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说她不娶妻(163)
但在这一刻,听到云烟轻描淡写地对她所说的话,这几滴落红便化作锋利的匕首刺进她的心里,她的心像是撕裂似的,痛得钻心。
她才明白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混账事,她心里像是坠着一块千斤重的石头,将她不断拉扯,坠着她一直向下沉沦,满心慌乱。
她感觉自己罪不可赦,无知无畏,犯下大过。
愧疚灌满她的胸口,即将从她的双眼里溢出来。
林傲雪的愧疚刺痛了云烟的眼睛,她眸子里的温情忽然一点一点淡了下去,她依旧凝望着林傲雪脸庞上的旧伤,但里边的温柔却变得冷硬起来。她抿了抿唇,忽然问道:
“你很愧疚?”
林傲雪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突如其来的痛苦搅乱了她的心神,让她没能注意到云烟言语中的失望。
闻言,云烟忽而勾起唇角,露出一抹微笑,这个笑容很淡很淡,寡淡得只能让人感觉到那笑容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林傲雪后知后觉,她的心忽然慌乱起来,她甚至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云烟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如此清寒。
云烟松开捧在林傲雪脸颊侧边的手,态度冷然地对她说:
“林将军,你可以出去了。”
林傲雪手足无措。
“烟儿……”
“出去!”
她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语气也不容置疑。
林傲雪很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在云烟冷厉的目光中,她不得不妥协,只能垂头丧气,不明所以地从那营帐中走出来。
她惶然无措,漫无目的地朝前走,外边天色大亮,林傲雪心头却像是罩着一层云雾,很厚很厚地堆积起来。云烟将她赶出去房门的那一刻的眼神不断回荡在她脑海中,让她心中迷惘彷徨。
明明不久前她们还相拥而眠,迎着晨光醒来,为何下一刻,就彼此分开,甚至,她连云烟生气的原因都没弄明白。
她没有走太远,也没有离开军医营,就在营地边缘一处木台子上坐下来,远远望着云烟所居的那一座营帐垂落的帐帘,看着军医营中越渐增多的伤兵,以及来寻云烟看诊的军中将领。
林傲雪心里堵着一团像棉花一样的东西,搅乱她的思绪,让她的心情同那乱麻一样,纷扰不清。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先前被杜阳手下的士兵殴打的公子哥伤势已经好转,没有大碍,秦澹派人将其送回家中,回头欲向林傲雪禀报,寻了许久,才意外发现林傲雪就在军医营中,身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他与林傲雪汇报情况的时候,林傲雪听得心不在焉,最后秦澹与她说了些什么,又是什么时候走的,林傲雪都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陆升也来了军医营,云烟替其施针之后,便收拾的东西准备离开,陆升敏锐地发现云烟的心情很差,他偷偷着人去找林傲雪,下属的卫兵却不知道林傲雪去了什么地方,找了许久没有寻到。
卫兵无功而返,陆升也毫无办法,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军营。
林傲雪是看着云烟离开的,她的目光一直没有从云烟身上挪开,她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她没有跟过去,也不知道自己在较什么劲,但心里就是觉得莫名难过,难过得让她想抱头痛哭。
感情,真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
