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高考(107)
不过游惑的高兴,肉眼一般看不出来。
得靠意会。
“腿怎么了?”
他看着一瘸一拐的老于问。
“没事,没留神崴了一下。”老于说。
于闻在旁边拆他的台:“什么呀,就是收到组队通知找不着北了,最后两级楼梯直接用滚的,吧唧一个狗吃屎,就这样了。”
老于对着这个不孝子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就你长嘴?”
说完,父子俩一起看着游惑傻乐。
这才多久,老于瘦了一圈,原本被撑得平整的脸起了褶子,沧桑多了。
于闻脸侧多了一道疤,从颧骨下来,一个指节长。他也瘦了,眉眼轮廓都变深了,磨出了几分棱角。
游惑的目光停留在那道疤痕上,于闻嘿嘿一笑说:“怎么样,是不是还挺酷的?上场考试被鬼爪子挠的。”
说到考试,游惑想起来了:“你们怎么会去政治考场?”
“啊?你怎么知道?”老于也一愣。
“我后来也去了。”
“为什么?”
“……处罚。”
老于讪讪地“哦”了一声,不一会儿又笑了:“你啊,真的是……”
于闻在旁边喝彩:“我哥就是牛逼。”
“不过我们不是自己选的政治,咱们那五门里压根儿没有政治可以选。”于闻说,“我们当时选的历史来着,结果进去之后不知怎么的,就到了政治考场。后来说是那个考场有BUG,入口可能开错向了,把我们框进去了。”
秦究对于闻的印象停留在“咋咋呼呼的小傻子”上,颇有兴趣地问道:“那场考试你们怎么出来的?”
“呵,说起那个考试我手心就出汗。”于闻说:“我跟老于前几夜被折磨惨了,狼狈得不行,抱头鼠窜。不过那些学生比我们还胆小,我就稍微淡定了点。后来我想了个主意——”
“不是噩梦成真吗?我这种资深学渣,鬼啊怪啊其实还行,我做噩梦都是梦见考试,一堆卷子哗哗砸下来把我活埋,要不就是铃声响了,我大题一个字没动。”
于闻说着挠了挠头说:“然后我就灵机一动,跟全年级的老师说了一声,给他们发卷子,从早考到晚,出最让人崩溃的题,压力越大越好。那些老师也挺配合的,当场把月考提前了。一天考它12个小时,考了三天吧,学生做的噩梦就都是考卷了。”
“再然后,就是我幻想多年的事情了——放火烧山,不,烧卷子。烧了一学校的卷子,又把剩余的一些鬼怪搞死了,我们就出来了。哥,我聪明不?”
游惑:“……”
秦究:“……”
这是真的服。
很快,时间到了8点28。
保安亭内,系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提醒他们准备选择科目。
“没什么人了吧?”杨舒说:“那我们过去?”
游惑却说:“稍等,还有一个。”
“谁?”
众人面面相觑,熟悉的人大多都在这里了,一时间想不到还漏了谁。
疑问声刚落,不远处的白雾里,有一个人姗姗来迟。
那是一个面容姣好的短发女人,声音生脆中透着一股泼辣劲:“我说谁组队把我捎上了呢,原来是你啊。怎么?终于想起我了?”
舒雪轻轻“咦”了一声,说:“那不是休息处的旅馆老板吗?姓楚的那位。”
秦究愣了一下说:“你写了楚月?”
游惑说:“随机不到休息处,只能直接找人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去,楚月在他们面前站定。
她目光落在游惑身上,又看向秦究,半是感慨半玩笑地说:“所以……你俩又凑到一起了?这都第三次了。”
☆、 定向考场
“三次?”
“还有哪次?”
秦究和游惑几乎同时出声, 说的话却不一样。
问完, 他俩先面面相觑。
秦究盯着游惑,目光里有问询的意思。
游惑说得含糊:“我想起了一些, 但也不多。”
“什么时候想起来的?”秦究问。
游惑没回答。
两人对视片刻, 游惑摸着耳钉, 舔了一下嘴唇偏开头……
楚老板是个聪明人。
目光一扫就明白了现状——
游惑想起了一部分,而且是最近刚想起来。秦究却依然不记得。
她非常理解这种差别。
毕竟秦究还挂着监考官的身份, 本质依然受着系统的牵制和干扰, 想要恢复记忆并不容易。
再想想监考区广为流传的那些话,什么001和A立场相对, 关系糟糕。什么谁害惨了谁……
这些年下来, 秦究肯定没少听。进系统之后, 游惑多多少少也听过。
在这种情况下,这两位还能站在一起,真的很不容易。
连他们自己都忘了有多不容易……
只有从头到尾看过来的楚月最清楚。
她永远记得几年前的某个傍晚,还是考生的秦究从处罚大厦另一边翻过来, 借着当初系统监控的一个漏洞, 请她帮一个忙。
他说:“如果我不小心通过考试, 或者用完了所有重考次数,劳驾帮我开个后门,我得回来。”
那时候时间匆忙,他甚至没有进来,蹲在高高的窗台上一边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一边说着。
“我跟他权限差不多, 你怎么不直接让他帮忙?”当时的楚月这么问道。
秦究从窗外收回视线,笑了一声说:“我知道你跟他权限覆盖的范围不太一样,况且我们考官A先生有多难说服,你不清楚?”
