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故宫装猫的日子[综] 中(31)
忽而有一个兵哥大胆猜测,“那如果,那匈奴人拼了老命分析咱们这关里头的秘密,然后等人一走,咱们就推翻重盖呢?”
他话音刚落,后脑勺就被拍了一下。
方才还在他们的讨论中扮演反面角色的上峰就站在他们面前,此时上峰表情特别严厉,半点都不带前几日笑眯眯的模样,“别瞎说,好好操练,到时候要是在匈奴人面前丢脸,老子踢爆你们!”
兵哥们面面相觑,片刻后推出一人小心翼翼地问了上峰关于匈奴入关咋办这个问题,上峰翻了个白眼,“要你们担心这个了吗?你们是队列练好了?还是武阵练全了?可有记住该怎么走位了?”
于是,这群兵哥们的后脑勺就被上峰一人赏了一个巴掌。随后,上峰十分霸权地呵斥道:“就会瞎操心!不需要你们担心这个问题啊,别瞎捣鼓。”
说罢他晃晃悠悠牵着马继续绕城转悠了,那看着城墙的小眼神怎么看怎么蠢蠢欲动。
所以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兵哥纳闷极了。
其实事情很简单,因为上头下令说等匈奴兵走了以后,趁着大冬天匈奴猫冬的时候就开始对边关进行大改造。
北边冬天风大雪大,一个不当心雪就能把人埋进去,但也有个优点,那就是干燥。
这样的气候非常适合使用全新的材料进行搭建。
匈奴仪仗队在大汉最多待半个月,等人一走立刻马不停蹄造地基,等下雪后就边搭挡雪棚边往上头盖,理论来说完全可行。
按照上头判断,今年匈奴肯定是不会来扰边的,因为他们还等着两个月后大汉朝送过去的贺年礼呢。最多就是小规模骚扰,到时候注意一下城外的居民就成。
旧城墙先不拆,冬天封城,等春天了他们就能玩一出双城墙。
当然,不能排除匈奴不按常理出牌的可能性,所以他们还得着重寻找位置改造。
现在大汉展示出的弱点等过上几个月那就成了最坚硬的地方,要是匈奴人来挑软柿子,结果撞到了个铁柿子……哎哟!那真是想想就愉快。
不行不行,太不淡定了。
这位上峰默默将不知不觉咧到耳根的嘴角压下来,自己情绪过于外露,刚刚还好自己及时打断,否则要是被探子听了去那可就不好了。
还是得学一学老大。
自家大佬在见过新材料之后那可是面不改色,全无半点喜色,硬生生将朝廷派来的官员给唬住,任凭他索要更多的工匠和原材料,并且同意了增进粮草的准备啊。
这可厉害大发了,对比来说自己实在是太嫩了。
于是当伊稚斜带着匈奴骑兵缓缓踏入昔日无论如何也攻不破的云中城门之时,看到的就是一双双通红的兔子眼和一堆喜怒难分的表情。
呃……这些汉人的表情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伊稚斜看一眼愤怒的那边觉得十分正常,但是另一边那表情就太古怪了,古怪得他恨不得后退两步。
但很可惜他就在最前头,想要后退也没法。
匈奴可没什么仪仗队的说法,当首领的就该像头狼一样顶在最前方,直面前头的一切挑战。所以伊稚斜现在就面对着这一群诡异的大汉人。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些人估摸着都是被他们打趴过的汉人兵士,估计现在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吧?这样一想也就觉得这些表情没什么奇怪的了。
虽然他没经验,但是想来无论他们去哪个国家接受的都是这样的待遇。没法子,匈奴在外头那是强到没朋友啊,仔细看看这种又恨又怕又忍耐的表情也还挺好看。
让他情不自禁想到了第一次见面时候,他们那位匈奴大阏氏也是这个表情。
……啧。
想到王庭里面的那位南宫公主,伊稚斜的心情就有些复杂。
匈奴的勇士们有不少都青睐于汉人女子,但他却不,他以前一直觉得汉人女子也没什么意思,他喜欢征服。
喜欢挑战。
而汉人的女子太软弱了,只会嘤嘤哭泣,反倒不像羌人女子,那些女人才够带劲。但见到南宫后他才发现,可能他对汉人女子的了解过于片面了,也有可能是南宫太过特殊,总之这一朵绽放在草原上的刺玫花刷新了他对女人的了解。
她聪明,果断,在一路随他前往大草原的过程中乐于学习匈奴的知识,尝试他们的食物,跟着他们一同狩猎,学习他们的歌谣,了解他们的传说。
她笑起来就像春天的太阳一样温暖,一举一动又带着汉人女子特有的柔美。
她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然而,她是军臣单于的妻子,是他的嫂子。
勇敢的匈奴人绝不会在女人身上多花精力,这是他们成功的秘诀。
他们的先人,伟大的冒顿单于就是在女人身上不多花功夫,愿意舍弃自己心爱的女人才获得了成功。所以,伊稚斜也不想要在女人上和自己的兄长产生什么误会。
他曾经怀疑过这是汉公主的计谋,但当他在后半程避开了这个南宫公主后却发现这位公主浑然不觉,显然以为他此前的种种举动均是出于匈奴人的热情,这令他多少有些不愉。
恩,就是一拳打到羊毛里的感觉。
而事实上,匈奴男人确实不缺少这份热情。
因为她的美丽和聪慧,不少男人都愿意为她介绍广袤的草原,为她送上最香醇的美酒、最鲜嫩的羊羔肉。
伊稚斜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她被送入王帐。
