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十年(24)
如果是以前,方言只要感觉到桑奕明不喜欢,他一定会拒绝,哪怕违约,但这次不一样,一是他真的很喜欢舒承的这组创意,二是,他这次不想顺着桑奕明的意愿来。
在舒承的慢慢引导下,方言逐渐放松身体,刻意忽略掉角落里射在他身上的压迫性视线,状态也越来越好。
他本就上镜,随手一拍就给人一种欲说还休的无边无尽感,有太多的画外音能在方言脸上体现出来。
舒承太喜欢镜头里的方言,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毫不掩饰自己对方言的欣赏,夸得方言最后都不好意思了。
舒承听出方言有几声咳嗽,没拍多久就结束了。
方言第一次试拍效果不错,舒承给方言看刚拍的照片,又跟方言说了声辛苦了,让他好好休息,自己回办公室先处理照片。
栖南也跟方言说了一些拍摄技巧,方言都认真听着。
桑奕明去了隔壁的休息室抽烟,栖南撞了撞方言肩膀:“桑奕明好像不高兴,你俩吵架了?”
“没吵架,”方言起身,“我去看看他。”
桑奕明靠在窗边的栏杆上,边抽烟边看手机,看方言进来就碾了烟头。
“你晚上是不是有事儿?”
“没事儿,”桑奕明收了手机,“拍的感觉怎么样?”
方言挨着桑奕明也靠上栏杆:“挺好的,我挺喜欢。”
“可以不拍吗?”桑奕明问得随意。
“我合同都签了。”
“多少违约金,我付。”桑奕明这句没那么随意,听着很严肃。
方言望着他笑了:“奕明,我是跟我哥签的合同,你觉得我哥会要我违约金吗?这次是我自己想拍。”
桑奕明的手机响了,方言看清了屏幕上亮着的名字,Alex,是那个给桑奕明送花的法国人。
桑奕明没接,方言提醒他:“你电话响了。”
桑奕明摁断电话:“你再考虑考虑,零下三十多度的外景,多冷啊。”
电话又响了,桑奕明还想挂断,方言说:“你如果有工作就去忙吧,我待会儿自己回家就行。”
桑奕明还是摁了电话,直起腰说了声“好”,没再多留,大步出了门。
方言一直盯着门看,好像上面还留着桑奕明离开时关门的残影,他又开始后悔,桑奕明已经挂了电话,他心里也明明不想桑奕明走。
没过半分钟,休息室外有人敲门,方言以为是桑奕明回来了,小跑到门口快速拧开门把手,眼里的期待扑灭,门外的人不是桑奕明,是舒承。
“桑总刚刚走了?”
“走了。”方言转身走回窗边,又朝着舒承抬了抬下巴问,“有烟吗?”
舒承掏出兜里的打火机跟烟递给方言:“言哥,桑总是不是不想你拍?”
舒承这是怕方言会反悔,方言明白他的意思:“放心,这个系列我肯定跟你拍完。”
方言点着烟眯着眼抽了一口,他会抽烟,但是平时没有烟瘾,兜里也从来不放烟,心里烦的时候才偶尔抽一根。
他咬着烟蒂含在嘴里,说不清的苦涩压住了舌根原有的麻木感往喉咙里钻,方言喉咙一阵痒,弯腰咳了几声。
方言上半身倾着,手臂撑在栏杆上,打开一条窗缝,风带着烟往方言眼睛里卷,呛得他眼睛疼,他眨着眼往停车场方向看,桑奕明已经走到车边了。
桑奕明没着急上车,倚着车门也点了根烟抽,猩红的光点在冬夜里闪着冷光。
这还是方言第一次这么明确拒绝桑奕明的意见,平时都是顺着他来。
方言想,这次他没听桑奕明的,所以桑奕明此刻是不是跟他一样,也觉得烦呢?
