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年(53)
方言也是后怕:“好,我们不乱走了,你们拍完了吗?”
“一会儿就拍完,拍完我们就去吃饭。”
栗子跟小天已经关了直播,正在车里给手机充电。
方言走到一棵雾凇树下,掏出手机拍了好几张照片发给了姥姥姥爷,姥姥跟姥爷连发了好几条语音过来,让他们好好玩儿。
方言想着等到暑假的时候,也带姥姥姥爷来玩儿,还给姥姥姥爷发了几张夏天草原的照片,姥姥说漂亮,方言说夏天就带着他们来。
桑奕明不拍照,就在旁边陪着方言,偶尔蹲在地上攥一团雪,然后抬起胳膊远远扔出去,看着雪团砸在冰面上然后碎开。
他想起了方言小时候的事,方言怕冷,但又很喜欢冬天,一下雪就在院子里堆雪人,每年都堆个梯形雪堆,然后敲他玻璃窗说堆的是他。
这个方法方言一用就用了那么多年,磨着他一起去堆那个梯形雪人,堆好后再拍个照片,到现在方言手机里还留着那些雪人的照片。
桑奕明从冬天里的雪人又想回了刚刚的事,刚刚如果他们真的碰到了一头狼,或者是埋伏好的一群狼,他们会怎么样?
光是想想,桑奕明浑身都是冰凉,还有遗憾,很多很多的遗憾。
方言身前就是一棵最大的雾凇树,树枝肆意朝天舒展,上面凝霜挂雪,树上开满了银白的冰晶花,阳光下闪闪发光,是真的漂亮啊。
方言拍够了照片就一直仰头看那棵雾凇树,他做的也是刚刚在树林里想过的要好好做的事。
多美的风景,他应该好好看看才对。
方言看风景,桑奕明就在旁边一直看着方言仰着的侧脸跟冻得发红的下巴。
桑奕明看久了,心里的那一大片遗憾慢慢开始具象化,他的遗憾不是他自己的,他遗憾的是方言的。
又压着咳嗽了几声之后,桑奕明看着方言的脸,慢慢开了口:“刚刚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真的遭遇了意外,你跟我这样的人一起生活了十年,没有激情,没有温柔,只有冷漠的,枯燥乏味又痛苦的十年,该有多少遗憾……”
桑奕明声音沙沙的,他看着方言挂着白霜的睫毛动了动,嘴边呼出的白气也更多了。
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刮掉方言下巴上雪沫化成的水珠,自己越说,心里的遗憾也就越重。
“可是方言,我还是不想跟你离婚,我怕我这次一放手,就再也没机会了,我舍不得……”
又一阵冷气呛进喉咙,桑奕明咳嗽得眼睛通红,但眼睛始终没离开过方言:“我们以后好好过,行吗?你想做的事,我以后慢慢陪着你做,行吗?”
第35章 你终于回来了
桑奕明说了那么多话,方言怎么可能会毫无感觉,那可是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
如果没有那天晚上无意间听到的,他如果不知道桑奕明曾想过离婚跟放弃,不知道他的将就跟不爱,或许他这辈子都会沉浸在自以为安稳平淡的婚姻里。
他愿意迎合桑奕明一辈子,甘愿成为笼子里的困兽。
现在方言这只困兽,只想扒拉着满是泥的爪子向外挣扎,他想跳出笼子后再看看他们。
因为方言已经无法正确判断自己的感知,就像他五年前感知不到桑奕明的将就,就像他现在感知不到桑奕明的挽留又是为了什么。
是出于这十年里的习惯吗?十年里对一个人的习惯。
但习惯不是爱,习惯既然能习惯,自然也就能戒掉。
而且,如果再重复一遍这十年的生活,方言不愿意。
方言兜里的手机响了,是栖南打过来的。
中午他们几个一直在拍照,饭也没吃,现在已经两点多了,栖南说大家都饿了要去吃饭。
方言抬头,栖南他们四个人已经坐在他们来的那辆车上,栖南还摁着喇叭滴滴了两声。
方言正要往栖南那边走,栖南就在电话里说:“桑奕明不是开车了吗,你坐他车,你们跟上我们就行,我们开慢点儿,在前面的公路上等你们,我朋友说市里有家俄罗斯风味的餐厅不错,我们去试试。”
说完栖南就挂了电话,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方言拖着木头一样的腿上了桑奕明开过来的那辆车。