他的兄长对于能够娶到美丽的汉公主非常得意,甚至为她举办了盛大的仪式。他喝得酩酊大醉,拍着伊稚斜的肩膀说:“阿弟,日后阿兄一定也给你娶一个汉公主来。我们兄弟两个一人一个。”
伊稚斜拒绝了,他的理由是尊贵的公主只有伟大的匈奴大汗才配拥有,他只是一个左谷蠡王罢了。对于他的识相,军臣单于非常满意。
对于兄长日复一日的试探,伊稚斜感觉有些疲惫。
这种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兄长已经老了,当一个男人不再具有进取心,而开始绞尽脑汁试图保有已有的成就时,就意味着他开始衰老,只是他没有想到兄长的改变来得如此之快。
这次汉匈贺岁,伊稚斜本身是不支持的,他觉得没必要。
狼和兔子怎么可能成为朋友呢?而且狼有必要知道兔子是怎么生活的吗?至于兄长所说研究他们的地貌,他也觉得毫无意义。因为匈奴骑兵的铁蹄并不喜欢大汉国崎岖的山路,他们的生活方式不同,匈奴人根本没有踏足大汉内部的必要。
而且伊稚斜必须要承认的是,大汉的生活环境比草原优越太多。
但这样过于舒适的生活环境很容易迷惑匈奴勇士的眼睛。
大汉柔软的丝织品会绊住战马奔驰的脚步,香醇的美酒会迷惑勇士的头脑,柔软的女人会让男人沉迷在她们的胸脯之上。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战马无法在山林地带快速奔袭。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当年的冒顿单于才毅然自白登退兵。
伟大的冒顿单于能够经得住富饶大汉生活的诱惑,普通的匈奴士兵可以吗?
根本不需要多做探讨,伊稚斜就知道答案,这一点从帐下的百户千户家中逐渐开始出现的大汉瓷器就可以知晓。
大汉的瓷器从出现开始,便如同奔涌的羊群一般飞快席卷而过,在不到三年的时间内,匈奴上层人士的餐具几乎都换成了瓷器。
若是没有使用瓷器,那边是代表着贫穷和无能。
这样的贸易量几乎占据了汉匈贸易的大半,甚至有赶超盐的架势。若非上头强压,这些盲目追求虚荣心的蠢货还会将交换盐的货物拿去换瓷器。
大汉的瓷器易碎,而且不能磕碰,因而,对于大汉的商人来说运输瓷器到匈奴草原也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而且据说商人零散购买的渠道非常少,所以,如果要从他们这边购买,价格就极为昂贵。
汉国商人也根本就不怕你不买,越往深处走销量越好,所以哪怕明知道这些人开价是十倍乃至二十倍,草原上的人也仍然趋之若鹜。
想要不花冤枉钱?也可以,在汉匈贸易时候早点到。
在互市的时候,大汉开出的价格还是比较实惠的。但前提是你那个时候得能打得过各大贵族派出来的代购商队。
尤其是后来汉人也发现匈奴对于瓷器的热爱,每一年的最精美的几件瓷器都采取拍卖的方式,价高者得。
这直接导致每一年汉匈贸易结束后总有那么几家人家瞧对方不是很顺眼。
伊稚斜觉得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中行说也是如此觉得,但无奈瓷器贸易的利润实在太大,匈奴的商队一转手卖出去就能获取几十倍的利润,甚至于其利益正在逐渐赶超汉绸。
即便他下令,恐怕也无法制止手下人拥有和采买瓷器。
对于瓷器赶超丝绸获得追捧,伊稚斜完全可以理解。
因为绸缎太过精贵,不好存放,而且一旦做成衣服,可欣赏的时间也有限,而瓷器则耐用多了。上头的花纹也不会褪色,只要小心一些用上个几年后也能说这是全新的。
但比起丝绸,瓷器却要难运输多了,这使得匈奴的商队不得不比以往更加小心翼翼。
无论是商队本身还是劫掠者,在见到对方时候的第一句话都是“你有没有瓷器?”或者“我有瓷器!”
如果确认对方的确有瓷器,双方即便是打斗起来亦是小心翼翼的。
小心翼翼地挥舞起骨刀?不要开玩笑了,彼此间软绵绵的战争还叫战争吗?
这样缓慢而漫长的劫掠非常可能将小事件转为大事件,最后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商人们发现很多时候瓷器都能为他们解决一部分麻烦。
因为对于劫掠这一行来说,劫掠的时间控制很重要。而如果商队拥有瓷器,劫掠者就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而敌方的顾忌就是己方的机会,商队甚至有可能完成反杀——这是经历过无数次惨痛教训得出的结论。
因此,商人们开始疯狂迷恋这种精美的、带着巨大利益、又能当做护身符的瓷器。
不光光是匈奴人,几乎所有的游牧部落都以拥有瓷器为荣。
虽然本人并不赞同,但部落的发展需要金钱,为了金钱,明知道如此下去于匈奴不利,但伊稚斜无法制止这一切。
左右贤王和左右谷蠡王的政权是独立于王庭的存在,左右贤王各设有王庭,彼此间也要进行个人资源的比拼。
有多少牛羊,有多少孩子,有多少骨刀都是硬实力的一种。而牛羊、孩子、骨刀都能用瓷器换来。
匈奴左部靠近代郡,他们拥有绝对的优势,如果伊稚斜想要全面禁止瓷器贸易,就连左贤王也不会答应。
瓷器,是匈奴左部完美压制住匈奴右部的利器。
多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