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夜流光(70)
他又抬起眼,很诚恳地看着白翎,“我也努力了很多次,狠下心跟他说过彻底分开。你说的那些,我也都想过。”
“但我放不下他。”
白辉深呼吸了一次,给自己做了个总结,“我不会很草率的回去,我这么说,只是想给你一个心理准备。你觉得我傻,或者不争气,我都不反驳。”
白翎盯着白辉,眼神变得复杂,而后像是彻底被白辉打败了,无奈地问他,“你的演艺事业呢?”
“会认真做下去的,这一点不会听凭其他人摆布。”白辉神情平静。
白翎仍然不甘心,想了想,又问,“梁青野...不也很好么?为什么不考虑找一个爱你的人?”
白辉这次稍微笑了笑,像是在安慰白翎,“梁师兄当然很好,可惜我没有多余的感情。”
他停顿了几秒,又说,“朗夜哥也不是不爱我,只是他爱得很危险。就像你说的,可能我比较傻,才会一次又一次奋不顾身。”
白翎终于幅度很大地摇了头,露出一种不想再管白辉的表情。这时从便利店外面徐徐驶来一辆切诺基,车灯照亮了便利店外的一片花坛,是万彼德开车来接白翎回家。
白辉对白翎说,“回去吧,姐夫也来了。”
白翎心里很气,她没有见过这么清醒又这么献身式的爱情,更不希望它发生在自己最珍视的亲人身上。但她到底还是牵挂这个唯一的弟弟,临走前要白辉把宵夜拿着,又嘱咐他注意休息。白辉没有再拒绝,乖乖拎上了食品袋,对白翎说谢谢。
他陪同白翎走到车旁,和万彼德打了一个招呼。白翎坐进副驾,车窗随之降下了,她看着站在车外衣衫单薄的的白辉,催促他,“外面冷,快进去吧。”
白辉扬了扬下颌,说“嗯”,但是没有马上转身,而是目送着那辆黑色SUV,直到它开出了住院部的大门。
当白辉带着一身寒意回到病房,周朗夜似乎已经睡着了。白辉把纸袋轻放在置物柜上,走到床边,安静地看着床上的男人。
过了不到半分钟,周朗夜的眼睛仍然闭着,嘴唇却动了动,说,“回来了。”还是保持着过去那样睡得很浅的习惯。
白辉心想,自己离开得太久,周朗夜必然知道他不是只去了护士站。他说,“嗯,怎么还没睡?”
白辉以为周朗夜总会问点什么,然而男人只是睁开眼,在昏暗中看着他,又伸手触到了白辉的手,顺着他冰凉的指节慢慢抚摸,想给他温暖,说,“下次出去多穿点。”
其余别的什么都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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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早七点,住院医师先来查了房,又给周朗夜肩部的伤口换了一次药。
术后的头两三天是最难熬的,尤其是伤在了肺部,周朗夜就连呼吸都觉得疼痛不止。换药以后,他坐在床上有点发愣,好像是还没从那种激痛之中缓过劲来。
白辉把新鲜送来的鱼汤盛好了,想要喂他吃一点。
周朗夜低声说,“先放着吧,等下再吃。”——是一种保持克制的语调,不想让白辉觉出自己的不适。
白辉看了他一会儿,忍住了想要抱他的冲动,但还是想说一点能让他开心的话。
“你昨天提的事,我想过了。”
白辉开了个头,周朗夜微抬起眼,他们看着彼此。
周朗夜没有催问,白辉站在床边,一只手插在宽松运动裤袋里,随着他慢慢俯下身,另只手撑在了床沿边。
尽管时隔这么久了,以如此之近的距离与周朗夜接触,白辉心里仍然会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但他还是靠近了,温软的嘴唇在周朗夜侧颊上轻轻一印,然后说,“我们再试试吧。”
第64章 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他的眼尾
周朗夜的反应有一点不在白辉意料之中。
他似乎迟疑了一下,又在白辉想要撑起来看一看他的脸时,突然将贴在自己颊边的白辉压住了。
