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初恋(64)
许青与在濒临崩溃时有想过其实自己不用这么辛苦,可以找有经验的人帮忙,学生会的干事,常年接触到这类发言的学生……黄煜……
算了。
想到黄煜,许青与迅速放弃,坐直重新打起精神继续磨稿子。黄煜肯定不会吝于出手帮忙,但许青与心中敛着股说不明的情绪,堵在他心口,逼迫他不去求人,至少肯定不能去求黄煜。
在反复的删减和修改后,许青与终于拼凑起一份还算合格的稿子,接下来就是读的部分,相比于写,这一部分甚至更加困难。那一周晚修前的自由活动时间,取代英语课文和单词,许青与开始反复练习发言稿的朗读。
黄煜时常会出现,不经心地问需不需要帮助,被拒绝还是不在乎地坐下,纠正重复一些许青与发言不标准的词汇,和卡壳的断句。
许青与不得不敬佩黄煜对他人情绪的敏锐,黄煜也察觉到自己对其的疏远,不乐意就此被推走,这才靠过来,递出示好的橄榄枝。
换到黄煜的视角,许青与其实也心存愧疚,毕竟对黄煜来讲,他没做错任何事,但好友莫名其妙就对自己冷淡起来,黄煜再聪明也猜不到其中原因,只能试图通过主动接触来缓和关系,这种姿态对他来说是难得的示弱和低头,但还是无法阻止朋友的远离。
许青与硬着心肠拒绝任何来自黄煜的好意,他最终看清两人间的分歧在于自己不正当、不可行的喜欢,以及黄煜即将开展的校园恋情。黄煜当然有资格和任何人恋爱,许青与不打算也没本事阻止,但他自认做不到以好友身份,在最近的视角,旁观黄煜和别人谈恋爱的全过程。
所以他垂下眼,目不斜视地看着稿子,对黄煜说最多的话是“不用”、“去忙吧”、“我没问题”。
黄煜很快察觉到许青与的冷漠和排斥,也逐渐沉默,他的骄纵和自尊心无法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低声下气,被敷衍几次,也干脆起身离开,再不来找不开心。
许青与自认为自己的处理很冷静,但他没想到刚过一周,周围人都看出些不对劲来,甚至在交流会到来当天傍晚,张思瑜干脆直白地问:“你和黄煜闹掰了?”
“……”许青与正喝水,闻言差点被呛到,放下水壶心虚道,“为什么,这…这么说?”
“感觉你们好久没说话了。”张思瑜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不过也是,黄煜最近好像在追谁,见色忘友也正常。”
“追…追谁?”许青与揣着明白装糊涂。
“具体是谁不知道,但级上都在传有情况。”张思瑜忽然凑过来,小声说,“今晚就知道了,听黄煜的好哥们透露,他今晚定了一大束花,大概率是要表白。”
“哦。”许青与强迫自己做出个惊讶好奇的表情,“那…那挺,有趣的。”
“是吧,我真的快好奇疯了,黄煜喜欢谁啊到底,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张思瑜还在八卦,许青与已经垂下眼去看稿。
他一点都不关心这些,黄煜喜欢谁和他没关系,他现在于眼下的流言蜚语中,连黄煜的“好哥们”都不是。
他默念着稿子,希望张思瑜能就此闭嘴,但她显然没注意到许青与的兴致缺缺,仍然喋喋不休地继续八卦黄煜,许青与耳边嗡嗡不停,觉得有些烦了,恰好这时有人敲桌:“班长,老师让你去五楼第一间空置教室一趟。”
恰到好处的脱身理由,许青与感激不尽地起身,甚至没问老师找自己干嘛,直接闷头往门外冲。
五楼的空置教室通常是好学生自习、社团开会、情侣恋爱的好去处,但因为快到晚上艺术节开幕时间,今日的空置教室格外冷清,许青与拉门进去,教室里空无一人。
他不明所以地往前走几步,身后传来开门声,回头,徐泽帮假笑着进来。
“果然高分低能,说是老师叫你,就一点不怀疑地来了,班长你还真是典型的老师狗腿子。”
此话一出,拥有丰富被欺负经历的许青与了然自己落入骗局,后门被徐泽帮堵着,他瞥一眼前门——距离有点远,跑出去肯定会被拦住。
许青与不再想逃跑,转身说:“有…有话就说,我马上,马上要去六校,交流会。”
他这话是提醒也是警告,交流会是重要场合,徐泽帮想干什么,也要掂量掂量如果二高交流会代表带伤出场,会不会引起校领导重视然后追责。
许青与佯装镇定地看着徐泽帮,希望他别蠢到连自己话里意思都听不明白。
徐泽帮当然没那么蠢,但比想象中更坏。
听完许青与的话,他面色突变,向前几步抓住往后退的许青与,用力一拳垂在他肚子上:“他妈的还敢威胁人!”
