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隔壁校草宣称喜欢是否做错了什么(10)
又是晚高峰。
江逾白不想听这样的吵闹声,也不想看道路被汽车塞得满满当当的画面,挑了一条岔道走上去。
这条路安静,没多少人经过。绿荫盖满步道,阳光被筛得细碎,落下来变或圆或方的小格。
从天际掠过的风终于带上了凉意,路旁院墙后爬出藤蔓和花朵,正迎风招展着。江逾白心头的浮躁和愤懑终于散去,心情平和下来,放慢了脚步。
而当他慢慢走完这条路,拐进另一片街区,才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学校附近。
不过现在正走在的这条街他以前不常来,这里更靠近隔壁8中,离上次被技校混混带去的那片拆迁区也近。
周遭全是老旧的楼房,厨房外墙上染着经年的烟熏和油渍,但因为是重点学校附近的学区房,价格高得离谱。
沿街开着一些商店,有面馆炒菜馆茶馆麻将馆便利店杂货铺,江逾白一家一家路过。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餐饮店里多多少少有几桌生意。居民楼里也飘出饭菜香,江逾白分辨出有人在炖萝卜牛肉。
饥饿和疲倦一下涌了上来,这让江逾白脚步又慢了一些,寻思起要不要在这里吃个饭,如果要吃,又该吃哪一家。
第一家的水煮肉片看起来不错,第二家的干煸土豆丝和鱼香肉丝也很香,第三家……
江逾白陷入选择困境。
他掏出手机,打算丢个骰子,然而一按解锁键,发现自己用不着选择了——手机已经没电去世,压根付不了款。
真倒霉,江逾白拉下脸。
手机开不了机,就刷不了充电宝。虽然现在在学校附近,但今天周六,教室上锁了,也没法进去苟且偷电。
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福不双至祸不单行,麻绳专挑细出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江逾白把平生所能想到的所有相关俗语都在心里叨叨了一遍,不甘心地又掏了掏口袋。
他掏出一张公交卡。
但他一点儿也不想打道回府,瞪了这张公交卡一眼,把它揣回去,继续朝前走。
没过多久,江逾白路过了这条街上最后的一家饭馆。他依依不舍地从“特色菜水煮鱼”几个字上收回目光,摸了一下肚皮,垮着脸准备去其他地方,这时附近有人喊了一声——
“江逾白。”
那是个非常好听的声音,透着冷调的质感,仿佛寒石清玉相撞。
江逾白循着这声喊望过去,露出惊奇的神情:“闻溯?”
闻溯站在马路对面的台阶上。
正是夕晖灿烂之时。
但再绚烂再瑰丽的光影都无法给他的神情镀上暖色,眸光自漆黑的眼睫下轻轻扫落,一如既往冷淡平静。
但此时此刻,在江逾白眼里,闻溯的形象是神圣恢弘的:他周身的夕阳晖光化作圣光,脚下的青石台阶就是祥云,连带头顶飘落的两片叶子,也都成了圣洁的羽翼。
半空中无声的颂歌奏起,这就是天使下凡!
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必然直,柳暗花明又一村!
现在可以找闻溯帮忙刷充电宝了!
