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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月色(30)

作者:嗜酒吃茶 时间:2019-08-19 15:14 标签:HE 校园

  后来他回到学校照常读书,每天回家又有新的噩梦等着他。
  许皎白是透明的,在无数昏暗的日子里,他永远那么干净,季横害怕面对他,那些颤栗血腥的噩梦他还没准备好怎么开口跟他讲。
  王穗雪和曾佳的事情是他恰巧路过。
  把许皎白拽进画室里,他意识到姜彩说得一点也没错,女人的话阴森又可怖的缠绕在他耳边。
  ——“我们养不活它,养不活那只猫,季横你能懂吗?”
  他保护不了许皎白,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他没有未来。
  他什么都没有。
  季老爷子在一个很普通的午后找到他,那时候老爷子还很有精神头,背着手站在破败的平房前,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跟季横说:“你爸不认你,你也别妄想能分到家产,我可以供你上学,学成什么样看你自己。你毕业之后我不会再管你。”
  季横没问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那些都无关紧要,他只能回答“好”,给自己拷上一把镣铐,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路可以选。
  老爷子虽然嘴里说不会管他,实际上却是处处限制着他,轻描淡写提他那个素未谋面同父异母的哥哥曾经学的是什么专业,说两个人不要都走同一条路。
  季横倒是无所谓,不选那个专业就是了。
  他不需要和季淮一样。
  他没有去处,也不需要归途。
  高二的最后学期末,季横考试拿到了年级第一名。
  以前姜彩总是问他你什么时候能考个第一给我高兴高兴啊,季横都说不知道,哪有那么容易。
  这一次他拿到了,想看到成绩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他把成绩单留在教室里。
  那天许皎白拿着速写本来找他,季横想有些事不能一直瞒下去,他养不活一只猫,不能永远限制他的自由,走不出那间屋子的人是他,不是许皎白。
  夏天的最后,他们没把事情说清楚就分开了。
  ##
  “我曾经去找过你。”季横手指轻轻按在许皎白的唇上,眼神晦涩,闷热的教室,吊扇在头顶卷起热风,“高三你去集训,我曾经偷偷去找过你。”
  过去的秘密被揭开一角。
  季横后来为什么会转学?
  许皎白也偷偷想过无数次,他怎么能不发一言的就走了。
  “我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去哪儿,应该是听从爷爷的安排上个大学,毕业后找一份和季家完全无关的工作……所以我想我们也不是必须要走到当初那个局面。”
  “我去找你是想道歉,把事情说清楚,但是没能见到你就被爷爷拦下了。”
  画室一般不会放陌生人进去,季横到的那天孟媛正好也去看望许皎白。
  他站在布满藤蔓和爬山虎的栏杆外,看着许皎白接过母亲送来的零食,少年的眉眼依旧浅淡,笨拙地接过去,冲着母亲笑一下。他一笑,眼底的冷漠全然化开,是漾在湖泊里的春,含苞待放的花朵。
  季横没来得及道歉就被老爷子逮回去了。
  老爷子果然找人盯着他。季横早就察觉到不对劲。
  季横私自跑到另外一个城市,只为了去见一个男孩子。
  这件事闹的很大,老爷子发怒派人去找季横,一不小心惊动了季横的生父。季正军这才知道老爷子收留了自己的私生子。
  季横被抓到的时候本可以大声呼救,想了想又觉得算了吧,不想许皎白看到自己这么狼狈。
  他是来道歉的,不是让那个小傻子更加担心的。
  回到老爷子的住处,他第一次见到姜彩总是念叨的那一家人。
  季正军的模样还算可以,五十多岁了还是人模狗样的,季夫人打扮的富贵,看他的眼神像看垃圾,季淮就差强人意一点,圆脸、大肚子,个子还不高,一副敦厚相,和自己的母亲站在一块都看不出年龄差。
  老爷子当着这家人的面给了他一脚,又重又狠,直接把季横踹在玻璃门上。血和碎片一块摔碎掉落在地,季横倒在碎玻璃里半天缓不过来。
  老爷子说他是养不熟的狗,不知道感恩,这种时候瞎跑出去,看来是不想上学了。
  高三那年季横的所有成绩都很优异,考试从来都排在前五名。
  但他什么都没说,没为自己辩解,忽然觉得不然就到这里吧,不管前途和未来了,他想回去,回到那间潮湿阴暗的房子里,每天做噩梦也没关系,他不想任人摆布了,不想这样喘不过气的活着。
  少年人总爱意气用事,想法天真烂漫。季横爬起来,手掌压在碎片之上,赤红着一双眼。
  “你最好弄死我,不然我一定还会去!”
  他想回去找一个人,跟他道歉,喂他一颗糖,许皎白那么容易心软一定会原谅他。
  老爷子果然暴怒,皮鞋踩在碎玻璃上:“你以为我愿意收留你?!要不是你妈死之前打电话哭着求我,你以为我会主动去找你?!”
  季横总能梦到那个女人,她在梦里哭着哀嚎着叫他去死,好像真的要拖他入地狱。
  在长久以往的噩梦里,他渐渐记不清她温柔时候的模样。
  她真的温柔过吗?
  季横不禁产生怀疑。
  姜彩太倔了,最困难的时候,她要养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什么都需要开销,她都没有低头去求季家,她那么爱面子,出门前都要好好打扮一番,她怎么可能允许自己模样狼狈的去求季家人。
  可是后来她知道自己生病了,也怕自己死在某个不知名的黎明。
  她死了没关系,可是她的儿子怎么办啊。季横还没成年,他可以很优秀,未来有无限种可能性。
  所以她低头了,在电话里拼命哀求,如果哪天我死了,求求你带季横回季家吧,我知道季正军不认他,没关系,没关系……就是收留他,求求你。
  最后的那些天里,姜彩不断吼着季横,说他现在这点成绩怎么够看,养他比养狗都困难。
  她太害怕了,怕自己的儿子不够优秀,老爷子不肯留他。
  季横想起某个放学后的晚上他拿着姜彩的手机接到一通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应该就是老爷子。
  他同意了。
  如果姜彩死了,他会把季横接回来。
  姜彩终于安下心。
  她死在一个落雨的时节,大雨冲散以往的所有不甘愿,她允许自己睡很长很长的时间,并且再也不会醒来。
  玻璃深深扎进手掌里,季横全身发着抖。
  季横知道自己逃不开了,他没法在这个时候离开,姜彩为他求来的生存机会,他不能再任性。
  季横没能回学校。
  一个男孩不远千里坐着火车去找另外一个男孩,这意味着什么?
  老爷子找人给他办了休学手续,把他送去国外。
  自此后的六年,季横活在囚笼里。


