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日常慢热文(29)

　　“他会好的。”魏允说。
　　于映‘嗯’了一声，闭上眼没再说话。他靠在魏允身上，耳朵听着对方平缓的呼吸，白天残存的那些焦躁惊惶都没有了，只剩安心跟渐渐袭来的困意。
　　知道他们要走了，第二天所里大半的小孩都赶来给他们送礼物，有折纸，有画，也有小手工，全是那些小孩亲手做的小玩意。
　　这一走再想见就又是大半年，好几个小孩都没忍住哭了，魏允不会哄小孩，全靠于映在那里说半天好话，才把哭声稳住。
　　下午，魏允被唐所长叫去办公室说之前捐款的事，于映自己留在宿舍等，闲得无聊了就把要带走的衣服收进行李箱，省得等会魏允回来了又忙东忙西。
　　到了六点，他们按时去大食堂帮忙，于映还待在水果区老位置。
　　待了将近一个星期，很多人于映都认识了，哪些人想多拿，哪些人不想拿，他都能记个大概，手脚比起刚来的时候灵活多了。
　　大食堂用餐时间一个小时，但基本到了六点半以后，就没人来窗口领餐了，这种时候他们就会拿上餐盘给自己打饭。
　　“不要儿菜，我要番茄炒蛋。”于映把魏允勺子里舀的儿菜推开。
　　“不行，不许挑食。”被魏允无情拒绝。
　　目的没达成，于映又开始‘哎呀哎呀’的求：“这个菜太苦了，我不爱吃。”
　　魏允撇了他一眼：“自己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还要我说。”
　　平时于映不想干什么，只要讲出来，魏允都不会勉强，都由他去。唯独在饮食跟身体方面，随便于映怎么求，都是魏允说了算，没的商量。
　　听他说话语气凶凶的，于映哼哧了几声，不犟了。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领餐口多了一道黑影，银白的铁餐盘怼到玻璃窗前：“帮我打一份饭。”
　　看这个人的穿着以及熟悉的语气，于映认出是那个每次都会多要一份饭的人。
　　魏允打菜的时候，于映也将两份水果装好递给他。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伸手把多的挑出来：“今天只拿一份。”
　　“啊，不好意思。”于映脸上带着歉意，男人没多说什么，单手托着餐盘去用餐区找位置。
　　上次男人穿的大棉衣，全身又厚又肿，今天他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帽子也没戴，单薄的背佝偻着，两片肩胛骨突兀地显出来。
　　也是这个时候，于映看见他垂着的另一侧衣袖，空空荡荡，风一吹就跟着风跑。
　　“吃饭了，看什么呢？”魏允打好饭菜，又搬来了平时他们吃饭的小桌子。
　　于映回过神来，低头扒了几口饭，含糊不清地说：“没看什么。”


第25章 等风的孩子
　　离开收容所当天就是除夕, 周曼跟找婆婆包了饺子还做了火锅，崽崽们一落家率先去楼上泡了个热乎澡，下楼的时候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周曼一边布置碗筷, 一边招呼他们坐下, 魏正初调整好火锅温度, 一家人整整齐齐入座。
　　往年他们总是会做一大桌子菜，一家人围着边看春晚边唠嗑, 但周曼说每年都那样太没意思，所以今年换个花样, 改吃火锅。
　　“哇，好香啊。”于映深深嗅了一口，魏允拿漏勺给他盛了几片毛肚。
　　过年就是图个开心, 大人们都会在这个时候喝点小酒，魏正初喜欢把酒放热水里温温，再在酒里加白糖，周曼每次看了都直呼受不了：“你快别糟蹋好酒了，每次都这样搞，难喝死了。”
　　魏正初笑笑，给她倒了一杯：“不难喝不难喝的, 你尝尝, 这可是我的独门手艺。”
　　“拉倒吧。”周曼一把给他推回去，用公筷往锅里加菜, 又跟两个孩子说：“来, 多吃点菜。”
　　“好, 魏允都帮我夹了的。”电视正在播放春晚小品, 于映乐呵呵地靠着魏允, 一边看一边喝饮料。
　　今年春节没回老家, 魏允他们在这个城市也没有亲戚，算是在家过了个清闲年。