她觉得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但又不确定究竟做错了什么,她纠结痛苦,找不到出路,这样的疼痛不剧烈,却像星星之火,灼烧这她的胸腹,让她难以抑制地浑身颤抖,抓心挠肺,却无法将这愁情从心里剥离开来。
她很痛,又不明白为什么会痛。
她如此懦弱,连追出去询问云烟缘由的勇气也不曾有。
林傲雪用力咬紧嘴唇,待云烟离开之后不久,林傲雪便回到她们刚才吵架的地方,她走到床榻边,见那踏上的床单已经被收走了,想必是被云烟拿走的。
她沉默地想着,心里再一次揪痛起来。
影叁出现在帐帘外,喊了一声“将军”,林傲雪没有动静,他便自行走了进来。他看了林傲雪一眼,然后走上前,将一个信封递到林傲雪面前:
“这是云姑娘走之前让我交给你的东西。”
林傲雪接过信封,摸着上边刚刚封好的蜡印,其上似乎还留有余温,她知道这信封里面装的是什么。
但这不是她最在意的东西。
她挥手让影叁下去,影叁虽然眼里透着两分古怪之色,但并未多问,规规矩矩地转身离去了。
林傲雪将信封揣进怀里,摇摇晃晃地从军医营中出来,脚步沉重地回到自己的营帐。
她在案前坐了许久,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正常思考。她心乱如麻,明知道这样下去不可以,她却无法克制自己的感情,找不回理智与清醒。
她用力攥紧拳头,按压眉心,勉强撇开混沌的思绪,将那信封揭开,取出里面的纸张。
寻常一目十行,三两眼就能看完的文书,她硬是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将其通读一遍,大致明白里面的意思。
不出所料,这信上所载,正是云烟昨日为军中诸将挨个检查之后,得出的结论和她自己的猜测、判断。
百余将领,除了陆升之外,另有两人也中了这种奇毒。
其中一个中毒之人的身份让林傲雪感到意外,他竟然是卷宗的管理之人吴南世。
此人以前读过书,从军之前还是个教书先生,之所以入军是因为家里苦寒,日子过不下去,村子里无人愿意读书,他便离开村子,四处谋生,穷困潦倒之际,饿晕在军营外边,北辰隆便将他捡回来让他待在军中讨口饭吃。
吴南世入军营后一直在卷宗处打杂,直到杨近死了,他才因为看起来无害而被北辰隆提拔做了督军,此人有才华,还很聪慧,做事井井有条,将卷宗打理得十分细致,除此之外,好像并无特殊之处。
林傲雪猜不透他为什么会被人盯上,但她也因此留了心,暗想往后应该着人观察一下这个吴南世。
另外一个中毒的人是一个参将,风寒之症已显,中毒约有两个月,他此前和杨近郭文成二人走得近,后来北辰隆作乱,他明哲保身,选择跟随北辰隆,再往后裴青推林傲雪上位,他也没有参与讨伐林傲雪,始终保持中立。
除此之外,军中百余人,没有再中了毒的。
林傲雪心情沉重,这中毒的三人之间彼此都没有多深的来往,一时间不能分辨他们的联系和背后下毒之人的目的,她看着那信笺上熟悉的娟秀字迹,心里疼得发胀,不由将这书信按在桌上,右手用力按压眉心,不仅心头阵阵酸疼,额角也疼得厉害,非常难受。
忽然,帐外传令兵言陆升来见,林傲雪收起面上痛苦的神情,将那一纸信笺叠好收起,这才让陆升进来。
片刻之后,陆升掀开门帘走帐内,他急匆匆地向林傲雪行了一礼,甚至不等林傲雪让他起来,他就自行抬头,神色焦急地问道:
“将军!你与云姑娘之间怎么了?!可是吵架了?”
林傲雪为这件事烦得不行,她怎么都想不通云烟为什么会突然生气,此时陆升询问,她的脸色也一下子沉了下来。
陆升一见,心道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准了,他眉头一皱,快步上前,走到林傲雪桌案前边,双手撑在桌子上:
“将军,到底怎么回事?要不你与我说说,咱们一起想想办法?”
陆升是真的替林傲雪着急,林傲雪老大不小了,对感情的事情却一直扭扭捏捏,不像个大老爷们,以前她不敢迈出脚步,陆升着急也没办法,但现下眼看林傲雪和云烟就要成了,昨日还眉来眼去,怎么今日态度就急转直下,甚至有闹崩的趋势。
陆升皇帝不急太监急,急得跳脚。
林傲雪拧着眉,她不知道该不该和陆升说这件事,现下也没有人替她分忧,如果不询问陆升,靠她一个人,可能想破脑袋也不明白云烟生气的缘由。
她脸现纠结之色,郁结好一会儿,才无奈地叹息一声,挣扎着开口:
“陆升啊,若一个女子愿意交出落红,是不是这辈子就认定这个人了?可我们都还没有成亲……我甚至没有给她一个仪式,可真是,混账!”
