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蛮爱情理论(20)
“跑——跑啊!”男人脑中的声音命令他。
男人抱着孩子在雨中抖抖索索,然后拔足狂奔。与此同时,就在他身后,爆裂巨响,火花四射,黑色SUV淹没在了火光和雨水里,而那辆白色轿车也因为爆炸的冲击波,副驾驶那侧几乎沦陷,车上的女人没有捡回一命。
大雨中,年轻男人抱着孩子在跑,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还有辆车。银色的沃尔沃停在路边,静静地看着,紫红色、火红色、黑红色的火花,在竞相开放。
警/察赶到现场时,只发现了一人存活,还有一辆完好无损、孤零零的银色沃尔沃。
这起交通事故因为过于离奇和残酷,轰动了整个省城,五条生命离逝,然而肇事者逃之夭夭。是的,黑色SUV上,经过调查是一家四口,一对夫妻和一对双胞胎。白色轿车上的那对夫妻,只有丈夫活了下来,但失去了右边胳膊。
当时省公/安在网上发布了一则通讯,表示会全面追踪这起案件,但结果也不了了之。而且有细心的网友发现,关于这起郦景镇交通事故的词条竟然在一夜之间都蒸发了,只能从零星网页里搜到很官方的信息,对肇事者只字不提。
紧接着,民间开始流行起一个谣言,甚至于小众网络圈里也在流传。
如果你在雨后放晴的下午六点六分经过那条发生事故的十字路口,向死者纪念坛点上一支白蜡或者献上一束花,诚心将你的愿望说出来,如果鬼魂得到感召,他会以一个男人或者孩子的形象出现,然后满足你的心愿。当地居民称此为“狗与狼的时间”。因为发生事故的十字路口,一条路叫作里昂路,另一条路叫作巴黎大道。
所谓三人成虎,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为了验证是否真的存在“狗与狼的时间”,不少外地人也特地赶来,想要一探究竟。
世间总有这种力量,将荒谬当作真实,泱泱者从之。
邵青忽然停止了绘声绘色的描述,扫了一眼手表,“天啊,都这么晚了,再不回酒店收拾,明早可赶不上飞机了。”
的确,参加庆祝的人都走掉了大半,室内冷清了许多。
邢望海意犹未尽,“就这样了吗?是不是还有后续没讲完?”
邵青揉了揉眉心,“嘿,邢老师你可真聪明,但现在不早了,要不明天在飞机上跟你讲完?”
邢望海当然不会为难人,他真诚地眨着眼睛,像一只讨人欢喜的小奶狗,“好的,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和你坐一块。”
杨鸥扯了扯微微抽搐的嘴角。这时候外面咔嚓一声,然后雨泻落了下来。
接邵青的车到了,邵青向两人道别。
“走吧,”邢望海也站起来,“你也不必抱着侥幸心理,横竖我们今天都要变成落汤鸡了。”
杨鸥微微有些讶异。
“邵青刚刚在讲故事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在担心会不会下雨……你看,多巧啊,那个故事发生的时候在下雨,我们听这个故事的时候也在下雨。”
“是听完这个故事。”杨鸥纠正他。
“不,还没听完呢。”邢望海笑起来。
杨鸥扫了一眼手机,“你不想等车来接我们吗?”
屋外密密匝匝的雨声砸得人心烦意乱,杨鸥没想到竟会泛滥成一个大雨天。
邢望海摇摇头,牵起杨鸥的手,“就当作个留念吧,一起淋过雨的留念。”
他语气欢快的说完,然后拖着杨鸥一起迈进雨里。
他们没有遮拦,钻进雨夜里,奔跑起来,像是在致敬老电影里的那些桥段。情侣因为沉溺在爱河中,而想做很多豪无道理的事情。有一瞬间的错觉,杨鸥以为他们就是真正的爱侣,如同万火和李钧承那样的。
杨鸥想,如果不用借着这场雨,或者借着假扮一个角色,而能一直这样开心下去,那该多好啊。
第16章
23.
