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尬戏吗?(2)
“那敢情好啊!你婶儿她自从听说你回国了,一直巴着你来呢,你个小没良心的,大半个月就打了一通电话。”任原立刻喜笑颜开,“她这两天新学了一道锅包肉,每天嘚瑟,我都不忍心说她,那锅包肉甜得我都快高血糖了!”
徐承渡不厚道地笑了,任原爱人于厨艺这一项上十年如一日,不长进。
“行,到时候我去尝尝,先说说任务吧任处?”
任原收敛了笑容,正色起来,手往兜里掏了掏,没掏到烟,想起来烟在别人兜里,于是狠狠横了徐承渡一眼,“听说过荣望集团吗?”
徐承渡点头,“这么有名,谁没听说过?”
“嗯。”任原压低了声音,“中兴省数一数二的集团,房地产起家,现在产业遍布各大行业,如日中天的很。”
徐承渡垂着眼睛,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上头通知你的时候,是让你调查尤奈斯吧?那个有名的毒枭。”
“嗯。”徐承渡伸了个懒腰,“这么说,尤奈斯跟荣望集团有关联?”
任原双手交叉搁在膝盖上,“他们集团的老总,陆望,水有点深。据线人报告,怀疑跟中兴省地下毒品流通网有着密切关系,之前我们潜伏在外围的同志调查尤奈斯这根线的时候,摸到了这位陆先生,上头有点吃不准,疑心这个集团底下的一部分产业暗地里就是为了洗钱,洗白他的毒资。”
徐承渡有了点兴趣,身子略微轻斜,“目前有什么证据吗?”
“找得到证据还用得着你出马吗?”任原摆摆手,“这陆望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身边连部智能机都没有,除了亲信没人能近得了他的身,我们的人试了几回都铩羽而归,这人哪,防备心太重。”
“呵,这么防着人,多半是心里有鬼。”徐承渡勾了勾唇角,“怎么?你觉得这陆望跟尤奈斯之间,有关系?”
任原面色凝重,点了点头,又摇头,“还是得靠证据说话。”
徐承渡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任叔这两年说话,是越来越谨慎。
“上头关注这件事很久了,这次说什么也得挖出点情报,甭管有用没用,先打破僵局再说。给,这是你这次行动新的身份。”任原递过来一堆材料并一张居民二代身份.证。
徐承渡接过来,看到自己一表人才的帅脸,还有旁边的名字……
“马……马哲?”他抽抽嘴角,“任处你这是故意的吧,知道我当年警校就挂了马哲这一科,这么长时间了还惦记着羞辱我?”
任原眨眨他小却冒着精光的眼睛,“有些耻辱,是需要铭记一辈子的。”
徐承渡:“……”
“这次配给你的情报搜集和传递专员还是苏昆吾同志,好好相处,别看人家小同志年纪小就欺负他,他可是……”任原话说到一半又立刻打住了。
“是什么?”徐承渡敏感地察觉到八卦,“哟,有靠山!”
“咳咳。”任原望望天,忽地想起来什么,“兔崽子,你不也有靠山吗?当初没有我,你能顺利穿上这身警服?”
徐承渡摸摸鼻子,“我又不是歧视走后门的,我看人只看本事。”
“本事也不是一开始就通天的,好好带着人家,年轻人磨一磨也好。”
“您这话的意思,是让我好好儿照顾他?还是让我打引号地照顾他呢?”徐承渡把材料往胳膊肘里一夹,站起身来。
“他的那靠山于我有恩。”
徐承渡心领神会,迈开长腿往回走,边走边挥挥手,“任叔,以后这种下达任务的小事儿就让属下来做就好了,您自己老胳膊老腿儿的还特地跑一趟,犯不着。”
任原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摸着汗津津的脑门儿笑骂一句兔崽子。
“对了,别忘了回来吃饭!”
作者有话要说: 白格:我就问你什么时候把我从存稿箱放出来,嗯?
我射射发抖:大佬息怒,马上,马上!
☆、第3章 久别3
徐承渡双手插着兜,夹着材料往回走,常年的卧底生涯让他习惯了不管做什么,如非必要,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落座选择角落,行走贴着墙根,多用眼睛少动嘴巴。
从某种程度上讲,就是努力把自己修炼成……一个影子,那种没有人会去刻意注意,但始终紧贴在身后的存在,它会随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也会在光天化日大大方方地现出身形,你能看到它的剪影,但是永远捉摸不透它的相貌。你自以为影子如你想象,与你长得一样,可是……黑暗中的那张脸到底长成什么模样,是否有张只属于他自己的脸,谁又能说得清呢?