“那你为什么觉得可以说服我?”
“立场相同就是朋友,我们难道不算?”秦究说。
楚月想了想,说:“那就算吧。”
“但是有些事情我控制不了。”楚月又补充道:“你知道,系统如果送你出去,一定会做点什么的,比如记忆干扰。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回来,但是……”
“我知道。”秦究说:“能回来就可以。”
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也许是某种承诺或者保证?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挑着眉笑了笑。
这人有种天赋。
好像不论什么是,你都可以毫无负担地相信他。
最终楚月点了头。
秦究掐着时间点,又要从窗台翻出去。临走前,他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楚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替我保密,谢了。”
……
她也永远都记得,秦究重新以“监考官”身份归来的那天下午。
所有初始监考官和新监考官被召集开会。
她和游惑作为权限最高的两位,先去了一趟主控中心。回来的时候在会议室门外的长廊上碰到秦究。
那天阳光应该很好吧……
她记得有点耀眼,透过走廊一侧连成片的玻璃照进来,亮得让人眼睛泛酸。
游惑在她身边倏然刹住脚步,盯着会议室门口的人。
而秦究在进门的瞬间朝这里望了一眼,愣神片刻忽然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
楚月回过神来。
面前的游惑和秦究跟她印象中的一样,也不一样。
这次的他们,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浑不在意的嚣张劲,比曾经的任何一天都放松。
挺好的。
不对,是太好了。
游惑听见她极轻地叹了口气,以为有什么顾虑,问她:“怎么了?”
楚老板拍了拍他们两人的肩,笑眯眯地开着玩笑:“没什么,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就祝你俩百年好合吧。”
游惑:“?”
秦究:“???”
这位女士显然也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弄得两人哭笑不得。
游惑想了想问她:“你是被罚去休息处的?为什么?”
楚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我既然被你拉来了,现在就算是考生对吧?”
游惑不能打包票:“不知道,我第一次组队。能把你拉来已经很意外了。”
“我也很意外,你还真敢试啊。”楚月佩服地说:“不过仔细想想,关于组队的规定,写明的是人数不限,一套卡限组一次。没有明确说一定要是考生。估计系统也没想起来你能钻这空子。”
秦究指着上空说:“要不骂一声试试?没收到警告就是把你算成考生了。”
楚月二话不说连骂系统三句。
保安亭的小喇叭沙沙响了两声,最终还是没警告什么。
楚月顿时笑开来。
“哎那我就放心玩儿了。”楚月说:“被罚当然是因为和某些人勾结搞事呗。”
“那为什么你没被清除记忆?”
“因为我只是帮了点小忙。”楚月笑得有点坏:“规则上来说,可以算巧合或失误。为什么要罚那么重?没道理。”
不过也不算轻了。
她被剥夺权限,从监考官的位置调离,罚到最偏僻荒凉的监考处,背靠常年覆雪的山,面朝尘土飞扬的小路。
她空守着满心旧事,却接触不到任何老友故人,和坐牢也没什么分别。
系统就像一个掌握生杀大权、残忍又好奇的人,每次出现问题,就把那些“调皮的玩偶”扒拉到掌下,今天尝试这种处罚,如果不起效果,明天再尝试那种。
第一次发现有两个厉害角色交从过密,对它构成威胁。它踢一个,留一个,清除一个记忆,保留另一个。
它理解不了人独有的情绪,区分不清情感之间的微妙差别,只知道有句话叫“一个巴掌拍不响”。
结果没用。
第二次,它发现威胁越来越大,差点真绊它一个跟头。于是它换了种方式,两个人的记忆一起清除。又在其他人身上尝试不同的惩罚,或是驱逐出核心、或是架空权限、或是打压、或是离间。
目前为止,有用没用还难说。
气是肯定气死了。
保安亭内,系统又开始叫魂:
【pm8:29,下一场考试即将开始,请在场考生尽快选择考试科目。】
【请在场考生尽快选择考试科目。】
三人回到人群中,楚月略有点遗憾地说:“机会难得,我憋了一肚子的话没说呢。可惜……”
“进了考试再说?”旁边的杨舒不知道内情,接了一句。
楚月也不介意,狡黠一笑说:“那些话可不能随随便便说,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