餐,愿意饿着肚子送出自己的口粮,在他们眼里,令仪虽然陌生,但一定也是非常珍贵的陌生朋友。
虽然已经深秋,但大马士革昼夜温差极大,昨天令仪穿太厚,走得满头都是汗,晚上又冷得厉害,回来后打了好几个喷嚏。
温绛给她买了点小儿感冒药吃,这一晚也没怎么睡好,三五不时就要醒来试试令仪的体温生怕她感冒发烧。
好在小家伙会说话后身体素质日渐好起来,令人惴惴不安的感冒最终也只是以几个喷嚏化解。
温绛不禁在想,自己的爸爸妈妈当时到底有多辛苦才把他养大。
索性今天,温绛给令仪找出薄薄的春装,是一条卡其色灯芯绒背带小裙子,内衬是雪白的高领薄衫,再给她扎个漂亮的鱼骨辫,妥妥的小天使宝宝。
明天就要离开了,要把最好的一面留给这片美丽的土地。
而当地恰好有霍卿章公司的合作伙伴,他们一家人特意邀请霍卿章去他们家里做客。
据说,大马士革百分之八十的地区都遭遇过轰炸,但他们家所住的区域是为数不多的幸运地区。
地方也不远,就隔了两条街。
温绛和霍卿章决定走过去。
尽管在大马士革待了半个月,可小令仪就是有好不完的奇,一如刚踏入这片土地时,对周围一切充满新奇感,被爸爸牵着小手,小腿晃晃悠悠走得缓慢,小脑袋也到处环顾。
她甚至都没霍卿章的小腿高,霍卿章只能微微俯身,配合女儿的节奏,走一步停一步。
倏然,小孩奶声奶气叫了声:“小哥哥。”
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衣着褴褛的小男孩拖着比人还大的电器纸箱子,脚上穿着一双断了带的女士拖鞋。
是他们第一天入住酒店时在门口卖花的小男孩。
他也认出了令仪,刚才还拖着纸箱步履艰难,但下一秒便挺直了腰板,甚至故作帅气单手对令仪挥手,随后潇洒单手插兜,向这边慢慢走来。
随后,他像意识到什么,把纸箱往街边一放,趿拉着拖鞋跑回去,从自己拖来的小推车里抽出一朵黄玫瑰,小跑到令仪面前,脸上是友善且羞赧的笑。
他和温绛他们打招呼:“嗨,又见面了。”
说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眉尾一挑。
相较于第一次见他,今天的男孩好像特意洗了澡剪了头发,洗去一身风尘后,原来是个五官深邃立体的大眼睛帅气小伙子。
令仪接过黄玫瑰,仰头看着温绛:“妈妈,令仪收到花花惹。”
随后热情向小男孩道谢。
道路两旁,不少穿着深蓝色校服的小孩背着书包,三五成群蹦蹦跳跳从男孩身边而过。
干净的校服,锃亮的皮鞋,和磨损到看不出图案的灰色长袖衫、断了带的女士拖鞋。
温绛委身,尽量和他保持平视,用英文问道:“今天不是周一么,怎么不去上学?”
而后他立马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男孩挠挠腮帮子,有些害羞:“家里被炸了,妈妈去世了,爸爸在随时等待征兵不能去工作,还有妹妹要吃奶粉,我出来补贴家用,就……不读书了。”
这里的小孩,大多是这样的背景。
温绛知道他一个外来人无法为他们改变现状,他可以帮一个,但帮不了成千上万个。
这里不似国内实行九年义务教育,没钱就没书读,这就是现实。
小令仪不懂念书的意义,在她看来,这个小哥哥不像她一样有一书架的绘本,于是她摘下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摸出一本《好饿的毛毛虫》,这是她最喜欢的绘本,因为里面有好多漂亮的小蛋糕。
“哥哥,送你,这样你就有书读惹。”尽管她舍不得她最爱的绘本,但小哥哥应该比她更需要。
小男孩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小心翼翼接过绘本,打开,里面是色彩鲜艳的图画和方方正正的汉字。
那一瞬间,他的眼眸倏然亮了。
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绘本,只一页就看了好久,生怕自己看得太快很快就没得看了。
路边跑过穿着校服的小孩,看到男孩,故意从他身边经过,抬手将绘本打在地上,随即对他竖起两根中指,脸上嚣张骂道:“乞丐!滚!”
说完,急速跑开。
令仪哪见过这种场景,只会急得跳了跳:“坏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