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烈成性[重生](95)
他的脸颊上便被什么软软地碰了一下,听着了卫瓒低低的笑声。
他开始背叛自己。
第75章
深秋一过,便一天一天冷了下来,及至入冬,京中各府便开始筹备起过年的一应事务,走动也渐渐变得多了。
靖安侯同朝为官的同僚,旧时的战友,提携的小将,轮着番儿送帖子摆宴席,从前靖安侯只要一不在府中,这事儿都得是卫瓒出去露面。
如今在外人眼中,卫瓒下落不明,侯夫人便也出门的少了,一应面子上的应酬,便都落到了沈鸢的头上。
沈鸢少说也算是侯府的半子,又是今科的解元郎,出了门去倒也有谈资,算不得失礼。
到了地方也是先道一声愧,几分温和道:“府中姨父出征,小侯爷如今不在家里,姨母身子也不大好,只得晚辈前来见礼,还请恕罪。”
待众人都道了无妨,他便能将这些人应酬的面面俱到。
他在外总是这模样,推杯换盏,温文尔雅。
饶是那些惯常看不惯靖安侯府的世家,也觉着他的确是风度翩翩、礼数周全,一口一个“沈解元”过来同他攀谈。
武将勋贵待他更是和蔼,谈至投缘,见他身子虚弱,叫后头厨房将新猎的猎物做了来给他吃。
却是蜜汁炙烤的鹿肉,鹿血做羹,道是补气养血。沈鸢其实吃不大惯,只蒙着好意吃了一些,便垂着眸叹自己身子骨孱弱,连这样的美味都吃不得。
那武将便笑着道:“这有什么,给你送到府上,慢慢吃就是了。”
硬是令人扛了两头鹿送他。
沈鸢低声应了好,到了宴席散了,他终于得了一分清净。
虚荣自得自然是有的。
往常他是断然不能代侯府见这些权贵的,京中人只知卫瓒这个小侯爷,哪里见得到他沈折春是何许人也。
如何想要的都得着了,想要出风头的心思也得了满足,心里不知怎的,却有几分寡淡。
兴许是因为心里头渐渐清楚了,他这般风光都是借来的,做不得准。
他真正想要的,其实也并非这些。
只是那一碗鹿肉还是起了些作用,他披着厚厚的狐裘出门时,竟不觉着如平日一般冷。他吃得多,便有些犯晕,只捧着手炉,在车上摇摇晃晃温了一阵子的书。
走了好一阵子,车停了。
照霜道:“公子,到家了。”
他才慢悠悠撩起帘,踏着小凳下车去。
这时才发觉,竟然下雪了,且是鹅毛大雪。路上马车还没走多久,地上已积了薄薄的一层白。
他从南方来,无论见多少次,对这样大雪都觉着新鲜。
只将书抱在怀里护着,吸了一腔的冷气,也觉着舒服。
待走了一段路,便见着卫瓒正立在园子边儿等他,穿着件侍卫的衣裳,在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把伞,那一把伞忽而展开,忽而合拢,如枪似的耍得花哨,转得雪花乱抖落。
见他来了,几分冷意傲气的眉眼一抬,懒懒道:“怎么才回来?”
沈鸢其实很了解卫瓒的举动,如今再见他这些顽劣的小动作,便觉着有些可爱。
慢腾腾走过去,卫瓒那把伞便举到沈鸢的头顶上,挡着了落下来的雪。
沈鸢便说:“伤还没好利索呢,就出院乱逛来了,再让人当贼给逮了。”
卫瓒说:“这时候哪儿还有人,该睡都睡了。”
“真要有人把我当贼,你可记得赎我来。”
沈鸢轻笑一声,说:“谁赎你。”
“我巴不得你被捉去打一打板子。”
卫瓒调侃他:“沈解元今日可风光了?”