路过一个巷子口,夏夜烘热的穿堂风吹过,鼓胀起贴在身上的薄薄一层布料,徐承渡停了下来,靠在墙壁上,拢着手点燃一根烟,右手的食指与中指轻轻夹着烟蒂,然而即使是这么轻微的力度,还是会不受控制地发颤。
都市的霓虹照亮了他半边脸,香烟安静地在指缝间燃烧着,他眯着眼睛缓缓吐出在胸腔里循环一周的尼古丁。
不远处的广场上人来人往,广场上空悬挂着一只巨大的LED电子屏,上面照例会播放无数光鲜亮丽的广告用以招揽潜在消费者,这些广告在每个季度都会遵循一定的顺序,徐承渡抖落烟灰,有些不耐烦地等待着那支无聊的口红广告过去。
屏幕暗了一秒钟,指尖的火光似乎跳跃了那么一下,徐承渡隐隐觉得热源逼近。
下一秒,屏幕上由暗到明淡出一个挺拔瘦高的背影,一身灰蓝色西装,镜头慢慢由下往上,笔直修长的腿引入眼帘,它们被剪裁得体的西装裤包裹,衬托出一股隐约的张力,让人几乎能想象出它表面附着的强健肌肉,再往上,紧致的臀部,流畅的腰线,平整的肩膀,优雅的颈线。
不需要其他动作,他一手插兜一手自然垂落,一个随意的站姿就轻易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广场上的行人被一个背影硬生生地逼得停下了匆匆步履,纷纷仰起头。
而当那人转过半边脸的时候,人们发出了然的喟叹,原来是他,如果是他的话,别说是一个背影,哪怕是一根头发丝,都能引发狂潮。
徐承渡上挑着眉眼,在小巷的昏暗中仰视亮光。
那张脸如记忆中一般,清秀儒雅,气质温润,就像是匠人最杰出的工艺品,通体流畅,毫无瑕疵。微蜷的棕发,眉沉如水,弦月般弯起的眼眸低垂着,那里面永远荡漾着温柔的笑意,由于皮肤过于白皙显得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呈现出淡淡的樱粉色,轻轻抿起,未笑先扬。这是最易让人卸下心防的长相,不锋利不突兀侵略性全无,却能在不知不觉中,恰到好处并不容拒绝地在任何人心底留下刻痕。
这样的皮囊天生就是为了聚光灯而生,生来就应该站在众人面前接受不同审美的考验。
徐承渡弯了弯嘴角,带出的弧度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欣赏。
人常常会因为卓越的皮囊而放松警惕,这是大众普遍会犯的错误,他们不知道,越是赏心悦目的外貌,越能成为得心应手的伪装和障眼法。
屏幕上的人转过身慢慢走近,那抹灰蓝色融入舞会的一刹那,原本黑白色调的枯燥交际场瞬间变得五彩缤纷起来,争奇斗艳的女士们纷纷向这位帅气优雅的男士抛出暧昧的眼神邀请,男人微笑着从容走过,坚定地迈向角落里一位低调的女性,向她递出了手。
镜头给了这只手一个大大的特写,高清画质让人几乎能看清肌肤的纹理和其下埋着的清俊骨骼。
那是一只令所有男人和女人都发狂嫉妒的手,长得过分的手指,如他的腿一般,修长且直,此时微微弯曲的姿势更是显得骨节分明,筋脉隐隐鼓起,暗含力道,他看似漫不经心的一伸手,那向上的手心仿佛浸染了神奇的魔药,令人心驰神往。
徐承渡皱眉,这里肯定经过修饰,可能是手上盖了层遮瑕膏,可能是后期图片美化,因为那只手掌的大鱼际,靠近虎口位置,理应有一个小而精致的纹身,此时却空空如也。
也有可能是……
那人把纹身给洗了。
被选中的幸运儿震惊过后,娇羞地搭上了自己的手,于是她摇身一变,成为了整个舞会备受瞩目的皇后,音乐声起,一曲酣畅淋漓热情四溢的探戈过后,男人绅士地亲吻了皇后的手,又独自退去,像是中世纪主人背后最忠诚的骑士,只留下一抹惊艳的背影。
随着身影的隐没,轻奢高订西装的银灰色logo浮现,低调又处处彰显尊贵品质,下面是品牌代言人瘦劲清峻的手写签名。
白格。
白格……指尖的热度越来越明显,到了难以忽略的程度,徐承渡回过神,手腕向后,把燃烧到尽头的香烟摁熄在墙壁上,扔进了垃圾桶。
第二天一早,当铃声第七次响起的时候,徐承渡忍无可忍地从床上抱着被子翻坐起来,闭着眼睛尝试寻找声源,最后终于在脏衣篓底部找到了许久未用依然顽强存活的超长待机诺.基亚,这个非智能机只有通话功能,专门用来内部联系。
他瞄了一眼来电手机号的后四位数字,按下接听键。
“小昆昆,国家放开了政策,你妈生二胎了吗? ”
好不容易接通,苏昆仑被问的一头雾水,“我妈生我生的晚,今年都五十多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徐哥。”
徐承渡扼腕叹息,“唉呀,真可惜,独生子,无人分担,命得留着给父母养老送终。”
苏昆吾说话带颤音:“……徐哥,我错了。”
徐承渡笑了,“你没错,你哪里有什么错呢,你不过是性急,知道一时半会儿没人接依旧发扬坚持不懈的精神罢了,这种精神放到战场上,奄奄一息身已凉的战友都能被你喊魂喊回来,医疗兵?不存在的,他们根本没机会出场,节省了物资和人力,你是在为国家做贡献。”
某人的起床气不小,毒舌属性外加阴阳怪气全被激发,头一回见识的苏昆吾同志整个人都是懵的,“做做做……做贡献?”