第二天在酒店大堂,杨鸥看见邢望海顶着黑眼圈,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
邢望海柔顺的刘海被一根藏青色的粗发带箍至脑后,光滑的额头露了出来,整个人显得很稚嫩,像是刚从高中毕业的学生。
杨鸥看看他的神色,问他昨晚是没睡觉吗?怎么脸色这么差劲。
邢望海心虚地看了杨鸥一眼,回了个没有。然后闷声低头,玩起了手机。两人的助理走了过来,帮他们提行李。邢望海跟在自己助理身后,没再看一眼杨鸥,上了大巴。
杨鸥颇感纳闷,上车后,发现邢望海已经坐在邵青身边,俩人在小声嘀咕着什么,神色都不太自然。
杨鸥在两人后一排落座,虽然偷听是不合时宜的,但他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已经去过那里了吗?”邵青手中握着邢望海递给他的一张纸条,语气相当讶异,“我还以为就是个都市传说呢,你还真去现场考察了......”
邢望海点点头,告诉他,“狗与狼的时间”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因为市容整改,曾经的死者龛坛被撤掉了,现在那个十字路口边竖起了一张玻璃展览版。除了供人纪念哀悼以外,还有一个玻璃邮筒,有许许多多的人会把心愿或者祝福写在便利贴上,再投进去。
邢望海目光落在邵青掌中,“邮筒被塞太满了,那些纸条都溢出来了,我随便捡起来了一些,恰好看到这张。”
“善业与恶业不可轻易抵消,须有相当的条件才可抵消。?”邵青锁着眉头,一个字一个字,轻声念了出来。
邢望海眨了眨眼,“很奇怪吧,那里明明是供人哀悼,或者祈福的,竟然会有人写这种没头没尾的字条。”
杨鸥听了半天,终于没忍住,插话进来,“你什么时候去的,昨晚回酒店后又自己出去了?”
邢望海和邵青被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
邢望海定了定心神,脸色红得异常,下巴翘着,“杨老师,你这偷听的行为可不大好吧!”
邵青神色尴尬地夹在两人中,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杨鸥没回怼,只是眯了眯眼,反问:“那你昨晚独自冒险得很愉快吗?”
“愉快,愉快极了!”邢望海气鼓鼓道,他不明白杨鸥在生哪门子气。
杨鸥看着邢望海的样子,揉了揉鼻子,没再说话。
下了车,邢望海自顾自朝自动门走,依然没有等杨鸥的打算。他走到一半停下来,转身堆出一脸笑容,“邵老师,你快点啊!我们一起check in,刚好能坐一块儿!”
邵青一怔,下意识朝杨鸥看去,余光瞥到了杨鸥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几下。他也没有破坏人关系的打算,便对杨鸥说:“你要不跟邢老师坐一块儿吧。”
杨鸥大度地摆了摆手,一改往日的客套,直呼其名,“邢望海还想听你讲故事呢,我可不能扫了他的兴。”
邵青咽了咽唾沫,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有闻讯而来的粉丝专程赶到机场送机,大部分都是邢望海的站姐。邢望海并不吃惊,他习以为常,甚至破天荒地没戴帽子和口罩,坦然自得。
站姐们觉得今天真是撞到大运,兴奋地拿着大炮狂照,咔擦咔嚓的响声络绎不绝,起飞大厅里这一行人备受瞩目。
过了安检通道,到了登机口,邢望海坐下来,对着尾随自己的站姐说:“就送到这里吧,不要跟机了。你们今天都很乖,秩序维持得很好,以后也要记住,不能打扰到其他人!”
站姐们的小脑袋点得跟拨浪鼓似的,心花怒放的样子也挺可爱。
杨鸥隔着两个空位,在邢望海同侧坐下,这趟航班,大概三分之一都是剧组的人。
助理把杨鸥的保温杯递了过来,问他要不要喝水。
杨鸥接过来喝了几口,近在耳边的相机快门声却打断了他。杨鸥抬眼,发现了有人拿着长炮在单单拍他。
“是你?”杨鸥已经认出了女孩,“你从焱城特地飞来的吗?”
作为Outation的新站姐,小桃根本没料想到会被杨鸥记住。她放下相机,说话都开始结巴,“我、我其实探班开放日那天就到了,今天……也……也跟你们一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