沈鸢轻轻推了他一把,说:“你明知道跟那些人说话累,还来消遣我。”
卫瓒轻哼一声:“这不是你自己乐意去出头么,叫你去看看也好,省得你平日里总觉着我多高兴似的。”
“往后你若累了,就告个病早些回来,也省得劳神。”
那些世家权贵家里头人多、关系也错综复杂的,这个和这个是姻亲,那个和那个是党派,说一句话掂量三四次,凭谁都觉得烦累。
卫瓒平日里头最不爱掺和这些事,每每过去,都是能走则走。
沈鸢用不咸不淡的口吻说:“你跟我怎么一样。”
“你小侯爷在京城里泡大的,人人都道你就是这么个脾气,走了也没人怨怪,到时候还夸你率直不群。”
“哪像我,亦步亦趋的,生怕露怯丢人。”
卫瓒懒洋洋说:“你有什么怯可露啊。”
“才学胆识,你哪儿不压他们一头,轮得到你露怯。”
沈鸢微微一怔。
抬眸却发觉,卫瓒并不是在吹捧他,而是眉眼几分傲气,就这样随口在夸奖他。
便忍不住唇扬上去几分,好像哪儿有个毛茸茸的尾巴,已经在瞧不见的地方,悄无声息撅起来了。
卫瓒便将他往伞底下拢了拢,手往他肩上一搭。
沈鸢不知怎的,隔着厚厚的狐裘,却烫着了似的轻颤了颤,好半晌才回过神儿来。
就这么一路细细说了些闲话,说人家送来的两头鹿怎么做了吃,又说今日在宴上做了两首诗。
回了枕戈院儿,进了一个房门。
自打入了冬,枕戈院偏间的地龙总是烧不热,沈鸢便也搬到了卫瓒房里。是以总是成双入对,一道吃一道玩的。
到了晚上,沈鸢只是睡在里间的床上,隔着一道隔扇,卫瓒夜里头睡不着,倒敲着隔扇同他说闲话。
卫瓒说:“你过来睡算了。”
沈鸢便道:“我不去,你身上伤还没好,再给你压碎了。”
卫瓒好笑说:“我是块儿龙须酥么,还能给压碎了。”
隔了一会儿,又说:“你睡相好,压不着。”
沈鸢说:“是你睡相不好,总往我身上挨着。”
卫瓒却是轻轻笑了一声:“我那是故意的。”
沈鸢没理他。
卫瓒知道沈鸢坚决,也没纠缠,只翻了个身睡了。
可偏偏卫瓒这一睡,沈鸢却睡不着了。
那碗鹿血羹。
沈鸢叹息了一声,他本就不该吃这东西,补血是真,补阳也是真。病人原本寡欲,他鲜少有这般动情,纵然有了,也不过就是待一阵子就过去了。
谁知这会儿只听着卫瓒的声音,竟睡不着了。
更可笑的是,卫瓒那几句话,其实全无那方面的意思,只是当真想同他一起睡着暖和罢了。
沈鸢的睫毛在深夜里一颤一颤,仿佛又瞧着了卫瓒的嘴唇。
喉结和脊背,笑意和傲慢。
伤疤,拥抱,吻。
这欲念对沈鸢而言,是如此的滚烫,仿佛在他单薄苍白的脊背上,寄宿了一只鲜活艳丽的蝶。
那即将破茧而出的痒,就这样缓慢地浸布了一切。
沈鸢脑海中那声音在尖声咒骂他不知羞耻,自甘堕落。
他要的是卫瓒对他俯首,要的是卫瓒碰也碰不到,他却处处压过卫瓒一头。
要胜过他,要凌驾在这人之上。
而非如今这般。
风声,雪声,在窗外静静地呼号。
他蜷缩在柔软的被褥中,在卫瓒的一墙之隔,听着那熟悉的呼吸声,咬住了自己的白皙的手背。
漆黑的发微湿地贴在颊侧。
无措、动情,又堕落。
他动作其实很生涩,不熟练,又高度紧张。一开始弄不出来,急红了眼睛。
后来却不自觉听着卫瓒的呼吸声,去想象卫瓒在他的耳侧呼吸。
想象是卫瓒在碰他。
他本以为,他会想象卫瓒含着他的东西伺候他,会想象他将卫瓒踏在脚下。
可事实上,他想到的只是卫瓒的吻。
在秋千上的,湿漉漉的,泥泞的,濒死似的,缠绵的。
他甚至想像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卫瓒在昭明堂里,从窗头探出头来吻他,拥抱他,像是一团明亮的太阳。
然后他想象他们抚摸彼此。
想象卫瓒的身体。
仅仅这样就能叫他失控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