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对(21)
“我,咳咳咳……”纪响云好像要把心肺咳出来似的,撑着胸部,剧烈咳嗽。
“我不怕竞争对手,只怕尘尘伤心。”纪迹起身拍着响云的肩膀,轻轻朝沙发方向一推。纪响云一个趔趄,摔入沙发。“跟我回去。病了就得休息,你也不想把尘尘的影片弄砸吧?”
纪响云原以为弟弟是来警告,不许他接近霄尘,并且会把他打趴在地上。其实呢?他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纪迹真的长大了,为了霄尘长大。甚至,压着嫉妒,叫他回家,
纪响云苦笑,他一直以为自己人情世故,却让所爱的人哭了。不仅体悟不了对方的痛苦,竟还在一边自哀自怜,如今的他有什么资格爱上霄尘?
至少,他不能让《致命恐惧》在这样的环境下完成。如纪迹说的,他故意生病,想让谁心疼呢?咳咳,抱病演出的自己,简直是混蛋!
纪迹,响云回到大宅,立马被眼前的阵势惊呆了。大件的藤椅正一张张往内搬,姜茹在一旁指手画脚。
“咳,咳,怎么回事啊?”纪响云拉着姜茹问。
姜茹看了看茫然的儿子,嗤笑道:“纪迹他们去旅游,霄尘不是拐疼了脚吗?不能带东西,这不,干脆叫人家寄来了。”
那么多东西,即使霄尘没受伤,恐怕也搬不回来。纪响云边咳嗽,边想。
“你伤风啦?怎么咳得这么厉害?”姜茹忧心地瞅着儿子,朝女佣发话道:“要他们小心些搬。”
姜茹回头道:“我们进去吧。”说着拽紧纪响云的袖口,右臂揽着纪迹的胳膊,往大厅走去。
“尘尘你在看什么?”纪迹悄悄走向坐轮椅上,浏览纸张的霄尘,一把抱住,唧吧亲了个口水吻。
霄尘抬起脑袋,微笑着朝响云点了点头,摇了摇手中的薄纸道:“清点东西的数目啊,我们买了很多,要一件件购掉。还有封信,说游湖的时候让我们出了意外,那边的景区赔我们一些土产,还捞到了我们的摄像机,一起寄来了。”
姜茹疑道:“什么摄像机啊?”
“呵!”纪迹挑挑剑眉道:“当时,尘尘掉下湖,我心急把手里的摄像机一甩,跳进湖里。想不到,他们替我打捞起来。”
真是不要命的小子!姜茹仿佛看到那一幕的惊险,她白了眼小儿子道:“去,帮霄尘点东西。少说叫人害怕的事。”说完,压着纪响云坐下,一手探上他的额头问:“怎么咳嗽了?请孙记看过了吗?”
纪响云拉下姜茹的手道:“咳,咳咳,没什么,不过是咳嗽。咳咳!”
姜茹虎眼一瞪,喝道:“咳这么厉害,还说不过是咳嗽啊?是不是要弄出肺炎才甘心?看你烫的!一定是高烧了。唉——!”姜茹叹了口气道:“长那么大,还不让我省心。”
大门口督促搬运工的纪荣,见响云被姜茹唠叨得越发惨白的脸,走上前解围道:“好了,去打个电话叫孙记来。响云刚回来,让他休息一下。”
“哼!”姜茹给了纪荣一个,你养的好儿子的眼神,气哼哼起座打电话。
“我知道你拍戏忙,可也不能糟蹋身体。”纪荣颇不认同地教训道:“生了病还不回家,把我们当什么了?害大家都替你操心!”
“这次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纪响云朝着霄尘的背影道。
纪荣暗自摇摇头,凭他们的眼色,怎么可能看不出响云对霄尘的意思?但,生活在一起,有些东西只能睁一眼闭一眼。霄尘,多好的孩子。可惜,只有一个啊!
