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荧(48)
“知道什么了?”温博凉不明白小周前言不搭后语的是在神神叨叨什么。
小周说:“你记不记得大舅跟大舅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温博凉想了想,说:“二十七八?”
“是啊,”小周说:“二舅您今年不也二十六了吗?”
温博凉微愣,他沉默半晌,也明白了小周的意思。
他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他们家的所有人,生命的轨迹都规规矩矩的定制在一条平缓通畅的大道上。他们所有人都沿着这条轨迹走,没有人觉得不好,没有人提问问什么他们要这样走。而现在,温博凉想换车道了。
小周不知道温博凉在想什么,他自顾自地继续分析道:“难怪今年把我们家都请来了,这是要当证婚人的节奏啊。”
温博凉还没说话,只听见门外一阵嬉笑。温博阅领着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漂亮的女孩走了进来。
这对中年男人温博凉从小认识,那个女孩温博凉也从小认识。他们是温父温母的老朋友,姓钱,跟他们温家算得上世交。钱家就是一个钱字。钱家做海运生意,将国外的东西弄到国内卖,然后赚个差价,这是个肥差,要打通海关,相当于吃皇粮。
钱家的女儿跟温博凉年龄相仿,算得上一起长大,叫钱月,小命多多。
钱月现在是钱家海运的总经理,钱老有内退的意思,估计钱月马上就要接钱老的班。但毕竟钱月是个女孩,老一辈的思想就是这样,女孩怎么也要有一个归宿。
跟温父一说,温父觉得自己二儿子年龄刚刚好,两人男才女才的,别提多般配。到时候他们一结婚,温博凉直接将海运的生意接过去,也别尽折腾他那小作坊了。于是温父立马同意了这件事,提议过年的时候让他们这两个小辈见上一面。
温博阅领着钱老钱月过来,对温博凉说:“博凉,还记得吧,这位是钱叔叔,这位是你的钱月妹妹。”
钱鹏拍了拍温博凉说:“几年不见,成人了,成才了。”
钱月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温博凉笑了笑,说:“博凉哥,你好,没想到还能在这儿见到你。”
温博凉顿了半秒,礼貌地跟钱月握了手。
温博阅说:“都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坐下?你们聊聊,聊聊。”温博阅招呼他们坐下,然后转身便和大嫂一起出去了。
温博凉没落座,他对小周说:“你在这里坐着,我出去一下。”
温博凉出门便堵温博阅——“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温博阅是真被问住了,他不耐烦地低头看表,他书房里还有人等着,有大笔生意要谈。
“钱月。”温博凉说。
“哦,她呀,”温博阅说:“怎么?你不喜欢吗?那是爸爸的意思。”
温博凉说:“我不会和她结婚。”
他远远看了大嫂一眼,说:“为什么?你试也没试过,怎么就知道不喜欢?再说了,不就是结婚吗?跟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
温博凉沉默地将嘴唇抿成了一条薄线。
温博阅突然敏锐地察觉了什么,说:“你是有什么看上的人吗?”
他认真观察着温博凉的表情,然后笑了一声,说:“这有什么关系?你想和你喜欢的人怎么玩就怎么玩,没人会管你的,钱月懂事得很。”
温博凉说:“我只想和我喜欢的人结婚。”
温博阅脸色顿时变了,他眼神像四周一扫,确定附近没人,然后低声喝道:“温博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温博凉没说话,他将头微微仰着。
温博阅伸手按住温博凉的后颈,让他的头低下来,然后贴上温博凉的耳朵,低声道:“你最好不要让爸爸听到你现在跟我说的这些话,知道了吗?”