白辉怕碰到他的伤口,就没有挣扎,任由周朗夜抱住自己。
“......辉儿,你怕我么?”周朗夜感觉到怀中人背部线条的紧绷,轻叹道。
白辉笑了笑,顺着周朗夜手掌抚过背脊而放松下来,说,“就你现在这样身负重伤,也做不了什么。”
周朗夜知道自己不该心急,但他实在忍不住想要触碰白辉。他的手指顺着脊骨往下,慢慢摸到了细软毛衣的下摆,在白辉忽然有些压抑的呼吸中掀起了毛衣,同时偏过头去吻白辉的耳垂。
白辉的两只手都撑着床,双眸垂下了,因为耳畔起伏的热气而心跳加速。耳垂和腰侧都是他很敏感的地方,四周弥漫着冷淡的、稍微有些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他却在周朗夜熟练的撩拨下觉出一点很久未有的燥热。
可是周朗夜在他腰部轻抚了几秒以后就收手了,落在白辉耳垂的吻也一并敛住,压低了声音对白辉说,“我们慢慢来。”
他把白辉毛衣下面的那件棉布T恤塞回休闲裤中,又理了一下白辉的头发,转而去摸白辉的脸,以干燥温暖的指腹抚摸着那条约有五六公分长的伤痕。经过手术修复,疤痕已经很淡了,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白辉坐到床边,周朗夜又摸了摸他的颈部。
白辉能够读出周朗夜眼神里流露出的内疚、自责等等情绪,他把男人的手抓住,不让他再继续,“都是以前的事了。”
“伤口会痊愈的,人...大概也会吧......”他以不带太多情绪的声调说后半句话。
周朗夜在深冬清早并不明朗的晨曦中看着他,白辉昨晚就在病房的沙发上对付了一晚,眼下有一圈浅淡的青黑,显然是睡得不太好。
分别的这一年,白辉其实成长了很多,独自一人面对名利场里的争斗厮杀,又从低谷一路折返向上。不论是他的神情或举止,都有着不同于过去的成稳冷静。
可是他仍然愿意拿出不多的温柔,留给周朗夜。甚至就连他的身体都还记得那些伤害,他却愿意接受周朗夜的亲近,忍着紧绷的情绪强迫自己放松。
周朗夜想,白辉的好是无需多言的。周朗夜大概是拿一生的运气,交换了白辉这个人。
但他们之间还有很多现实具体的问题亟待处理,周朗夜趁着气氛融洽,和白辉商量了一些保护他的措施。
白辉起先是不同意的,尤其不同意带着保镖出入,但最终还是被周朗夜给说服了。
某种意义上,周朗夜或要感谢那个雇佣了打手欲对白辉不利的幕后主使,其实他最要提防的人是父亲周泽,但是这一层意思暂时不能对白辉言明,幸而还可以借由酒店停车场的伤害事故将白辉保护起来。
整个上午白辉都在病房里陪伴他。他们一同吃了早饭,周朗夜开始处理工作上的一些事,白辉接了几个电话,其中包括乔蓁打来的两通,然后就开始看剧本,小声地念着台词。
周朗夜有很久没像这样和白辉同处一室了,他很快就发觉自己无法专注做事,总是不断地分神去留意白辉在做什么。尤其在上午十一点左右,他服下止痛药后,感觉稍微好些了,就想和白辉说说话。
白辉放下剧本,好脾气地陪他聊了几句,转而又觉得周朗夜其实是不太舒服的,也不宜这么费神地交流,于是提议,“不如我给你背台词吧。”
于是把剧本交给周朗夜,指着那上面划为蓝色条状的台词,说,“这些都是我的部分。”然后退到距离病床两三步的地方,带了一点剧中角色的情绪,流利地道出那些对白。
周朗夜起先还低头看看剧本上的原文,再和白辉说的内容对应一下。后来发觉白辉几乎一字不差,根本无需他来核查,就把剧本放在一边了,只是专心地看着白辉。
白辉穿了一件与昨天不同的靛青色的薄毛衣,里面露出一圈灰色的打底T恤,这两种颜色搭配很挑人,白辉却驾驭得毫不费力,宽松衣领衬托出他白皙修长的脖颈,勾勒出肩颈至手臂的流畅线条。
周朗夜在相隔很远的地方看过无数次他的舞台,可是这一次白辉就在他跟前表演,尽管念台词时情绪没有给满,只融入了一小部分角色心理,那种清冽的嗓音、顾盼的眉目,也让周朗夜看得根本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