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置年(39)
“不招标?那胆子也是挺大的。”
“胆子大?问他们怎么管理资金的,竟然告诉我存在银行里,”郑墨阳觉得头痛欲裂,“连投资收益都没有,资金年年在缩水。”
“那也不能全怪他们,你看近几年的股票基金市场,万一把本金赔进去,他们没办法向捐助人交代,媒体舆论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归根到底,那些员工都是按照项目运作的需求招进来的,怎么可能会投资理财。”
“我认识几个基金会的秘书长,这方面经验挺丰富的,之后我介绍给你。”
只有在姚梦琳正经的时候,郑墨阳才会想起她是个富家千金,父母和自己都有挂名的基金会。可能就是在外面扮演豪门淑女太久了,所以私底下放纵起来就格外可怕。
“你不会住在这吧?”郑墨阳看着熟悉的大楼逼近,不详的预感愈加强烈。
“怎么了?”姚梦琳瞥了他一眼,“我又不和你们住一间房。”
“你闲着没事来串个门也够受的。”
“重色轻友。”
“你有男朋友的时候都跟快我绝交了,”郑墨阳慢条斯理地说,“可惜过程轰轰烈烈,结局凄凄惨惨。”
“我那是及时行乐,你懂什么?”
郑墨阳对她的价值观早已失去了兴趣,只希望她赶紧从自己面前消失。然而天不遂人愿,对方不但尾随他上了同一个楼层,还陪他走到了门口。人家是酒店集团董事的女儿,把人扔出去是不可能的,实在令人郁结。
“真巧啊,”姚梦琳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扇门,“我就住你们隔壁。”
郑墨阳企图用“晚安”来送客。
“一起玩会儿牌吧,我好久没玩,手都生了。”姚梦琳眼疾手快地撑住了门。
“找别人吧。”
“这个点你让我找谁?”
“酒店经理肯定愿意陪你这个少东家玩一把的。”
“他们又不敢赢我。”
“姚总?”门里突然冒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贴在郑墨阳肩膀上,“这么晚怎么来了?”
“她很快就走了。”郑墨阳侧过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如此旁若无人的亲密行为丝毫没有影响到姚梦琳的兴致,她兴致盎然地问冯诺一:“会玩德扑吗?”
“知道规则,但是玩的不怎么好,”冯诺一满头雾水地看了郑墨阳一眼,然后又指了指屋里,“我还在看同学的直播,姚总要是想和我打的话,可能得等半个小时。”
姚梦琳叹了口气,指了指郑墨阳:“算了,还是你来吧。”
郑墨阳木然地看了她一会儿,把门打开了一点:“玩两把赶紧走。”
姚梦琳像拿到糖果的孩子一样走进来,从柜子里拿了酒店预备的牌,坐在桌上熟练地洗着。冯诺一走回沙发旁,直直地往后瘫倒,把电脑捞起来,用一种很伤脊椎的姿势伸着脖子看。
郑墨阳瞥了他一眼,把人拎了起来:“坐好。”
冯诺一敢怒不敢言地看了看他,终究还是把背挺直了。
“晚饭吃了吗?”郑墨阳问。
“吃了。”冯诺一心不在焉地回答,听语气就知道是随口一说。
“你再想想,”郑墨阳轻轻按住姚梦琳发过来的牌,并没有回头看沙发那边,语气也是淡淡的,却有种令人心慌的压迫感,“有没有送餐,我问问前台就知道了。”
“……我出去吃的。”
“你会为了吃饭跑出门?”
“我错了,”道歉来的十分迅速,“中午吃的太多了,晚上不想吃。”
姚梦琳笑了起来:“你要是生在古代,进了刑部,一炷香不到肯定全招了。”
“那得分情况,”冯诺一说,“要是被冤枉的,我能挺一会儿。”
“打你你也不认吗?”
“掌嘴还行,要是拔指甲的话,估计就认了,”他说,“毕竟我很怕疼。”
“你看,”姚梦琳一边加注一边对郑墨阳说,“我就说他吃硬不吃软。”
冯诺一的气节惨遭羞辱,好在之后这个话题没有继续进行下去。桌子旁的两人专心打牌,沙发上的咸鱼专心看游戏。
今天粉丝反响比较热烈,林霄破天荒地延长了直播时间,冯诺一盯着屏幕,时不时地夸奖主播几句捧捧场。
郑墨阳玩了几把就厌倦了,脸上的肌肉纹丝不动,比面无表情还面无表情。姚梦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代替筹码的塑料圆片丢了回去:“行了行了,赢了还这么吓人。”
她往沙发那边看了一眼,悄悄走到了沙发背后,双手撑在靠背上,好奇地看着屏幕。冯诺一浑然不觉周围的变化,还忙着敲弹幕。
未航旗下虽然有不少直播平台,姚梦琳却没有看过游戏直播。她瞧了一会儿,突然说了一句和游戏毫无关系的话:“这个主播挺可爱的啊。”
冯诺一全身紧绷起来,啪地一声合上了电脑。
“干嘛?”姚梦琳从他背后伸手,企图把屏幕打开,“人家还没直播完呢。”
“他打的也就那样吧,没什么好看的,”冯诺一说,要是被老同学听到一定当场打死,“姚总要是有兴趣,我们看看另一个主播,前国服冠军呢……”
姚梦琳天生的一根筋思维,从来只跟着自己的思路走,压根没有听见冯诺一的话:“你同学签平台了吗?”
“他没……”冯诺一觉得舌头有点打结,“他……您还是放过他吧。”
姚梦琳挑起一边的眉毛,似乎是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这么说?”
“我同学挺老实的,之前上学的时候,除了码代码就是宅在宿舍打游戏,心思比较单纯,也不怎么会说话……”
“老实人好啊,”姚梦琳雀跃地说,“木讷的男人逗起来特别可爱。”
这话怎么越说越糟!冯诺一求救似的看着远处的郑墨阳,对方无聊地划着平板,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你这眼神什么意思?”姚梦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难道我还配不上他吗?”
你们内部糜烂能不能不要牵连外人啊!冯诺一在内心咆哮了一阵,然后诚恳地说:“姚总,他可是玩不起的人,您这条件大可以找更好的。”
姚梦琳垂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地俯下身,脸贴的越来越近,冯诺一赶紧往后撤了撤。“谁说我要玩了,”压低声音的时候,她和郑墨阳有种神似的气场,“我可是认真的。”
冯诺一被她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好像草原上迎面遇上猎豹,僵在原地不敢动弹:“您不是要结婚了吗?”
“结婚和恋爱是两码事,”姚梦琳说,“我是打算谈一辈子恋爱的。”
冯诺一觉得脑子里血流不畅,转不过弯来。他顿了顿,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那……您谈过多少次,或者打算谈多少次恋爱?”
令他窒息的是,姚梦琳突然眼神飘忽起来,明显是在计算次数。过了好久,她报出一个差点让冯诺一晕厥的数字,而且说出来的表情带着淡淡的感伤。冯诺一用手揪了揪脑后的头发,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为什么面前的人一脸深情被辜负的样子?
“虽然次数不少,但我每次都是认真的。”姚梦琳进一步击碎他的三观。
“按照平均时间来算,您每次恋爱前后不超过半年吧?”
“恋爱不就是这样吗?”姚梦琳说,“只有最开始的时候才能体会到那种悸动,渐渐地,两个人习惯彼此的存在了,那种感觉就消失了。在最美好的时候结束它,这段感情才完美啊。”
冯诺一抱着电脑呆坐在沙发上,表情十分茫然:“啊?为什么?”
姚梦琳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你是不会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