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年(67)
然而手指下的肌肉并没有放松,他母亲只是看了他一眼,微微皱起眉:“是为了日本那件事吗?”
肩上的手瞬时停下了,他有点尴尬地站在沙发后面:“什么日本?”
“来讨我开心,想让我同意你去日本?”他母亲叹了口气,“你总是只凭一时的兴趣做事,从来都不考虑长远规划。”
为什么要把他的动机理解得这么复杂呢?为什么就不能单纯地为自己的举动感到高兴呢?母子之间的交流不应该这么困难的。
就好像鼓胀的气球被戳破了一个小孔,这几天的高兴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了。
“开学之后,我会去找导师商量论文的选题的,”他垂头看着搭在沙发背上的手指,“交换这件事我会再想想。”
他母亲看上去对他终于开窍感到很欣慰,站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他站在原地看着熟悉的背影,觉得心情跌到了谷底。
“幸好明天就回去了。”他无声地安慰自己。
第51章 生日礼物与矿泉水
男朋友的安慰效应果然很强,在那个高大身影出现的瞬间,砸到谷底的心情立刻雀跃起来。
他的男朋友在寒风中伸出双臂,显然是期待一个重逢的拥抱。他左顾右盼了很久,害怕他们会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两个直男拥抱一下也很正常的。”对方友善地打消他的心理负担。
“为什么一见面就想抱我?”
“你看起来过了一个很糟的假期。”
这样的体贴不奖励一下就有点太不识抬举了,于是他非常快乐地投入对方的怀抱。
分开之后,郑墨阳盯着他看了半晌:“你今天没有戴眼镜。”
“我换了隐形。”
“这也太让人分心了。”
冯诺一不是没听过类似的恭维,但从郑墨阳嘴里说出来就格外令人快乐。
离开学还有段时间,即使选择假期留校的同学,这种天气也大多待在室内,校园有种寂寥之感。等到了操场,一众队员上来打招呼,这种感觉才消逝了。
仗着年轻体壮,球员们大多只穿了一件运动衫,看得冯诺一替他们发抖。在冬天的室外傻站着太不明智了,所以他只能绕着跑道边走边观赏。
训练结束后,冯诺一把学校超市买来的纯净水分给球员们,看着他们就这么拧开瓶盖灌了下去,瞬间胃也冷了起来。
郑墨阳穿上羽绒服,半湿的短发搭在额边,指了指他身旁的东西:“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
郑墨阳又开始笑了:“你在别人生日的时候送农夫山泉?”
而且还是整整五箱,整齐地堆在冯诺一旁边,几乎有他一个人高。
“我最近比较穷,主要是我正在实行‘成年之后就经济独立’的计划,”冯诺一拍了拍有红色商标的箱子,“根据预算想了半天,还是觉得送矿泉水比较实用,按照你今天喝水的频率和你们训练的次数,只供你一个人喝的话,可以撑到决赛。”
“谢谢你,”郑墨阳感激地说,“居然相信我们能撑到决赛。”
冯诺一的眼角笑出好看的弧度:“我不是很擅长送别人生日礼物,下一次我保证会改进的。”
队友都已经离开操场去食堂了,郑墨阳抓住机会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样就很完美了。”
“你对完美可能有误解,”冯诺一指了指箱子,“因为你得亲自把生日礼物搬上去,为了把它们搬到这儿,我拉伤了几条韧带。”
“超市离这里只有五十米。”
“我住在五楼,每次下去吃饭,喉咙都喘得像风箱一样。”
“你得运动了。”
冯诺一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恐龙可能会重生,外星人可能会占领地球,离太阳系最近的超新星可能会爆炸,但他绝对不可能运动,绝不。
“好吧,”郑墨阳叹了口气,“但愿我有一天能说服你。”
他自己动手把水搬回了宿舍。好在他住在二楼,并没有花费很长时间。
今天他们约好了出去吃饭,因为周时宇早回校了。冯诺一粗略地跟他说了一下个性化推荐的构想,对方表示非常感兴趣,愿意出来聊一聊。
他们约在地铁站附近的一家京菜馆,等郑墨阳带着到首都两年仍然不认路的小迷糊找到餐馆时,周时宇已经在里面朝他们招手了。
冯诺一热情地为他们互相介绍。言语间好像郑墨阳是个商业奇才,而周时宇是信息化时代的未来。
郑墨阳友善地把菜单递给他:“要不你先看看菜吧。”
冯诺一见好就收地闭上了嘴,听着两个成年人一来一往地对话。这场饭局进行得出乎意料地顺利,周时宇表达了想加入创业团队的强烈意愿。
“师兄不是已经签了大厂吗?”冯诺一感到惊讶,周时宇offer上的年薪让全组的人眼馋了好久。
“想尝试一下新事物,”对方说得很轻松,“在大厂,前几年也就是重复性劳动,我想做些属于自己的东西。”
郑墨阳没想到一顿饭竟然会收获一个核心算法工程师,他提醒对方自己给不起很高的年薪,但是周时宇很真诚地表示他更喜欢创业的刺激。
“实在不知道怎么表示欢迎了,”郑墨阳说,“那我明天就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办公室,然后让我们财务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你。”
“财务?”
“财务兼人力总监兼行政主管兼产品经理。”
“靠窗的位置还是留给他吧。”
冯诺一支着下巴看他们商议合作的细节,生平第一次为自己没有超强的人际关系网感到遗憾,否则他能给郑墨阳拉来整个研发团队。
也许是晚餐吃得太过顺利,连傍晚的北风都变得亲和了一些。冯诺一双手揣在兜里,走在郑墨阳身边,时不时用余光去瞟他的表情。
在被偷窥到第二十次的时候,郑墨阳终于问了句:“我的牙齿上沾了菜叶吗?”
“没有,”冯诺一说,“就是看你开心我会觉得很开心。”
这话说得实在太想让人吻他,不过鉴于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约会,郑墨阳只是接着夜色的掩护亲了一下他发红的鼻尖,然后他又露出了那种让人想揉头发的笑容。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郑墨阳问他,“你们看起来很熟。”
“我和师兄吗?”冯诺一说,“大一的时候我死缠烂打让他和我组队打ACM,但是他被我拖累淘汰了。”
“听起来像是你欠他人情,他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你出来吃饭了。”
如果是十年后的冯诺一,立刻就能察觉到话中有话,此时他只是很单纯地回答:“他人很好。”
这回答真是令人放心。
他又火上浇油地补充了一句:“哦,忘了告诉你,他也是同性恋。”
眼前的人实在无药可救地迟钝,所以郑墨阳只能反复暗示:“所以他能答应见面是有原因的了?”
冯诺一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然后震惊地瞪着郑墨阳:“什么?为什么这么想?”
“你可能没有意识到,你在撩每个活着的生物,”郑墨阳说,“尤其是盯人的时候,现在没有眼镜,更明显了。”
这欲加之罪让冯诺一感到冤屈:“我只是单纯地看别人。”
对方无理取闹地提出要求:“那就少看。”
“你们坐那么近,我余光肯定会瞟到啊,”冯诺一说,“要不这样,我用胶带把眼镜贴起来,就留一条缝,只够看到你。”
郑墨阳哭笑不得:“你戴那种眼镜,我都不知道是对你的形象伤害比较大,还是对我的择偶眼光伤害比较大。”
“我不懂你介意什么,”冯诺一不满地说,“你才是gay圈天菜,我更应该担心。”
“那大可不必,”郑墨阳说,“我对他这种精英类型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