林傲雪心头苦闷,倒没有了往日的尴尬,她双手盖住自己的脸,声音里满是疲惫。
然而听了这话的陆升却是一呆。
啥玩意儿?落红?
他脑筋一转,恍然大悟,然后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愁眉苦脸的林傲雪,试探着问了一句:
“将军,您……在云姑娘面前,也是这么纠结的?”
林傲雪没明白陆升的意思,她疑惑地抬头,苦闷地应了一声:
“嗯。”
陆升嘴角一颤,强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林傲雪,龇牙咧嘴地嗤了一声:
“哎哟,您可真是自讨苦吃,该!”
林傲雪愣住。
陆升一点也不害怕林傲雪,他双手背在身后于林傲雪的桌案前边来来回回地踱步,嘴里叽叽歪歪地教导:
“将军啊,不是属下说您,您怎么这么不开窍呢?一个姑娘家既然敢在没成亲之前把身子交给您,那说明这姑娘对您极为信任,这辈子就认定是您的人了,您个大男人磨磨唧唧什么呀?您这么犹犹豫豫,可不是告诉那姑娘您还没准备好不确定能不能给人一辈子吗?这哪里是混账,简直混账至极!”
林傲雪目瞪口呆。
下一刻,她腾的一下拍案而起,吓了陆升一跳。
待陆升回头,林傲雪已经一阵风似的从帐子里跑出去,路过陆升的时候还撞了他一下,给他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不明所以。
作者有话要说: 咳,大家,我有几句话要说!
首先,没有高清,没有高清,没有高清,如此风口浪尖请大家自行脑补!
其次,好像没有其次,那就祝大家平安夜快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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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行动
林傲雪从营帐出来,于守营卫兵震惊的目光中一阵风似的从营地里跑出去, 她一个下属也没带, 一颗心急得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急匆匆地朝市集上去, 迫不及待地要见到云烟。
她真的, 太糟糕了。
若不是陆升一番话当头棒喝, 她恐怕不知道多久才能明白那么浅显的道理。
明明云烟与她说过的,若她真心相待, 便不允愧疚。
她食言了。
林傲雪紧咬牙关,脚下生风, 越跑越快。
她怕自己稍微慢一点, 就会永远后悔。
从军营到市集往日需一炷香的路程,林傲雪硬生生将时间缩短了将近三成, 她一步迈进医馆,扶着医馆外的木门,喘着粗气, 大声询问那吓了一跳的小厮:
“云医师回来了吗?!”
其声之大,将整个医馆的人都惊得回头来看。
那拿着一叠账本从门口路过的小厮更是骇得浑身一颤, 随后才看清来人原来是林傲雪, 他震惊地张大嘴,结结巴巴地回答:
“云、云医师去了后院……”
他话还未说完, 林傲雪已闪电般蹿了出去,两步就跨过医堂,闯进后院里。
院内无人,仅得小院旁一棵树冬日里留着光秃秃的枝桠, 上面还覆了一层雪。林傲雪心头狂跳,她惊慌失措,一刻不见到云烟,那惶急焦灼的心便不能落地。
“烟儿!!”
她一路大喊着穿过小院,推开正厅的木门。
云烟正坐在桌前裁剪衣料,林傲雪喊得太大声,她早就听到了,但她不想回头,不想理会那个傻子。
林傲雪站在屋前,一眼望见垂着头认真做着手里事情的云烟,她认得云烟手里的料子,那是上回云烟说要给她做两身新衣服,刻意叫她来小院里好生挑选过的,而她手里那些,恰是做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