“响云,去洗个澡。躺在床上等医生吧?”霄尘叫纪迹转过轮椅,清俊的眉目添上淡淡的担忧,笑着说道:“别让爸妈担心。”
“好。”纪响云不舍地看了眼霄尘,起身上楼。
响云还是第一次那么听话。纪荣笑容满面地凑向霄尘道:“霄尘啊,别为他的事烦心。这么大的人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比缘缘都不如。”
纪荣话里有话,霄尘也不说破,轻笑着点头道:“响云是家人,不麻烦。”
霄尘温文的笑容,令纪荣呆了呆,心想自己要是还年轻……不想了,不想了!这么下去,他不跟响云犯同样的错误嘛!“来,我帮你点。”纪荣在纪迹锋利的目光下,移开心虚的视线。
不愧是父子,一路货色!纪迹心中怒喝。尘尘是你们可以觊觎的吗?要不是尘尘近来心情欠佳,他一定让几个不长眼的,好好尝尝他的手段,并发誓痛改前非!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和他们周旋。
晚上八点,纪家人吃完饭,一同围客厅里,由霄尘捏着采买的清单,分发土产。
“我和纪迹买了十八个藤椅。”霄尘拍拍身旁请男佣搬来的藤椅样品,笑道:“很大,坐着比沙发还舒服。我们和响云各两只、爸妈六只、国外的四老一人一只。”霄尘看向岳浓说:“我替你们买了四只,多的拿去送人。”
“霄尘,谢谢你啦。”岳浓眉目含笑道:“我爸妈的腿脚不好,坐什么都不舒服。木头椅嫌太硬,沙发坐着又站不起来。我一直想给他们买张藤椅,看来看去都不好。你这张,我一眼就看中了!多少钱?”
“一家人,说什么钱。”霄尘推拒道:“待会儿叫大哥搬去就是了。”
岳浓总觉得霄尘一来,自己在纪家的地位贬值了,连儿子的心也向着他。可现在看来,她确实比不上霄尘,人家把她的父母都考虑上了,自己哪有这份贴心啊!
“我还挑了几张竹榻。喏,就是睡觉休息的卧榻,大热天躺着就是舒服。我小时候,家里就有一张。”霄尘指着竹榻底下,可以抽出塞入的搁脚处道:“做工精细,而且式样大方。每家一张,总共六只。”
缘缘可怜兮兮地拉拉霄尘的衣摆,撅着小嘴道:“霄哥哥,有缘缘的吗?”
“有。”霄尘躬身抱起小胖球,亲了一口嫩乎乎的脸颊道:“哥哥,给你买了一只小藤椅,小书桌,还有小躺椅。”霄尘接过女佣递来的包裹,放入缘缘怀里劝诱。“拆开看看吧。”
缘缘迫不及待地拆开纸箱,一样样摆上茶柜。漂亮精致的小藏刀、十二生肖的竹刻、一双白嫩的陶瓷娃娃、鹃城的风筝、精雕细琢的两方砚台、两套五支一装的宋笔、几件可爱的小马褂。
“缘缘,喜欢吗?”霄尘摸摸缘缘的脑勺道。
这还能不喜欢啊!在座不约而同地想,如果自己小时候收到这么多礼物,还不开心傻了!缘缘真好命啊,碰上个疼他的哥哥。大伙纷纷把嫉妒的视线,招呼在毫无所觉的小胖球身上。
缘缘欢呼着扭了下小屁股,短短的小胳膊,揉住霄尘的颈项,唧吧唧吧亲了又亲。“哥哥最好了!缘缘,最喜欢哥哥了!”
“好了,小宝贝坐沙发上。改天,哥哥带你到院子里放风筝。”霄尘轻柔地笑道:“不过,这里有一只砚台,和五支毛笔不是缘缘的。”
“那是谁的?”缘缘歪着小脑袋问。
“是给缘缘奶奶的爸爸的。”
缘缘听得满头雾水,昏昏道:“缘缘奶奶的爸爸是谁?”
“是缘缘的外曾祖父。”姜茹接口,满面感激地看着霄尘道:“难为你还想到了。你外公就喜欢这个!”
霄尘解释道:“是纪迹想到的。”
“哟!亏他没忘记!”姜茹欣慰地拍着纪迹道:“跟着霄尘,到底懂事多了。”
纪迹从纸箱里翻出两只挎包,一黑一紫,包上绣着富贵华丽的牡丹。“妈,大嫂,你们一人一只。自己挑吧。”接着,又捧出好几身唐装旗袍,亮丽的锦缎上,刺着浮华细致的绣线。由花中之王到芍药,从麒麟至蝴蝶,件件流光溢彩,高贵风雅。直乐得姜茹,岳浓闭不拢嘴。
“我们男人,每人一条绣花手绢。还有一只竹刻的狮子,可以摆书桌上。”纪迹宣布道:“当然,不止这些。竹帘画、百花石刻、竹筷竹碗、绣面被子、陶瓷花瓶,除了筷子,都是一家一套。”
“买了这么多啊?”岳浓吃着女佣送上的贡桔,感叹道。心里喜得没法说,这些旗袍穿出去,还不把其他女人羡慕死?说是土产,其实都是高档货啊!她琢磨着,也出去一次,带些回礼回来。
“响云,你别吃贡桔。咳嗽吃桔子,火气更大。”霄尘把白糕、桃片、凤尾酥推向纪响云。“你晚饭没吃多少,吃些点心。”
纪迹剥着贡桔,掰开撕了一片,塞入霄尘嘴里。“你们吃的贡桔和糕点,也是寄来的。”
“哎唷!吃得你们也敢托人寄啊?”姜茹咬着甜甜的桔子道:“不怕他们送坏的来?”