江逾白眼里放出光彩,大步穿过马路,朝闻溯伸出手:“闻溯同学,你就是照进黑暗里的那一束光,是来到凡间救苦救难的……”
“……你怎么了?”闻溯神情微妙变换,果断往后退了一步。
“手机没电关机了。”一提自己的困厄与苦痛,江逾白肩膀耷拉下去,不大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声音闷闷的。
“身上还没带钱,连饭都没法吃。”闻溯上上下下打量他一圈,犀利地作出补充。
“……对。”江逾白的声音更闷了,说完还埋下脑袋,显得无助可怜又弱小。
“咳。”闻溯抬手抵在唇前,试图绷住表情,但明显没成功,头一偏,喉间溢出一声笑。
江逾白最是要面子。闻溯一笑,他刷啦抬起头,杀气腾腾、目露凶光。
只见闻溯冲身后的店铺一扬下颌:“跟我来,借你充电器,要安卓还是苹果。”
又是一刷啦,江逾白脸上的杀气消失干净,低下头乖巧应道:“谢谢,要苹果的。”
闻溯带着江逾白进到店里。
这其实是一个门面隔出的两家店,常见的下面开店、上面住家的格局。
右边的店叫阿福副食,货架上整齐码着米面粮油;左边招牌上写着丧葬服务,店内摆的则是香烛纸钱寿衣等丧葬用品。
闻溯对这里很熟悉,拉开副食店那边收银台的抽屉、拿出苹果充电器,又将插线板腾出一个位置,插上电源,线递给江逾白。
“俗话说得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以后你要是手机没电,我一定借你一百个充电器。”江逾白虔诚地将数据线连上手机,郑重地向他的救命天使道谢。
闻·天使·溯回以他冷漠的表情。
神特么一百个充电器。
“随便坐。水在那边,要喝自己接。”闻溯对江逾白指了指饮水机位置,算是招待完客人,拿上一本书去了外面。
江逾白走了很久的路,早就渴了,箭步蹿向饮水机,一口气喝光三杯水,然后才考虑把自己安放在哪。
他无疑是希望和自己手机待在一块儿的,但那是收银的位置,如果有人来买东西,会非常不方便。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也搬着凳子去了外面。闻溯——或许是店里其他人在大树底下支了张方桌,那里正吹着风,看起来还挺凉快。
老房子隔音不好,楼上有人开始骂狗,骂声可谓“惊动四野”。江逾白没东西玩,听得认真,但当那人骂完,就只能无聊地打量起阿福丧葬用品店。
他将其中一个花圈来来回回看了三遍,忍不住问闻溯:“这是你家里开的店吗?”
“不是。”闻溯翻着手里的大部头,头也不抬。
“你家亲戚开的店?还是说你在这里兼职打工?”江逾白思路灵活地一转。
“你猜错啦,都不是,这是小溯的店,我们才是在这里打工的。”一个中年大叔从店铺后面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菜,笑呵呵接了江逾白的话。
“牛逼啊,你才多大就有自己的店了。”江逾白震惊竖起拇指,继而指了指丧葬服务的招牌,“可是为什么会想到卖这个?好多人都忌讳的。”
中年大叔解释说:“这里原本就是做丧事一条龙的,几年前那老板要去外地,小溯就把它盘了下来,给了我们一个落脚的地方。”
“哦,这样啊。”
中年大叔把菜放上桌。
这是一盘泡椒牛肉,牛柳切细丝,泡椒红艳艳,江逾白一看就馋了,仰起脸问闻溯:“顺便收留我吃个饭行吗?”
闻溯合上书起身:“行。”
江逾白感动得无以复加,又在心里给闻溯加了一圈光环。
闻溯去了一趟店里面又出来,手上多了一摞碗筷。他手指白如冷玉,做着这种最最寻常的生活琐事,却不带半点儿烟火气息。
“我来我来!”
江逾白心说不愧是天上下凡的,一溜小跑过去,把东西接到自己手里。
闻溯拿了四副碗筷,江逾白往四个位置上各放一副,边说:“所以说那天晚上你拎着一包纸钱香烛,不是去烧,而是去送货?”
“嗯。”闻溯平平一应,“有忌口吗?”
“不吃姜末,但姜片可以。”江逾白答。
闻溯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向江逾白转头:“晚了。”
一分钟后,第二道菜和第三道菜上桌,分别是麻婆豆腐和麻辣鸡块,姜剁成碎末混在佐料里,根本挑不出。
“文叔的习惯,姜剁碎了才有味道。”闻溯道。
江逾白强撑出笑容:“没关系,也不是不能吃。”
这顿饭四菜一汤。做饭的就是照看丧葬用品店和副食店的两人,江逾白先见过的那个大叔姓文,另一个腿有点儿跛,姓刘。
他们非常高兴闻溯领了新学校里的新同学来吃饭,一番合计,开了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