那头沉默了,苏昆吾终于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嘲讽他,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徐哥,组织上正式下达了任务文件,让我全力辅佐你,你看,我们什么时候见个面?”
“负责人是谁?”徐承渡明显在刷牙,嘴里叼着牙刷,喷着牙膏沫,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他想起来自己貌似也收到过类似的官方文件,但是碰巧他在游戏里大杀四方,没仔细看。
“还是曼姐。”苏昆吾回答,“但是曼姐这回手里同时有几件案子,局里同时负伤了几位同志,人员紧张,这边她让我跟你说,你自己看着办。”
“哦。”徐承渡边捣牙刷边叹了口气,“案子的大概情况上面应该都跟你说了,咱俩正式成为搭档,你先把目标人物的资料搜集一下,后天碰个头。”
苏昆吾嘿嘿笑了两声,“那什么,徐哥,我昨晚连夜把能找到的资料全部搜集完了,今天打电话就是想来转交给你的。”
“这么快?”徐承渡想起自己昨天回来后肝了一宿的游戏,惊叹小年轻对职业的热爱,“那好,那咱们就下午见,位置你挑,回头给我发个地址。”
下午三点,苏昆吾约在了著名商圈的一家书咖,一进门,小资情调混合着浓郁的咖啡醇香扑面而来,画着精致淡妆的女孩儿们面前摊着厚书,小口啜着咖啡,窃窃私语,捂嘴低笑。徐承渡感觉自己格格不入,他一向跟文艺青年的范儿相去甚远,这一下子忽然误入文青聚集地,简直浑身不自在,每个细胞都不舒坦。
“徐哥!这里!”角落里,装模作样戴着眼镜、穿得斯斯文文的苏昆吾朝他矜持地招手。
徐承渡走过去,看了一眼他头上顶着的呆毛,觉得这人从里到外都呆呆的,冒着热腾腾的傻气,他坐下来,压低了嗓音,“你觉得这地方适合我们交接吗?”
苏昆吾不明所以地点点头,“怎么了徐哥?不合适吗?”
“从我进门开始,你身后那位穿鹅黄色长裙的淑女,对角那两位一看就是未成年的小屁孩,还有靠近门口的那位戴眼镜的职业女性,都在时不时地对我进行友好的注目礼,你猜,我现在作为被围观者,心里是什么感受?”徐承渡皮笑肉不笑地问,“我们的交谈都是高度机密,这种开放式的环境……”
苏昆吾恍然大悟,心中暗暗佩服徐承渡,只是扫了一眼就记住了店里所有人的外貌特征,不愧为“狼群”一哥。
“那要不……我们去开个房?”苏昆吾提议。
他的音量明明已经压得很轻,却依旧收获了不少怪异的目光,其中一道,还是来自徐承渡的。
“怎……怎么了?”他一下子紧张得结结巴巴。
“没什么。”徐承渡上下扫了他一眼,淡淡地出声,苏昆吾莫名其妙地觉得那眼神里满是嫌弃。
“给我吧。”徐承渡不再为难他,伸手要东西。
事实上,苏昆吾的选择也有他的道理,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干他们这行的,往往都是因为过于谨慎,导致行为鬼鬼祟祟,最终才被盯上。
苏昆吾得了赦令,立刻埋头翻起他随身携带的大型背包,那包看起来沉甸甸的,不知道塞了多少东西,等他终于把那个木色文件夹找出来的时候,徐承渡已经喝完了一杯不加糖的黑咖。
他递过文件夹,尝试就内容进行解说,但是第一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徐承渡的一个手势禁止,于是只好煎熬地傻坐着等待。
徐承渡慵懒地窝进沙发,随手翻了两页,眉毛重重挑起又轻轻落下。
出乎意料,这个苏昆吾看起来傻,但做起事来毫不马虎,就情报搜集工作来说,这小子比他之前合作过的许多搭档都要靠谱。
“听曼姐说你是不可多得的IT人才,看来是真的。”
得了一句夸奖,苏昆吾激动地揪了揪头发,“曼姐过奖了,惭愧惭愧。”
作者有话要说: 先把白格的盛世美颜拉出来遛一遛。相遇可能在第七章,还要等一等~
☆、第4章 久别4