桑奕明租的这辆越野车很老很旧,油门一踩轰轰直响,车里还有股常年积累下来的浑浊又油腻难闻的味儿,很刺鼻。
桑奕明早上去的那家租车行好车都租出去当婚车了,能开山地的越野就只剩这一辆,他不想耽误时间再另外找,忍着难闻的气味签了租车合同。
开着车窗太冷,关着窗味儿又太大,就连方言都受不了,降下三分之一车窗,鼻子对着外面。
方言呼吸了几口外面的新鲜冷气,又扭头看了眼桑奕明,从桑奕明往下压着的嘴角就能判断出来,他现在很烦躁。
也是,那么挑剔的人,竟然能忍得了这辆车,不知道他是怎么开过来的。
后面两天的拍摄都很顺利,几个人正月十三从内蒙飞了回去,方言学校里的老师要会比学生早开学两天,需要提前准备开学事项。
有了上次李静的事,校长特意开了一次全体教师大会,虽然上次的事跟方言没关系,但还是给他们敲了个警钟,校长跟教导主任反复强调学生的安全跟早恋问题,又提醒各班班主任,只要发现班里的学生情况不对,不管是早恋,霸凌,还是因为学习压力产生的严重的问题,一定要第一时间上报学校跟家长。
教导主任还单独找方言谈了话,跟他问了不少李静现在的情况。
方言从内蒙回来后又去了一趟李静家里,李静看着比之前好多了,他又跟李静妈妈聊了一次,李静妈妈的情绪平静了很多,还说了一些她们寒假旅行的趣事。
方言如实说了李静的情况,教导主任还是拿着钢笔头敲着桌子提醒他,第一次当班主任,可以温柔,但绝不能松懈。
开学的前两周方言忙得团团转,就算没有他的晚自习,也是等到宿舍都熄了灯之后才回家。
方言已经搬去了栖南的公寓,公寓离学校很远,方言每天要早起一个多小时,早饭也来不及做,直接在楼下的小吃摊上买两个包子一杯豆浆,然后坐公交再转地铁,就算打车,早高峰的路上都能堵一个小时。
方言一直留意学校附近的房子,他准备买一套,可是他看来看去,最合适的也最喜欢的房源,竟然还是他跟桑奕明住的那个小区。
离学校近,环境好,干净,交通也方便,走路到学校正好。
方言周末跟着中介看了几套其他小区的房子,他都不怎么满意,不是户型不好,就是采光不好。
而且学校附近很多都是老小区,水管跟电路已经老化,既然是后半辈子都要住的地方,方言肯定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才行。
看了三套都不满意,方言还是约着中介去看了一套原来小区的房子,房子他是满意的,中介也夸得天花乱坠,可方言还是犹豫了。
跟桑奕明住在同一个小区里,以后免不了会再碰到。
方言做不到真正的毫不在意,所以只能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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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这头忙,桑奕明也连轴转了两个多星期,年前跟年后积压的工作都要处理,基本上每天都要在公司待到半夜才能离开,就算不在公司加班,饭局也是不断。
桑奕明半夜拖着空空的身体回到空空的家,一天比一天不想回去,家里没有一点儿人气,就连自己的脚步声好像都有回音,撞在墙壁上再弹回他耳朵里,不断提醒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方言不在。
方言每天收到的晚安没断过,每次都是后半夜两点多,他第二天早上才看见。
除了晚安,方言也收到过一次别的信息,周六的凌晨四点,桑奕明连续发了三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有三条他的名字。
方言。
方言。
方言。
……
第二天晚上桑奕明的信息依旧只有晚安。
桑奕明知道方言搬去了栖南的公寓,有时候方言早上一出门,就能看到挂在门把手上的早餐,一摸袋子还是热的。
有一天桑奕明起得早,车停在方言学校门口,远远看见方言从地铁站匆匆往学校里跑,看时间估计是要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