温博凉依然沉默,但他的手攥紧了,在身侧握成了拳。
温博阅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说:“爸爸的车马上就要到了,你现在还有二十分钟,立刻给我想清楚了。”
温博阅说完快步离开。温博凉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转身回到侧厅。
小周正在和钱月聊天,时不时干笑几声,气氛肉眼可见的尴尬。
钱鹏见温博凉回来了,便笑呵呵道:“我一个糟老头在这儿坐着,太碍你们的眼,我出去了。”钱老一边说,一边将小周拎走了。
钱月笑了笑,说:“我爸爸就这样,你,你别介意。”
从钱月明事理开始,她便清楚的知道,世家的婚姻只是交易,如果运气好,能碰到一个年轻帅气的,那已经是天大的福气。
她以前喜欢温博凉的大哥,因为他沉稳稳重;但后来温博阅结婚了,她没盼头,便开始喜欢温博凉,温博凉也沉稳,而且比之温博阅,他更年轻,更内敛,沉默寡言的英俊形象,最让钱月少女心萌动。
她给温博凉递了一杯香槟,说:“经常听到你,你很厉害,你的公司也很厉害,最近快要上市了吧,需要找投资商么?其实我认识一些人,他们对互联网行业很有兴趣。”
“不必了,”温博凉拒绝道,他将酒杯推了回去,说:“对不起,我不能喝酒,我对酒精过敏,沾一点就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了。”
“这样呀,”钱月不好意思地将酒杯又拿了回去,自己喝了一口,说:“抱歉,我不知道这个。”
“不必抱歉,”温博凉礼貌道:“你不了解我,就像我也不了解你一样。”
“这又有什么呢?”钱月赶紧说:“大家都是从陌生人开始的,不了解就慢慢了解吧。我……我很乐意了解你。”
钱月脸颊顿时红了。
她其实年纪并不小,只是因为个人家庭,钱老对他看管严,所以一直没有谈过恋爱,唯一一次和高中同学有了苗头,也被钱老狠狠的掐断了,所以钱月很简单地便对温博凉动了心,又很青涩地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
温博凉默默地看着钱月,这样的经历他并不少。
读书的时候,他便收到了很多情书,很多平安夜的苹果,很多巧克力。送这些东西的人,她们的模样温博凉已经一点都不记得了,越来越清晰的,反而是将这些东西转交给他的舒柏晧。
那时舒柏晧脸白得像纸,声音几乎都要抖起来了。
“这是某某班某某送给你的东西……”
“这是某某班某某送给你的东西……”
“你……你喜欢吗?”
那时,他便觉得古怪,为什么别人送给他礼物,而舒柏晧要这么的紧张,好像是他来表白似的。
但他并没有深想,因为他太专注于学习了。
现在突然回头一看,大概那时候,舒柏晧是在怕他答应了。
温博凉开口道:“很抱歉,如果我们早点见面,或许我愿意继续了解你,但现在我并不想,因为我有其他人更想去了解。”
“什么?”钱月惊讶地半张开嘴,“可是爸爸告诉我,你没有情.人。”
钱老知道有些世家子弟私生活混乱,他虽然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嫁给门当户对的人,但更希望女儿幸福,所以在和温父牵线的时候,也明确地征询过。
温父说温博凉没有任何情.人。
“不是情.人,”温博凉皱了皱眉,他不怎么喜欢这个词语,听上去不亲昵,反而有些轻佻,“是喜欢的人。”
这时大门再次打开,温博阅、温博雅以及他们的父亲温少华出现在门外。温少华三个小时前在华盛顿降落,他一个人驱车来这里,准备和他的儿子们一起过年。
作者有话要说: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doge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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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在门外时候, 温少华并没有听见里面的人在说什么。他和他的儿子们一起走进大厅,向来宾们致意问好,做完这一切后, 他向温博凉走了过来。
“爸爸, ”温博凉向温少华问好。
温少华点了点头, 他转身用严厉的眼神看向温博雅, 说:“你怎么回事?”
“爸爸,对不起。”温博雅说。
温博雅是一个瘦削的少年,他是兄弟里个头最小的那一个, 他在国外长大, 在人高马大的白种人中更显瘦小,这让他越发自卑, 因此他习惯将背挺地笔直, 微微抬着下巴, 说话嗓门尖细, 给人一种眼高于顶的高傲。但此时他的头是低着的。
“为什么现在才来?”温少华冷声地质问道。
温博雅仅仅比温少华早到半分钟,他们在停车场碰见, 这让温少华非常生气。
温博雅的声音微微发抖,他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 解释道:“我的飞机晚点了。”
温少华并不想听小儿子的解释,他训斥道:“你应该提前想到的。在你订飞机票前,你就应该事先查华盛顿的天气。当你知道华盛顿昨天下过雪,你就应该将飞机晚点的因素考虑进去,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点?是不是我送你去读书, 你书读太多,把脑子读坏了?”
温少华的声音不大,但他保证侧厅里每个人,都能听清他说的每一句话。
温少华性格刚强,他对自己的后代采用严苛的军事化管理,他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像他这样,成为极其精密的仪器,他不喜欢他们的人生脱离他强硬的规划,也不喜欢他们懒散,没有时间观念。
温博雅苍白的脸一点点变得通红,然后又变得苍白,他的声音有点稳不住,低声道:“对不起,我知道了。”
“这次算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温少华训完话后没再深究,他转头看向温博凉和钱月。
他敏锐地察觉到,当温博凉和钱月同时站了起来的时候,表情有秘密被撞破的微妙。
温少华对子女之外的客人有虚伪的和蔼,他对钱月微笑道:“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钱月被温少华方才对温博雅的严厉吓到了,她张了张嘴,叫了一声:“温叔叔。”她说:“没有,我们正在等您。”
温少华过去挽上钱月的手,说:“多多现在越长越好看了,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多大?”温少华伸手在自己的胸口比了比,说:“才到我这儿呢!”
温少华的语气熟络愉快,说:“小时候是小美人,长大了是大美人,幸好长相没随老钱的,随他的是脑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