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年(61)
但他不是完全不见方言,他根本忍不住不去见方言,要是想方言了,他都是趁着吃晚饭的时间去姥姥家,因为在餐桌上方言不会给他递离婚协议。
每次晚饭吃完,桑奕明帮着收拾好餐厅跟厨房就走,姥姥姥爷想跟他说句话都说不完。
桑奕明去外地出差,把自己带回来的东西送到姥姥家,也是放下就走。
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方式很愚蠢,躲又能躲到什么时候?他这样躲着,也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可是他没办法,那一张张不停送到他手里的离婚协议烫得他不敢露头不敢伸手,他一想到要是跟方言离婚了,他们就再也没关系了,桑奕明就快要失控了。
方言也知道桑奕明的行程,桑奕明都会在微信上跟他说,加班了,早饭吃了什么,去哪里出差,他那里的天气。
除了他的行程,方言也知道桑奕明别的情况,其他的都是陈助跟他说的。
桑奕明是忙了,是闲了,是生病了,还是感冒了,还有去隔壁市出差的路上他们的车被人追尾。
对方是个很横的小年轻,明明是全责,却仗着家里有点背景,态度很横还冲他们放狠话,对着桑奕明又蹶又骂,桑奕明最后跟人动了手,先后在派出所跟交警队处理了好几天。
对方家长来了,给桑奕明赔不是说要和解,桑奕明坚决不同意和解,他跟警察说合理怀疑对方酒驾或药驾,坚决要求给对方做尿检。
一提尿检,对方怂了,最后尿检果然有问题,结果出来后就直接被关进了拘留室。
方言收到这些信息的时候,正在摄影展上。
舒承那三个系列拍完之后,方言一直没看过成片,舒承说想要用这个系列参加摄影展。
这本身就是他们最初定好的,方言没有意见,而且他也想看看自己的那些照片,暑假期间跟着舒承一起跑了两三个城市的摄影展。
摄影展上有人认出方言就是最受欢迎的人物系列那三组照片里的模特,要跟他合影,后来方言干脆戴着口罩跟帽子,或者在后台的休息室。
第一场摄影展开始后,方言就陆陆续续收到了很多摄影邀约,甚至有模特经纪公司找到他想要跟他签约。
栖南工作室在前头替他挡了一道,但还是有不少人直接找上方言。
方言都没同意,他并不是很喜欢摄影跟镜头,只是他单纯喜欢舒承这组创意而已,如果让他改行专职做模特,他做不好,也不愿意做。
桑奕明每一场摄影展都没错过,有时候去外地出差,中间也要抽出时间飞过去看一趟,但都没碰到过方言。
桑奕明看着那么多人对着方言的照片拍照录像,很想把方言所有的照片都藏起来,谁都不给看才好。
尤其是白桦树那个系列,明明摄影作品最后呈现出来的成片跟情色毫不沾边,而且还经过了后期的处理加工,但桑奕明心里的占有欲都快把他撕破了。
桑奕明到现在还记得冬天的正午,他站在太阳底下,站在人群中间看着方言的身体时产生的最直接的生理反应。
他匿名联系主办方,想要收藏方言那三组的所有照片,他让主办方直接开价,多少钱都行,但主办方回复他说,这组照片摄影师不卖。
摄影展开了几场,桑奕明就匿名问了几次,每次收到的回复都一样。
这件事还是传到了方言耳朵里,舒承说,想要收藏照片的人是冲着照片里的人去的。
虽然想收藏的人是匿名咨询,但没人会追着问这么多场次,而且只点名要方言那三组的所有系列,方言想不出来第二个人,只有桑奕明。
为期两个月的摄影展结束之后,主办方举办了场庆祝派对,邀请了不少客户跟业内的摄影师,除了栖南工作室的人之外,方言也在受邀名单内。
日子定得也是巧,正好是方言跟桑奕明结婚纪念日那天,方言本来还想那天要怎么过才好呢,现在正好可以出去玩玩,以前每年的这一天,他都是给桑奕明的,今年他给自己。
派对那天早上,方言又回了趟跟桑奕明的家,把自己剩下的夏天衣服都带走了,又在书房桌子上留了一份离婚协议。
派对在一个私人会所里举行,去参加的基本上都是摄影圈的人,栖南还在外地拍摄,只有舒承跟江米乐有空,带着方言三个人一起去了。
