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温柔又强大(23)
两人被带到一个吧台侧面角落的位置,橙黄的壁灯克制地照着桌面,轻易便在吵闹的氛围里营造出一种空间的私密感。
时微君点单。
“这里有款金酒柠檬,加了君度酒和茉莉花酱,一点点甜,不算烈,”时微君很仔细地描述了一下成分,问青黎:“你要试试吗?”
青黎欣然:“好啊。”
下了单后,服务生很快送来了酒。
青黎先试了一下时微君推荐的特调。
时微君看着她,追问:“怎么样?”
青黎抿了下唇,认真的回复:“口感清爽,有点回甘,没什么金酒的辛辣感。”
时微君单手支着桌面,目光落在她嘴唇上,饱满的红带着酒液的濡湿,像雨后被浸润的花瓣。
“好喝。”青黎给了结论。
时微君这才满意地收回视线,端起杯子也抿了一口,而后靠在沙发上,看着青黎——酒吧是时幼君名下的产业,她来的不算多,但她知道这里昏暗的灯光和嘈杂的吵闹声天然便能吞没掉那些敏感纤细的情绪,让一切都变得平常和坦然。
两人说了会儿话,音乐声太大,彼此靠得很近。
时幼君到的时候她们已经开始喝第二杯了,青黎点的长岛冰茶,时微君是维斯帕。
相比于两人的衣着“朴素”,时幼君换了一身很符合酒吧氛围的衣服,黑色小皮衣和短裙,并且在坐下后两分钟内又把外套脱了,里面是贴身体恤,紧紧勾勒出一幅年轻而妖娆的体态。
她甚至只来得及跟两人打了个招呼便赶紧跑下场热了个身,十来分钟后举着手机出来。
“青黎姐,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啊?”时幼君说话都还带着点喘。
青黎看她一眼,“问这个干什么?”
时幼君也不藏着,嘿嘿笑:“我帮我哥问的。”
时微君的脸色立马变了,警告地喊了声:“幼君!”
“哎呀,我就问问,”时幼君一脸不以为然,然后顺势坐在沙发上灌了口酒,“七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脑子……”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下,用手指比划着自己的太阳穴,看着青黎,说:“我哥脑子好像被你打坏了。”
青黎一时哭笑不得,“你说什么呢?”
时幼君“啊”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七姐没跟你说吗?我哥他好像得了那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青黎姐,就是被你打……”
“闭嘴!”时微君这会儿眼睛都要淬出冰了,伸手就把时幼君拽了个踉跄。
时幼君哎哎两声稳住身形,忙说:“别动手别动手,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时微君冷着脸瞪她。
时幼君讪讪,片刻后选择背过脸去看青黎,跟变脸一样,说:“青黎姐,我刚刚说着玩的,你别当真。我哥有病,但绝不是因为你打的。”
青黎倒是真没计较,看了时幼君半晌却笑了,“你这性子怎么在司法局做援助律师的?”
时幼君挠挠脸,说:“做律师的是上班君,我是吃喝玩乐君。”
青黎了然,举起杯子跟她碰了碰,说:“吃喝玩乐君,你好。”
时幼君立马笑得眯起眼睛,一口就把杯子里所有的酒液完了,然后继续问:“青黎姐,那你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啊?”
她问完后便锲而不舍地盯着青黎。
时微君抿了下唇,最终没有吭声,也看向青黎。
青黎说:“没有。”
时幼君哇了声,又问:“那我能跟我哥说吗?”
青黎:“为什么要说?”
时幼君说:“我怕他问我……他问我的话,我能说吗?”
青黎说:“我不喜欢你哥,如果你觉得他会给我造成困扰,可以选择不说。”
时幼君又哇了声,然后说:“好干脆。不愧是青黎姐。我哥好惨。但谁让他眼睛长在后脑勺上,就该你治他。”
青黎抿了口酒,没说话。
时幼君已经重新倒了一杯酒,兀自碰了一下青黎的杯子,又碰了一下时微君的,很有义气地说:“好姐妹嘛,我向着你。”
青黎笑笑,也跟她碰了一下,又去碰时微君的杯子——对方这会儿不知道是不是被时幼君闹得,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时幼君在确定青黎对她哥一点意思都没有后,满肚子八卦硬生生又憋回去了,只好又跟另一个年轻男子去了舞池。
时间已经临近午夜,酒吧里的气氛越发翻腾,不断有人眼热,过来邀请时微君和青黎。
时微君忍了忍,把最后一点酒喝完,便靠近青黎:“我出去透透气。”
青黎说:“我陪你一起。”
时微君嗯了声,站起来出去。
酒吧门口并不清净,跑车飞鸣中夹杂着红男绿女之间的欢呼,直到走出两百米外,才稍稍感觉到了一些城市午夜该有的冷清。
十字路口缺少建筑物,风有些大,两人却都只穿了简单的春装。
“冷吗?”青黎问她。
时微君只是摇头。
青黎看了她几秒,半晌后突然伸出手指摸了下她紧蹙的眉心。
青黎问:“怎么了?”
时微君好像抖了下,一下便抿住唇,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对不起。”
青黎微怔,“什么?”
“爷爷,奶奶,还有五哥,”时微君说得很慢,好像有点不知道如何去阐述,只是定定地将着墨般的眸色笼在青黎身上。
“他们做得不好……”
第20章 豪门恩怨20
青黎说:“微君,这些不需要你来道歉。”
时微君一直看着她,一双眼睛像深邃的湖水,汹涌的夜风吹进去,溅起波光轻闪。
半晌后,她终于转开视线,很轻地说:“我也不好。”
青黎一愣。
时微君垂眸,地面上还残留了一些下雨落下的水渍,两边的路灯照下去,泛出冰冷的光。
“青黎,我其实总是想不通,小时候,你明明,你明明那么疼我,为什么会离开。”
时微君的声音几乎呓语,落在风里,显得更加缥缈。
她问青黎:“你在时家一直过得不好,你从来都不喜欢,是吗?”
不喜欢时家,也不喜欢我。
“当然不是。”青黎完全没想到时微君会翻出以前的事,她微微皱眉,又很快松开,语气接近陈述:“微君,我九岁被寄养在时家,到十七岁,八年,时家并没有亏待我。”
“我说过的,我离开也只是因为我想,跟其他人并没有关系。时宴舟也是一样,即使没有他,我也会离开。”
青黎说:“微君,你很好,不用道歉。”
时微君闻言抬起眼睛,静静地看着青黎。
是的,她说过,她曾经解释过很多次。
但她还是不懂,她想不明白。
她很想问她,如果都没有关系,那为什么想?为什么?外面的天地就那么好吗?那些风景、学业、工作就那么有吸引力吗?
但她怎么能问呢……
“嗯,”时微君几不可闻的动动唇,很轻地说:“我知道了。”
路边不时有车呼啸而过,躁动的音响声从敞篷车里传出来,有种刺耳又苍白的欢腾。
过了一会儿,青黎突然拉了下她垂在一侧的手。
时微君一惊,身体却像是已经被风吹得僵硬,连动也没动一下。
“好凉,”青黎揉了下她的手指,“真的不冷吗?”
时微君慢了半拍,摇了摇头,半晌又点点头,小声说:“有点。”
青黎便问:“回去吗?”
时微君说:“好。”
青黎今天也只穿了衬衫裙子,身上并没有口袋,很快便想把手松开,时微君却动了动手指,主动牵紧了她。
青黎没在意,很快就张开手掌把她的手包住——时微君的手跟小时候一样,很凉,也很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