许青与被打得眼前一黑,捂住肚子弯腰又感觉鼻梁上一空,眼镜被劫走。
“还…还给我!”他努力直起身,伸手想去抢,却立刻被用力推倒在地。
“四眼田鸡变成两眼田鸡咯!”徐泽帮恶意嘲讽的声音传来,随后开关门声一气呵成地响起。
许青与抬头,模糊的视线中,教室里已无人影,他咬牙起身拉开门追上去,徐泽帮一路直进到厕所,许青与赶到时,见到他半个身子露在最里侧的隔间,随后冲水声响起。
许青与脑中嗡一声,冲过去拽住徐泽帮,用力掰开他的手。
但徐泽帮两手空空,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他把眼镜扔进了下水道。
许青与刚意识到这点,就被猛地甩开,背撞上冲水箱,扶着墙刚站稳,就见门已经关上,他扑过去要推,但却怎么也推不开,许青与再拽几下,忽然想起五楼靠楼梯间男厕单间的门老早便时常被人吐槽,安门的师傅不知中了什么邪,把锁装反了。
徐泽帮在外面上了锁。
刚想明白这点,一桶水忽地从天而降,许青与只来及闭眼,哗啦一声伴随着徐泽帮猖狂的嘲笑响起,许青与浑身冰凉,衣服湿透了。
“就你那结巴样还去交流会?”徐泽帮在门外轻蔑地说,“别给学校丢脸了,高分低能的废物!”
他再在外面冷嘲热讽几句,大摇大摆离开了厕所,过一会儿,灯闪两下也黑了——徐泽帮关的。
许青与在黑暗中不死心地回头,一片黝黑让他意识到自己不可能找回眼镜了。他靠边避开坑位,把湿透的刘海捋到脑后,头一抬后脑轻轻磕上门板,莫名觉得有些荒谬地好笑。
扔眼镜,泼水,自以为威风实际丑态百出的嘲讽。
许青与自嘲地想,自己的学生生涯,真是走哪都避不开这老套的校园暴力套餐。
多亏了徐泽帮的“复习”,许青与第一次察觉了自己的成长。要是初中的自己,在眼镜被抢的那一刻就已经哭出来了吧,至于现在……许青与摸把脸上的水渍,只觉得这夏天是真热,衣服还湿着,汗已经混着头发上滴下来的水糊在脸上了。
在这狼狈又好笑的时刻,许青与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黄煜。
幸好徐泽帮报复的是自己,要是黄煜被关在这,徐泽帮又歪打正着关了灯,那幽闭恐惧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但许青与很快又把这个可笑的想法逐出脑海。
如果是黄煜的话,估计在徐泽帮动手时就挡住打回去了,最多也就是闹个两败俱伤,哪会一路被牵着鼻子走,最后被关进来。
许青与摇头不再想黄煜,而是根据记忆,默默念起马上要发言的稿子。
虽然被关在厕所里,许青与仍不是很慌张,他想徐泽帮不至于那么傻逼,交流会学生代表缺席,学校追究起来徐泽帮肯定逃不掉。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晚修前十五分钟的提醒音乐响起时,许青与开始急了,他了悟徐泽帮可能真就这么傻逼,宁可冒着被处分的危险也要欺辱他人。
许青与不再念稿了,他喊两声试图叫人,但临近晚修的五楼实在是人烟稀少、无人回应。许青与便只能放弃求援,眯着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摸两下墙壁,想看看能不能踩着什么凸起跳出去,但两边墙都很光滑,唯一可借力的地方就是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