“不是我们买的。”霄尘笑道:“我不是掉湖里么,他们赔的。还有很多大足冬尖、冬虫夏草、贝母、白芍、豆瓣、佛手、内江蜜饯、豆腐乳,和你们喜欢的大红袍。别忘了多带些回去。”
姜茹忿忿道:“他们是怕你们把事说开,没人再敢去他们那里旅游。”
“我少说了,你看这里,文君酒、大曲酒、泡菜、皮蛋、五粮液、嫦酒、燕窝丝,不少了。”霄尘咽下贡桔道:“我跟纪迹托当地旅游区办邮寄的时候,叫他们找到了。他们怕当面说,我和纪迹生气,把赔礼的东西偷偷夹一起寄来。这件事,我也有错,就这样算了吧。”
大伙在霄尘温和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点头。
女佣来到客厅,把汤蛊放在纪响云面前。
“咳,咳!这是什么?咳——!”响云疑问着打开盖子,一股药香混合着清甜的滋味,弥漫于整个大厅。
霄尘放下单子,笑道:“贝母梨。医生说响云是慢性咳嗽,他们寄来贝母,正巧用上。把梨挖空,在里面放上贝母冰糖,蒸熟。能治咳嗽,你得每天吃。”
纪响云尝了口,憔悴的神色一缓道:“味道不错。咳!”
“那就好。”霄尘在桌底下握紧纪迹的手,看着纪响云把梨吃完。
缘缘嘴馋,翘起嘴巴咕哝道:“缘缘的呢?”
岳浓刚想说,缘缘没咳嗽不能吃。谁知女佣拿着小碗,一人送上半份蒸梨。
“这不是贝母梨,里面只放了冰糖。”霄尘勺了一口,喂缘缘,自己叼起纪迹贴于他唇畔的蒸梨。梨肉滑入嘴中,微酸带着冰糖的甜味。他抬头看了眼壁钟道:“响云,不早了。你不舒服,早点睡觉。”
“好。”纪响云颔首起座,步上楼梯。他昏沉着脑袋,推开房门,倒入窗边的沙发。响云没有开灯,明亮的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仿佛慈母的手掌,抚触着爱子的身躯。
哆哆哆——
“谁啊?咳咳!”纪响云沙哑地喝问。他的头很疼啊!
“是我。”
纪响云坐正身姿道:“咳,咳!老昆啊,进来吧。”
老昆打开房门,把托盘放响云的床头柜上。“二少爷,早点睡。霄少爷关照给换了晒过的棉被,还冲了热水袋,别再着凉啊!”
“热水袋?咳咳。”
“是啊!他怕你冻着,二少爷不是发烧吗?”老昆打开床头灯,指着托盘里的东西说:“霄少爷知道你喉咙疼,特地用双花、麦冬、胖大海、生甘草开水冲泡,放保温杯里暖着。这润喉糖,是他叫小少爷下午推着出去买的。他还说,明天做贝母鸡给你吃。慢性咳嗽最难治,快睡吧,别让他们操心。”
纪响云轻叹着气息道:“咳,咳!我知道了,老昆你出去吧。”
等老昆带上房门,响云换坐于沙发的扶手。从二楼的窗户,望着星光下抱着缘缘讲故事的霄尘。淡笑着想,自己对霄尘的爱,是不是也像慢性咳嗽一样,有治愈的一天呢?可这份良药,又握在谁手中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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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爱上你的坏]
霄尘扭伤脚的日子里,纪迹每天傍晚推着爱人出门散步,在社区里走上一圈。不少过路的住客,羡慕起他们相依相偎的背影。两人的周身洒满黄昏的光辉,彼此执手闲逛,交汇着心意相通的眼神,偶尔绽颜一笑……此情此景,犹如神仙眷侣。
别墅区左侧的花园,可以看到远处林立的高楼大厦。其中,一幢白色,顶上带着红十字的建筑,格外引人注目。
“难怪我觉得眼熟,我们就是那家医院认识的吧?”霄尘冲前方的大楼抬了抬下巴,目光中掺杂着混乱的情感。
纪迹从霄尘背后伸出双臂,揉抱着他,庆幸道:“你又想到不开心的事了?不过,要不是在那种情况下遇见你,尘尘也不会那么轻易接受我。反而,让我占了便宜。”
“哼。”霄尘的鼻子发出冷哼,深深地叹了口气道:“如果,不是你。或许,也没有现在的我了。”霄尘在纪迹的怀抱中,陷入沉思。
是什么时候呢?对了,两年前。他读完夜大,找了份图书管理员的工作。月薪一千三,周休二日,上班时间从早上九点到傍晚五时。虽然,工资不高,但很适合正在写作,并喜欢看书的他。
租了间一居室的小楼房,每月三百五,再扣除水电煤气费,只剩下五百左右的餐金。当时的他,可以算是月光族。
