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日常慢热文(81)
从前的他们绝不会在意那些表面功夫, 纠结爱多爱少,摆高自己的位置,没意思。但如今,在那些白白绿绿的聊天记录里,于映拼命在克制自己的情感,他也变得世俗起来,想在魏允面前争个高低。
于映的声音听起来又脆弱又难过, 魏允撑坐起起来, 拍开了小灯,手腕靠在床沿边:“对不起。”
被这三个字激怒, 于映猛地掀开被子。
双腿没有一点神经能支配的人, 想要像正常人那样快速坐起来是不可能的。但他或许是气愤到了极点, 不仅坐了起来, 他向着魏允在的位置扑过去, 抓住魏允的衣领:“对不起什么?”
小灯微弱的光笼罩着他们, 于映手上的劲儿在这时大得出奇,眼尾的湿意藏无可藏,他继续逼问:“不敢回答吗?”
床的位置不高,但魏允睡的地铺,被于映这样拽着,两个人的姿势都很怪异,尤其是于映,腿没有知觉,都不知道自己半条腿已经落在外面,再往前一点就要掉下来。魏允抬手把他双腿摆正,于是两人成了一跪一坐的姿势。
不管在何种环境,何种氛围,魏允总是会这样出自本能的去照顾于映。
于映红着眼,重重咽下一口气,低头跟他说:“这些年周阿姨每次给小姑打电话,我都在旁边听着,听她讲国内发生的事,讲你的事。许阳也这样,他经常跟虎哥联系,然后跟我说,你在队里训练哪里受伤了,什么时候参加了比赛,又是哪场得了奖……”
氧气被大口吸进胸腔,涨得人难受,于映咬牙缓了缓,才继续说:“那么多,那么多,我都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于映看着魏允的眼睛:“你说你不愿意我跟你分开,也不愿意从别人那里听到,有关于我而你却不知道的事。但你说的这些不愿意,最后通通都用在了我身上,一次两次无数次。”
魏允眉头紧锁,双手去捧于映的脸,被于映赌气躲开了,尖锐地警告他:“别碰我。”
脾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于映像吹鼓了的气球,一根针就能戳破,他伤心难过,魏允也一样,没比他少多少。
“不联系是因为怕。”魏允再次抬手去摸于映的脸,每一个向前的动作都小心翼翼,于映被戳痛了,忘记了躲开。
“是我骗了你,是我先把你推开的,所以我不敢主动找你,因为到时候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而我答不上来。”
拇指轻轻摩挲脸颊,台灯照得魏允的眼尾和于映一样红:“所以一开始我总想着,再等等吧,等一等,等你心里的劲儿过了,再找你好好说。”
“但是时间不等人,一拖再拖,我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生活跟圈子,那么多年的时间空隙里,我怕你真的已经过了,不再在意那件事,把我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
从小到大,魏允就没什么怕的,但这句‘可有可无’后面是什么,他没勇气说出来。
于映的视线已经模糊了,泪水夺眶而出,落在魏允的指尖上,每一滴都像子弹,打得魏允跟他一起痛。
“是我错了。”魏允跪坐在地铺上,脸颊轻轻去贴于映的膝盖。
那一刻,明明没有任何感知,于映的心还是被震动了,他低着头,双手垂在身侧,指甲盖死死去抠床单,眼泪大滴大滴掉下来。
魏允一句怕,他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明明有那么多告别的方式,我却偏偏选择了最极端,最幼稚的那个,你怪我是应该的。”
他俩还小的时候,魏允也这样靠过于映。
是白天训练太累了,晚上又赶了大半夜功课,却还是坚持要给于映做复健,做着做着就趴他腿上睡着了。
一样带有遮光布的房间,小台灯光弱弱的,那时的他们还没长大,魏允趴睡着的样子很让人心疼,怕他跪地上凉,又不敢贸然叫醒。
往日情景和当下重合,于映哭得眼框通红,声音都很不稳:“你确实幼稚,也蠢,蠢到以为我会那么健忘,把你做的事都给抛掉是吗?”
