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柳(108)
单钰心有好奇,可惜被柳承午离开时莫名狠戾的气势唬住,哪里还生的出那个胆子,要过去偷偷听一下墙角,但她不去搭理,门内却不知还有谁在,等柳承午进去后竟突然骂骂咧咧地高声叫嚣起来,让离的这么远的单钰都依稀听见了几句陌生男人的声音。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忍不住竖起耳朵,窝在小板凳上努力倾听那边的动静,结果就被接下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浑身一哆嗦,差点要从椅子上跌下去。
她什么都看不见,根本不知道客房里边是什么情况,但那声哀嚎实在过于凄惨,夹杂在其中的疼痛与惊恐显而易见,令单钰这个旁听者都汗毛倒立,莫名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气。
何况在这之上,发出痛呼的人甚至都没能完整地喊完一声就硬生生止住,戛然而止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人嫌吵的中途点了哑穴,亦或者是拿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嘴,小姑娘缩起肩膀,愣是在这艳阳当空的大白天里打了个寒颤,那么点稀薄的好奇更是被抹消的干干净净,一点都不敢深究细想,继续猜测柳承午到底在屋内做什么了。
想她被无辜波及时都对柳承午怵的厉害,更别提直面怒火的人会经历什么,单钰也算在刀光剑影之下行走江湖,但还真没接触过刚才在柳承午身上感觉到的那种晦暗,当即求生欲极强地低下脑袋,决定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闲事都不管,只按柳承午的要求守着门窗,给公子做一个尽职尽责的小护卫。
然而有些时候越不想听,就越是控制不住要去在意,单钰抱着脑袋无声哀鸣,反而因为那边太过寂静无声而联想出许多不好的画面,她坐立难安,除了会去灶房看一看锅上炖着的莲藕汤,其余时间根本不想靠近客房半步,而就这般左等右等,等柳栐言好不容易睡醒出来了,看见的就是哭丧着一张脸,瞧起来快要被憋疯了的小姑娘。
单钰本就因为柳承午纠结忐忑,又在心里挂念公子的伤势,这下看见柳栐言出来跟见了救兵似的,当即委委屈屈地一撇嘴,刚开口甚至带上了些埋怨,
“公子,您可算是起来了!”
她猛然站起,绕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医者转了好几圈,语无伦次地喋喋不休道,
“听说您昨日受了伤,是伤到哪里了呀?会不会很严重,能给我看看吗?”
柳栐言没想到一出门会看见等着他的单钰,不免感到有些意外,他隔着衣服点了点手臂上伤口的位置,笑着安慰到,
“也就胳膊上被划了道口子,不是什么大事。”
柳栐言转身前去洗漱,看到对方像出现印随反应的小鸡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便忍不住对着她笑了笑,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姑娘呆在公子身边,因为柳承午产生的不安才消散一些,她如实回答公子的提问,对自己醉酒有些不好意思,
“昨日玩的过头了些,与朋友喝了不少酒,今早才回来的。”
单钰毕竟是江湖出身的儿女,饮酒当歌其实再寻常不过,柳栐言猜她自己知道分寸,眼下看着又不像是有出什么事的样子,对此也就没有多说,只趁着空隙将自己打理清楚。
经过原主制出的伤药温养,柳栐言手上的伤势已经不像昨日那般疼痛难忍,再加上他还好好休息了一晚,今天起来也就恢复了不少精神,柳栐言洗漱完毕,便在院中弥漫的香味中四处看了看,随口疑问到,
“你们还煮了莲藕汤吗,承午人呢?”