一个人的生活,很自由,也有些寂寞。他常常会回想以前的往事,夜晚孤独地躺床上添伤口。买个小猪储蓄罐,每天投一个硬币,到清明和秋末时,买束鲜花给外婆扫墓。他的菜越做越好吃,也会收集一点一滴高兴的事,当作驱散孤寂的良药。
可惜,一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使他失去了平静如水的生活。
他读小学一年级,父母离婚。之后,叫爸爸的人再没有出现。然而有一天,这个男人带着倦容找到他,并且希望他能继承自己的事业。
他没有被好运冲昏脑袋,谢绝了男人的提议。他一点也不想和亲生父亲扯上任何关系。出咖啡店,天已经黑了。与男人告别后,他沿着萧条的街道往家赶。
忽然,他听到身后有不少脚步声。下意识回头,七八个穿着流里流气,手握铁棍的青年跟着他。是冲他来的吗?他这么想的时候,脚已不由自主的跑起来。
果然,混混见他拔腿便跑,立刻提起棍子追赶。他跑得很快,身手也不错。但是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又缺武器,实在不敢停下硬碰硬。他甚至没有打手机报警的时机。
眼看就到转弯口,转角竟跨出几个早一步堵在街头的流氓。同样手握铁棒,好像野狼似的盯着他,眼底尽是一片血腥。
这条街因为动迁的关系,两旁是六层楼的空房。晚间,一眼望去,无数乌黑的大门窗户,或破或开,阴惨惨的吓人。除了几辆车子经过,没有半个行人。何况,如今的世道,有谁会停下车救人?
前后两方,皆无退路,右边是建筑队封合的墙壁,他只能冲向路中央。企图拦截经过的车子,搭车逃跑。刚冲几步,只听梆当梆当两声,铁棒掉在水门汀上的巨响。他的小腿传来猛烈的剧痛,马上猜到是流氓朝他丢了铁棍。
说时迟那时快,凌空十几条铁棒向他掷来,匆忙间,朝反方向一躲。下一瞬,他来不及后悔,便倒飞出去。昏迷前,他记得那刺眼的灯光,一道紧急地刹车声,以及让人窒息的疼痛。
好难受,他怎么了?
为什么睁不开眼睛?鼻子里插着东西,舌头深处有股血腥味,浑身的骨头都好疼啊!对了,有流氓追着他,然后,被车撞了。
可在这之前,他遇到了谁?他的生父。挨打被撞,这些事和那男人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十几个流氓是凭空冒出来的?
他想冷笑,可是面部神经好像瘫痪了一样,即便是勾一下嘴角都不行。
啪嗒。
有人进门了。对,这是医院,他住在病房。
“这人真可怜,已经下了两星期的病危通知了,到今天还没人来看他。”
“有什么奇怪的?”
“你傻啊!给他办住院手续的,听说就是他爸爸的秘书。你看,他的脸和那个整天往1208跑的男人像不像?”
“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像。既然在一家医院里,他爸怎么不来看他?”
“谁晓得呢?男人对1208的那个,倒宝贝的要死。听说是肾病,等着捐献。”
“哪有这么容易等到的?”
“人家财大气粗。说句不好听得,如果这个人救不活,你说……”
啪嗒。
“在说什么呐?知不知道这是哪里?急救病房,病危室!是你们聊天的地方吗?检查好,出去!”
“是,蒋医师。”
没有人来看他,是应该的。可是,为什么眼底那么酸?1208房间内,是不是爸的另一个儿子?对方怎么会出现在S市,又在同一家医院狭路相逢?说巧合,简直是笑话!否则,自己怎会躺在病房里两星期,生死未卜?
爸爸走了十七年,回来就是为了设下这个阴谋?一个要他命的陷阱。他是写小说的,这种故事情节,居然发生在自己头上。一时间,竟感觉不到真实。仿佛似梦非梦,似醒非醒,如不是身上每根骨头都叫嚣着痛苦,他一定以为是黄粱一梦。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不能一直装睡。等疼痛消减,手脚可以动弹后,他终于张开双眼。
“霄尘,你醒啦?”男人得知他清醒后,急匆匆赶来探望。“我一直担心你,每天都守在病房外,就怕你有个万一。穿马路,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如果,没有听见护士的谈话,自己是不是会相信,男人唱作俱佳的表演?他躺在病床上,仰望着惺惺作态的男人,笑道:“爸,这么多天,我徘徊在生死之间。你来看过我么?你陪在1208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