　　二月中旬，学校正式开学，一个寒假没见着，大家都有些激动，但同时也都闷闷不乐，不乐在愉快的假期就这样过去了，又要投进学习的苦海了。
　　于映被魏允推进教室的时候，许阳正跟自己的同桌哀嚎。别看他是这个班的班长，其实性格很跳脱，跟谁都能玩到一起，说上两句。
　　“要了老命了，我前天还在海南那边儿待着，天天吹海风喝椰子水儿，一回这里又是大棉袄又厚手套，忒难受了。”
　　同桌在忙着赶寒假练习册，眼睛都没抬一下，倒是许阳的后桌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怎么不留在那边读书呢，还巴巴赶回来。”
　　“那不是户籍在这里嘛，我妈非给我转回来，说这里的学校好。”许阳闷闷不乐地说着，无意间看到于映他们来了，昂首冲他们打招呼：“哎，你们来啦！”
　　他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白色的盒子，放到于映耳朵边上摇，盒子是铁做的，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硬物，‘哐啷哐啷’的响。
　　“给，送你跟魏允的。”
　　许阳跟他们做了半个学期前后桌，虽说平时关系很不错，但于映没想到他会给他们带礼物，有些受宠若惊。
　　他接过盒子：“谢谢，这是什么呀？”
　　“是我在海边捡的贝壳，班上的人都有。”许阳笑眯眯的看着他，声音放小了些：“但只有你们的这个是用盒子装的。”
　　于映打开一看，巴掌大的白色盒子里面，不止有贝壳，还有拇指大小的海螺壳，每一个都很完整。
　　许阳又冲他笑笑：“怎么样，好看吧？这可是我跟我姐在海滩上挑了很久的。”
　　“嗯！真好看！谢谢你。”于映将盒子送到魏允面前：“你快看。”
　　他们居住的城市不靠海，没机会捡到这样漂亮的贝壳，于映可稀罕了，从里面挑了两个最好看的，一个给魏允一个给自己，剩下的全贴到了画纸上，用画框裱好放在书桌上。
　　魏允报名的轮滑赛在五月下旬，距离现在还有三个月左右，因为跟各大学校联名的缘故，二中也很看重这次比赛，特意把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腾出来，让他们去体育室练习。
　　于映腿不好，一刻都离不开人，魏允就去跟老师申请，把他也一块带去体育室。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老师们都知道于映的情况，申请单交上去马上就批准了。
　　二中整体占地面积大，体育室也建得比其他学校气派，观众区五彩的塑料凳子排列整齐，将底下的广场包了一圈。
　　于映被安置在离训练场地最近的第一排，稍稍抬头就能看见魏允。
　　参加比赛的一共有三个人，除了跟魏允一起在轮滑班上课的张天浩，另一个是十二班的学生，名叫李娇娇，是个身量中等，长相可爱，齐刘海喜欢扎高马尾的女孩子。
　　张天浩早就跟他们打过照面了，于映对他的印象很不好，因此进到体育室后，半个眼神都没给他。至于另一个女生，于映跟她见过几次。
　　二中有一个传统，每个月都会召集各班级的宣传委员，游行一样去别的班评选最美黑板报，分数前三的有小红旗拿。于映跟李娇娇恰好是各自班上的宣传委员，评选分数的时候说过几句话。
　　场上，他们都换好了轮滑鞋，体育老师背着手跟他们讲学校的安排：“这次比赛老师们开会商量过了，我们决定三个人分成两队，一队单人花滑，一队双人花滑。”
　　他指了指魏允跟张天浩：“你们两个商量一下，谁跟李娇娇同学一组，商量好了，以后就分组练习，或者李娇娇你自己选搭档也行。”
　　体育老师一说完，三个人都有些沉默，双滑对默契程度要求很高，且基本都是男女搭配，早一天分好队，就能早一天开始练习。
　　李娇娇抿着唇撇了魏允好几次，神色有些紧张。
　　于映也在看，以他对魏允的了解，他多半会选单滑，毕竟平时不管是在轮滑班还是在家，他都自己玩惯了，跟别人一起肯定不乐意。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魏允说：“我自己单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