“我告诉你,我一直都会记得,我记一辈子。”于映咬牙,后背用力到开始发抖:“但记着有用吗?如果没有许阳的那通电话,你会跟我联系吗?会来这找我吗?”
矛盾演化到了问题的根本上,魏允仰头看他,真诚又肯定地说:“会的。”
七年,于映在心头想了七年的问题,怕听到答案,也怕这辈子都听不到答案。
魏允抬手想帮于映擦眼泪,想让他别伤心别难过,但于映的动作更快。
于映在魏允之前俯下身,捧着他的脸,用力吻下去。
相隔了那么多年,这个吻是带着恨和怨的,于映咬在魏允唇上,喉咙里一直在呜呜地哭。外人眼里的小新星,学弟学妹眼里的小鱼老师,在魏允面前都没有了,脱下沉重的壳子,他只是于映,是那个被魏允一点点推着长大的小瘸子。
台灯暖色的光把他们之间的冰点都融化了,细碎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于映偶尔还哭,手先是掐魏允的后颈,然后是胳膊。
这样依旧无法发泄干净,又紧紧抓住魏允后背的衣服,牙齿深深咬在魏允肩膀上,留下一道印子。
咬完了该舒坦了,于映又很矛盾地觉得疼,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问魏允:“疼吗?”
“不疼。”
于映抱着他哭,很久以后说:“我不会原谅你的,这事我记一辈子。”
魏允按着于映的脖子,呼吸落在喉结上:“没关系,我会一直哄你。”
第74章 追风的孩子
如这种世界型的比赛, 参赛国家众多,比赛项目众多,直排轮滑, 自由式轮滑, 单、双人花滑等等, 数不胜数,每个项目还要分成人未成人, 男子女子,因此大赛整体时长也被拉到了半个月开外。
开赛当天, 于映和其他工作人员,在观众席看了三个多小时的仪式,等运动员上场, 赛事正式开始,才抽出时间去运动员休息室。
中国队在二楼靠左边位置,于映找到后刚抬手准备敲门,里面有人出来了,是个穿红色队服的男生,见到于映先是一愣,瞅到他胸前的工作牌后, 问:“呃, 你找谁?”
“我……”
休息室里人很多,声音也杂, 但于映还是一下就听到了柴思元在训话:“你自己说, 闷着练多少天了也没练明白, 平时都怎么讲的?”
“不行就别上了, 丢人。”
“不是教练……”
于映抬手指指里面, 说:“我找柴老师。”
“嗬!你找他?”男生有些惊讶, 好心提醒他:“那你还是等等吧,他现在正在气头上,逮谁骂谁,可别赶这会儿去受那Z……”
话没说完,一根帕子稳稳当当砸他后脑勺上,柴思元走出来,推了男生后脑勺一把:“兔崽子当我是聋的听不见啊?”
男生‘哎呦哎呦’喊着,捂住头,一溜烟儿往外跑了。
于映没忍住笑,柴思元也拍了他脑门儿:“还好意思笑?兔崽子长大了谁都骗。”
知道柴思元是在说之前为了躲人扯谎的事,于映也不好意思提那蠢事,视线越过柴思元往里看:“齐老师呢?”
在观众席看开幕仪式那会齐慕就给他发消息,让他结束了来休息室,但柴思元却说:“去机场接人了,你先进去坐着吧。”
“接人?谁啊?”于映犹豫着往里看,正好对上魏允的视线,但只有一下就移开了,他这会有点忙,在跟刚才被训话的队员沟通。
“这你就别管了,先进去坐着吧。”柴思元往边上让让:“我得去场上盯人了,等下人回来了,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柴思元走的时候手在于映肩上拍了拍,这顿饭从他们一下飞机就欠到现在,就算柴思元不说,于映也会提的,他点点头说:“好。”
山高皇帝远,猴子称霸王。柴思元一走,休息室里氛围骤然变得轻松起来,有人过去安慰那个被训话的男生,也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于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