方言知道,桑奕明从小就烦他,也不知道在一起这么多年,现在是爱多一点,还是烦多一点。
很快方言就给了自己一个满意的解释——
就算他们当初结婚不是因为互相爱着,可是已经结婚这么多年是事实,没吵没闹过,没有大风大浪互相折磨过,细水长流长长久久才是真,就算养只小猫小狗也应该有感情了。
所以,桑奕明对他,总归是有爱的吧?
第17章 老公,你朋友吗?
桑奕明先开车走了,栖南问后从休息室出来的方言:“桑奕明不跟你一起吗?”
方言找了个借口:“他有事儿要忙。”
栖南“啧”了一声:“桑总大忙人。”
栖南工作室另外一个合伙人江米乐拍完外景回来了,看到方言也在,老远就跟他挥挥手:“方言也在啊,你今儿怎么来了。”
“我晚上来跟舒承试拍一下,明天下午正式开拍了。”
“感觉怎么样?”
“感觉还行,只要不紧张就行。”
“你这张脸紧张啥,那不随便拍,我早跟你说,你真的特别适合镜头。”这好像是栖南工作室所有摄影师公认的事实,方言的脸很有故事感。
方言跟江米乐也已经认识很多年了,跟他很熟悉,开着玩笑说:“你们再说我可要飘了,明天开拍我就坐地抬价儿。”
江米乐笑着举起手机的相机:“那我可要趁你火之前多拍几张,我都已经能预见,舒承的这个系列一拍完,到时候我们真不一定能请得起你这个模特了。”
几个人说说笑笑,方言在休息室里延伸出来的闷痛感已经好了很多。
江米乐扭头问还在摆弄相机的栖南:“你那忙完了吗?”
栖南放下相机:“我们忙完了,对了,你拍完外景怎么不直接回家?”
江米乐看向别处说:“不想回去,走吧,我们一起出去喝点儿。”
栖南这才看出江米乐心情不好,方言心情也不好,他又拉上工作室里还没走的舒承,几个人都没开车,直接打车去了最热闹的酒吧。
方言在车上话变多了,说着说着就说起了桑奕明,栖南又想到桑奕明黑着脸走出工作室大门的模样,小声给方言支招。
“你不要那么老实,今天晚上回姥姥家睡,晾他一下,让他着急着急。”
“我们又没吵架,我干嘛晾着他?”
刚刚只能算是意见不合,方言自己心里补充,他们只要各自冷静一下就好了,更不需要晾着彼此。
坐在副驾的江米乐也插了一嘴进来:“南哥你就别给支烂招儿了,婚姻里最怕隔阂,晾久了,反而容易出事儿,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跟李凌赫呢。”
方言很同意他的说法:“米乐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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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晚上人多,酒吧上下两层,二楼已经满了,几个人坐在一楼最后一张空卡座上。
摩登装饰跟闪烁的昏暗彩灯能让人很快放松下来,江米乐点了不少酒,方言吃了药不能喝酒,点的果汁。
江米乐喝的最多最快,一杯接一杯,很快就又加了次酒,他的速度,哪怕是酒量好的栖南也跟不上。
栖南抽走了江米乐手里的酒瓶:“你怎么了,喝这么凶。”
“最近……创意想不出来,难受。”江米乐勉强笑笑,用手挠了挠头,脸色不好。
“米乐哥,我觉得灵感不是想出来的,”舒承右手五指捏在一起,做了一个烟花绽放的手势,“是啪的一下,蹦出来的,哥你光之前拍的那些,就够老多人踮着脚够上半辈子的了,没灵感就休息休息。”
舒承来的晚,很多事还不了解,但栖南跟方言却是知道的,江米乐这个人有个专门的灵感来源,那就是他的爱人周连青。
可能每个艺术家心里都有一个自己的缪斯,周连青就是江米乐的缪斯,是他的灵感源泉,江米乐这些年的创作离不开周连青,方言还记得他曾经说过,如果没有周连青,他的镜头是死的,他什么东西都拍不出来。
所以方言很快意识到,江米乐说自己没有灵感,其实是在说,他们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
江米乐喝得眼眶通红,栖南感觉到他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是不是跟连青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