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故宫装猫的日子[综] 中(11)
这也是他们能够接触到匈奴商人的第一步,通过这样的交流可以获取一部分情报,但是这部分情报是有限度的。
有些讯息是必须要靠亲身去接触后才能够了解。
譬如就算书上告诉你遇到沙漠中会有流沙,流沙是什么模样的,遇到流沙该有什么反应,但第一次遇见的人绝对不会意识到这就是流沙,更不可能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该如何操作,以及如何脱离这个险境。
“故而,如果要了解匈奴的生活、习俗,还是必须要到他们的生活中去。”夏安然如此对他的弟弟说,“让匈奴来到边境进行贸易不是长远之计,还是要想法子促成汉人的商队可以进入草原。”
“即便是被匈奴人监视。”
刘彘正嘬着裹了糖衣的麻花,听得连连点头,麻花质地坚硬,尤其外头的糖浆干了之后特别硬,小豆丁的小米牙一下子咬不动,就只能嘬软了再吃。
但即便如此麻烦,他依然在口含麻花的道路上乐此不疲地走了下去。
“但粟,”小孩子含含糊糊得说道,“匈奴商队也有可能来打探我们的消息呀?”
“嗯。所以彘儿会害怕吗?”刘彘闻言小眉头挑得飞高,圆眼睛瞪大,也捏起了小拳头,立刻摆出了我超凶的姿态。
他奶凶奶凶地说道,“彘儿才不会怕呢,不就是间谍吗?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刀磨得快还是他们的间谍生得多。”
小豆丁处理问题的方式很简单,也很粗暴,但非常符合他的性格。
正所谓一力降十会。有时候只要力量足够强,那什么招式、阴谋放在面前都毫无意义。
……虽然这么想,但夏安然还是在心里面给刘小猪的学习书单上面增加了《孙子兵法》一书。
间谍只要用得好,那就是双刃剑。
捕而杀之是最简单的基础方式,弟弟果然还是太单纯了。
间者五,其中便有二是因间而反间,以间制间,间谍只要用得好,也未尝不是一股助力。
但正如孙子所说的,“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要用好间谍可是一门功夫,这门功夫夏安然自觉他吃不下来,但弟弟可以从小培养。
暗戳戳决定好给弟弟增加课后作业的兄长面子上却十分的慈爱,他十分关心地问弟弟,“彘儿,你今日回来的时候似是有些不太开心?”
刘小猪去拿麻花的手一顿,肉眼可见到沮丧了下来,就连本来坐的笔挺的身板都缩了起来,问道:“阿兄,彘儿是不是不能再回中山国啦?”
他得到了兄长的一个轻柔爱抚,心里的猜测落到实处。
刘彘特别小大人的叹了口气,他没有同兄长解释他是怎么猜到这一点的,而是说出了另一个看似无关的话题,“南宫姐姐在彘儿离开之前对我说了三遍,她不怪我。”
小豆丁的眉毛紧紧地打结,他举起了自己肉呼呼的小手,对夏安然比出了三根手指。
这其实没什么可奇怪的,但刘彘就是本能地感觉到不对。
而且更让他觉得不安的是,当他和南宫公主说话的时候,阿母一直陪在他们身边。
刘彘的直觉告诉他这里头有些不对劲,但他一时之间就想不明白。
他想不明白没关系,可以让阿兄来帮他想。
在刘小猪的心里,自己的阿兄一定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至少在某些方面是的。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当他将这一点告诉阿兄的时候,夏安然只是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困惑什么。
重复三次感情递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前不久刚刚被批评过语文成绩的小国王此刻非常自信地说道。
嗯?是这样的吗?
刘彘愕然,可是彘儿没有听到过这个说法鸭!