他才因为遇袭流血受了伤,柳承午不可能会放心离开主人身边,因此柳栐言起来没见到人时还有些纳闷,只不过因为单钰暂时把心里的疑惑按下了而已,至于单钰这边则被公子问的一噎,立刻颇有些心虚地游离开视线,一时不知该怎么回话才好。
小姑娘除了接下护卫的委托,还在方才被柳承午认真嘱咐过,说若是公子起身了,就请她到客房里知会他一声。
这事若放在平时当然不算什么,但现在这个状况的柳承午在单钰看来并不正常,因此别说孤身前去了,如果可以选择,单钰巴不得离对方远远的。
小姑娘进退两难,但一想到承午兄冷若冰霜的模样,还是下意识搓了搓胳膊,果断寻求公子的庇护,伸手遥遥指向紧闭的客房,
“…承午兄在那,”
她一点告密的愧意都没有,只觉得若柳承午真的失去控制,想必这世上只有柳栐言能够重新握住他的缰绳,小姑娘歪了歪脑袋,对眼前的医者轻声请求道,
“公子可否过去看看?”
作者有话说:
咱彻底了解了…榜单不适合咱,哪怕提前一个月准备也只能勉强让自己不至于黑三期,放弃了放弃了(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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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瓦罐里的汤水经由细火慢慢炖煮, 莲藕的清甜便夹杂着筒骨的肉香冉冉飘散在院子之中。
这会正值晨早,明艳的日头落进院墙,将摇曳的节竹牵拉出交错的成片的虚影,朦朦胧胧地映在底下的青石地上。
街上人来人往, 到处都是充满市井气的吆喝和叫卖, 由于此间位于街尾,又在少有人问津的拐角里头, 传过来的声响就皆被囫囵隔拢过一遍, 而等它们终于得以透进这个适意雅致的小院落了, 那动静就变得遥远而飘渺,令人怎么都听不真切。
柳栐言就在这一派安逸的氛围中停下脚步,疑惑的回头看了看离他好一段距离不肯继续靠近的小丫头,
“怎么不走了?”
单钰扭扭捏捏地在原地磨蹭了一会, 到底还是不太乐意过去,便当着柳栐言的面又往后退了退, 十分没有骨气地赔笑到,
“公子先进去吧, 我等会就过来。”
柳栐言对她的反常一头雾水, 但也没有强行要求对方跟随的意思, 他点头应下,带着满心的疑惑自个慢慢走到门前, 伸手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
这门虽然关的严实, 但并未被人从内落锁,柳栐言不过往上加了些力气,左右两边的木门就因此松动, 缓缓朝着屋子里头敞开, 柳栐言毫不费力地推开房门, 就随意拍了拍手上捻到的一点尘灰,全无防备地跨过门槛走进屋内。
由于朝向的缘故,这间客房的采光并不算好,再加上客房无人居住少有人气,现在又还是秋后,柳栐言在进入房间后明显能感觉到温度下降了不少,他站在门口略微环视一圈,立马就在变暗的视野里捕捉到了那个背朝着自己的,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柳栐言无端轻快起来,下意识就弯起了嘴角,他跟只猫似的静悄悄地踩下步子,准备打着擅离职守的旗号好好吓唬吓唬柳承午,然而还没等满肚子坏水的柳先生开口引那人注意,屋内就忽然出现一声“咔嚓”的脆响,将他的动作硬生生给止住了。
柳栐言微微颦起眉间,总觉得那动静听着和他同事掰手指玩时的弹响有点像,他循着声音的方向往下移过视线,这才注意到柳承午手底下还按着一团萎靡的黑影,这会不知为何猛烈挣动起来,倒让柳栐言得以看见他的面孔。
或许是因为剧痛难忍,男人的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煞白的脸上冷汗密布,甚至瞧不出半点活人该有的血色,他明明正在哀嚎,拼命大张的嘴中却诡异地不曾发出人声,只有如同濒死的粗重喘息通过剧烈起伏的胸口断续传出,令不经意撞见这一幕的人遍体生寒。
柳栐言就被这出乎意料的情形骇住,当即无法动作地僵在原地。
他动弹不得,心跳却控制不住地迅速加快,柳栐言两世加起来都不曾真正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更别提在猝不及防中看见这副场景,一时之间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强迫自己先将注意从那张充满恐惧的脸上移开。
可他刚落下视线,就发现男人的手臂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向外弯曲,无力垂放在地上的一双手更是惨不忍睹,柳栐言只来得及看见几片外翻的指甲就忍不住倒吸气着闭上眼睛,由于这个画面浮现出隐隐的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