第37章 迟来
  “现在事情说清楚了,你是不是能吃颗糖了?”季横问。
  两个人的气息缠绕在一块,糖果在高温下黏连在季横的手指上,他把糖抵到许皎白的唇边。
  许皎白犹豫一下张开嘴,那颗圆滚滚的糖果迅速落入他的口中,酸甜弥漫在口腔里。
  “为什么一开始不说?”许皎白含着糖果,说话有些含糊,颜色稍淡的唇染上一层水色。
  空气燥热浮动,他扬起头,一不小心又被季横吻住了,嘴里的糖果在翻绞间被夺了去。
  许皎白瞪大眼睛,这太超过了。
  季横贴着他的唇边,说话间都能碰到柔软的嘴唇,气息撩人,“因为都过去了。”
  那些苦痛都过去了,季横没有理由再去回忆,它们要随时间磨灭,最终淡到无法伤害现在的他。
  他不会再和季家有任何瓜葛。事实上从老爷子死的那一刻起,他和季家的最后一丝联系就斩断了。
  老爷子待他不薄,除却不让他回到这里外,几乎什么都满足他了。
  他在世的时候总是以过来人的身份教导季横,时刻敲打他。
  “你不要去想和季淮争什么,要知道你始终是个私生子,于情于理都不应该和他争。是我没管好自己的儿子,这我认了,但是季淮和他母亲是无辜的……”
  那么作为私生子的季横就有罪吗。
  他的出生是错误吗。
  季横沉默。
  老爷子长长叹出一口气:“我知道你在不满什么,季正军管不住自己,迟早会遭报应的。”
  季横不信这些,但是他也不在乎这一家人,纸醉金迷的生活他过不习惯,巴不得快点逃离。
  看季正军整日花天酒地、夜不归家的样子也不像能长命的。
  季横不需要和他耗都知道这老畜生会比自己早死很多年。
  大学毕业后老爷子忽然说要介绍朋友给他认识,嘴上说:“或许你们之前还见过。”
  季横见到江稍,有股陌生感涌上心头,江稍看到他也颇为诧异,兴许是提前在家里听说过什么,没有在面上表露。
  两个人见面打招呼,像是不认识。
  老爷子跟季横说:“这是江家的小儿子,他家里还有个闺女,你平时和他多接触接触,多和人走动走动。”
  季横知道老爷子这是在给自己铺路。
  他见过老爷子一个人背手站在院子里逗鹦鹉,他的寂寞是老来无人陪伴。儿子是个管不住鸟儿的败家玩意,孙子又忙于工作,季横成为他唯一可以掌控的人。
  季横和江稍有了往来,却从没提到过许皎白。
  江稍以为他已经把这个人给忘了,少年时候的情义算得了什么呢,它们会随时间淡去的。
  直到听说季横有专门的心理咨询师,他想有些事也不是说过去就会过去的。
  有天江稍主动和他说:“你还记得许皎白吗?他和我姐是一个大学的。”
  季横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怔住了。
  江稍猜对了,这个人没有忘。
  短暂而又漫长的夏天,它存在于季横的记忆里很久很久。
  那是他梦里唯一一点甘甜。
  他迟了很久才发现自己喜欢那个像猫一样柔软的少年,没有开口说过也来不及说出口。
  季横这些年放下了很多东西,他没法回忆起姜彩温柔的笑靥,干脆忘掉了,连同噩梦一块丢下。少时的阴影被他摒弃在角落里,连心理医生都说他的恢复速度很快。
  有人一辈子都逃不开名为“家庭”的疾病,季横也没能逃开,他只是把它们藏起来,假装自己没病过。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老爷子知道了,季横倒是不惊讶,老爷子向来消息灵通。
  季横见他发怒过太多次,满心满眼都是愤怒却只能颤抖着苍老的身躯无可奈何。
  那天晚上也是如此。
  老爷子砸碎了自己一直很宝贝的瓷器,碎片溅在季横脚边。
  “你还没忘了他?!”老爷子怒吼着,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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