资料上把陆望的生平挖得锅底朝天,按照时间顺序,巨细靡遗,从社会关系变迁到家庭重组,一一罗列,从明面上看,整个一知名企业家的血泪奋斗史,白手起家的励志典型,从刚起步时的处处碰壁,到发达之后还不忘积极投身于慈善事业,拿着这份资料,这人完全可以去申请年度十大杰出人物。
陆望的前半生,大多数时候都郁郁不得志,不管投资什么只有的亏没得赚,只有一家几乎难以为继半死不活的房地产公司,最惨的时候走在路上还被混混群殴,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他三十岁那年。
这一年陆望身上发生了两大重要事件,一是事业,那一年,陆望原本的小房地产公司突然崭露头角,竞标成功,承包下市里一项重要的商区开发工程,被誉为业界最大一匹黑马;
二是婚姻,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显赫一时的荣创集团独生女,荣雨棠,宣布下嫁给名不见经传的陆望,自此他名正言顺地继承了庞大的家产,把荣创集团发展壮大,一路势如破竹,成就了现在的行业龙头,集团的名字也名正言顺地改成了荣望。
荣雨棠与陆望是再婚,在此之前,她的第一任丈夫意外身亡,仅时隔半年,她就带着十二岁的儿子下嫁陆望,当时这段女方比男方大七岁的再嫁事件还曾经引起社会热议……徐承渡捻着纸张摩挲,觉得荣雨棠这个名字有点眼熟。
等翻过页继续往下看时,不知看到什么,他猛地一顿,几乎是腾地弹坐起来,慵懒闲适的坐姿被瞬间打散。
默默观望的苏昆吾被唬的跟着正襟危坐,他注意到徐承渡目光陡变,气场全开,死死盯着纸张,那眼神如刀,犀利得能穿透纸张把文件夹戳破,模样有点恐怖,他缩缩脖子,吞了口唾沫,呐呐出声:“徐……徐哥,哪里不对么?”
苏昆吾一开口,就迎来了徐承渡冷不丁的目光,几乎是一瞬息的功夫,对方就恢复了常态,漫射出去的气场收敛回来,凌厉的目光没有任何过渡地直接陡转平静,连带着肢体放松,像是突然泄了气的气球,重又窝进沙发。
“没什么……”他揉了揉眉心,“刚刚灵光一闪,突然顿悟了一个游戏新技能。”
苏昆吾抽抽嘴角,灌了一口冰摩卡,疑心自己是不是神经绷得太紧出现了幻觉。但他如果受过卧底专业培训,此时会发现,徐承渡低下了头,正用手摩挲着脸,这个姿势像是不想让别人发现他脸上浮现出多余的情感。
这是都是徐承渡的下意识行为,把过于强烈的情绪隐藏起来,这是出于多年的习惯和本能,起码看起来平静,事实上,他此刻的心海用白浪滔天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到意想不到的人名,还是曾经那么重要过,但从未想过这辈子还会有交集的人。
像是被原.子.弹轰炸过,脑中呈现短暂的焦土状态,等震惊完了,放大的瞳孔再收缩回来,他已经开始思虑起对策。
现在在他面前摆着两个解决方法,一是避嫌退出,申请调换任务,二是天知地知,把这件事瞒下来。
毫无疑问,出于职业操守、专业程度以及最基本的人身安全考虑,前者是最正确最保险的选择,而且潜伏任务尚未正式启动,此时退出尚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损失,但是……但是什么呢?思绪一时间凌乱如麻,有的没的一股脑涌现出来,有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忽然就鲜活了起来,那么灵动,仿佛触手可及。
有些情感就像心头重物,从没有希望的那天开始下沉,一直一直往下沉落,既不动也不尝试浮出水面,连一丝水纹也不惊动,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只是偶尔有浮光掠过,透过幽暗深沉的水面,才能察觉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