江米乐跟舒承都是摄影圈的人,江米乐算是前辈,舒承这两年势头正盛,两个人都是这次派对的焦点,一进去就少不了一通敬酒跟寒暄。
本来是高兴时候,不应该聊那些难堪的事,但派对上的人特别多,又都喝了不少酒,有那不开眼的,非要跟江米乐聊他的离婚官司。
江米乐的离婚官司才打完,已经判离了,江米乐最近都没再拍照,有人问他什么时候拍,江米乐只说以后有灵感了再看。
本来是来派对玩的,被几个不开眼的这么一搅和,江米乐的情绪也不好了,方言陪着他多喝了几杯。
俩人一开始都坐在沙发角,但不少人认出方言就是舒承那组照片的模特,都过来跟他喝酒,方言控制着自己不能喝多,但还是有些醉。
但他想,醉了也好,既然是出来玩,就尽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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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奕明在北京忙了半个月,他也有半个月没见过方言了,结婚纪念日那天他把陈助留在那继续处理工作,一个人先飞了回去。
按照陈助给的建议,桑奕明特意打扮了一下,穿上新买的西装,又捧着一束玫瑰花,他想趁着结婚纪念日跟方言再谈一谈,他想说他不是将就。
家里没有人,书桌上又多了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桑奕明把离婚协议扔进垃圾桶,开车去了姥姥姥爷家。
家里只有姥姥在,看着桑奕明明显憔悴的脸,问他最近是不是很忙,怎么脸色这么差,又问他是不是没吃好,怎么人瘦了这么一大圈,就连眼睛都看着又沉又重。
桑奕明听姥姥这么一说,有些不太自在,低头扯了扯自己西装外套,又抬手摸了摸自己刚刮过胡子的下巴,用力眨了下眼,想把眼睛里的疲倦眨掉,但他做这些都没用。
他问姥姥方言在哪里,姥姥只知道方言晚上是去参加派对了,不知道具体在哪里。
方言自己的电话不接,栖南在外面拍摄正忙着,舒承的电话还关机了,桑奕明不知道该问谁才好。
以前他们的结婚纪念日都是方言准备,这次桑奕明提前订了餐厅,他做这些的时候不是没想过方言会拒绝。
这么长时间,方言没有回过他的信息,没有回过他的电话,除了不停送到他手里的离婚协议,什么都没有。
方言说断就断,好像已经彻底放下了,桑奕明甚至不敢深想这个结果。
但他太想见方言了,订餐厅的时候还想着那个万一,万一方言愿意跟他一起吃顿晚饭呢?
万一有万一呢……
桑奕明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到处找不到方言,桑奕明急得团团转,在通讯录里找到了栖南工作室另一个合伙人江米乐的电话。
江米乐喝了不少酒,听是桑奕明找方言,也没多想为什么桑奕明找方言能打到他这里,直接在电话里跟桑奕明说了会所的位置。
(二更)
会所派对的气氛已经到了最高点,一楼的喝酒聊天谈业务,二楼的喝酒唱歌跳舞。
方言一晚上被要了无数次微信,手机没电关机后,口袋里还收了一沓名片。
有的人是想要方言给他当模特,有的是单纯地想认识他,还有更直接的,直接凑到方言身边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派对结束后想约他。
至于约他晚上是干什么,方言心里当然清楚,那一刻方言一下子就想到了桑奕明。
方言不想再去想桑奕明,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过去的那么多年里,桑奕明几乎占据了他的全部。
他只能刻意强迫自己不去想,白天好控制,只要手上有活儿干,只要人忙起来了,只要不让自己停下来,也就不想了。
但总有休息的时候,晚上睡着之后不受方言控制,桑奕明会自己跳出来,赶都赶不走。
方言有时候在想,为什么不能像机器一样,只要摁了关机键,什么都能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