为了安弟弟的心,夏安然当场拿出了几乎呜呼、噫嘻、皆夫三连发的汉语叹词给弟弟展示了一遍,而作为对比的是他用出的国歌前奏,三个一模一样的「起来」,随着音调的提高,情感也有明显的递进。
对比之下,感叹词三连发就有些平平淡淡了。
好像的确是这样哎!
第一次听到这样说法的刘彘有些晕乎,但他本人还是选择相信了阿兄。然后,他的好哥哥就告诉他一件残酷的事情。
到了好宝宝该睡觉的时间了,所以麻花只能再吃一个。
刘小猪震惊地看着麻花盒子,里头还剩下好多个!那么好吃的麻花为什么只能吃一个了?之前,之前阿兄明明说这些都是给他吃的呀!
坏哥哥对此振振有词:没错呀,是都给你吃的,但是今天只能再吃一个,剩下的以后再吃。
刘彘回想了一下,好像兄长的确是没有说过这些是给他今天吃的,被人钻了语言空子的小豆丁很是不快。
他愤怒地咯嘣咯嘣咬断了麻花段子,一边开始后悔起自己方才为什么要多说话,如果他没有多说什么的话,那现在可能已经在吃到第3个麻花了。
古之人诚不我欺,就该食不言。
而作为小豆丁愤怒的始作俑者,小国王却在边上托腮看着弟弟三两口咬完麻花,然后跑去敦敦敦漱口。
他在前世不过是个普通人,这些依靠社会阅历所积累而成的察言观色以及事件整理总结技能,他自己并不具备。
但他比刘彻多的除了一份对弟弟直觉的信任之外,还有对于后来局势的了解。
夏安然不会因为刘彘年纪小就轻忽他的话,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一个多么聪明的小孩,聪明的小孩多半也敏感,他们对于周围环境和发生世界的信息摄取能力很强,并且能够很快地举一反三。
所以刘彻表现出对此产生的疑惑,很可能就是因为那些在大人们看来只觉得是寻常事件被他捕捉到了而已。
虽然和南宫公主仅有一面之缘,但夏安然个人也觉得她并不是一个会黏黏糊糊将话语重复说的人,唯一的可能是南宫公主是要为了让弟弟记住这一句话。
我原谅你,这不是你的错。
南宫公主又为什么要让弟弟记住这一句话呢?
和亲这件事情不是刘彘的错,所以,南宫公主表示出原谅的自然不是这件事情。
再考虑到王美人全程在侧……夏安然将梳洗完的弟弟抱到床上,暖呼呼的小孩子已经忘记了方才的疑惑,他相信兄长的判断,因此将此前的怀疑丢开,现在已经没心没肺地开始从床头的书箱里头掏书挑选起今晚的睡前故事了。
夏安然确保弟弟的胖脚丫子都在被窝里后自己也去梳洗,他将帕子盖在面上,湿漉漉的热气氤氲在四周,屏息间,他的思路愈加清晰。
南宫公主的和亲,和王美人可能有一定的关系。
他得了一个看似不可能的结论。
因他的缘故,金屋藏娇很可能不会再上演,虽不知馆陶公主是何时和栗姬撕破脸皮,但失去了最珍贵的青梅竹马相处时光的两个小孩现在彼此就是陌生人。
在作为一个政客之前,刘嫖首先是一个母亲,和栗姬结亲想要让女儿成为太子妃最初的目的本身也是为了保证自己百年以后阿娇的生活依然幸福。
失去了青梅竹马的感情积累,哪怕王美人同馆陶公主说“彘儿很喜欢陈娇”,馆陶公主恐怕也不会相信,两个人想要将这两个凑成对结成政治同盟,很难。
此外,景帝恐怕也不会允许。
夏安然不清楚这一切是发生了还是没有发生,王美人又是否已经错过了这次机会。但他觉得如果王美人想要自己的儿子成为皇帝,她必须为她的儿子积累政治资本。
一个小小年龄的皇子,他所有的政治资本只能来自于他的家人。
阳信公主嫁给了开国功臣的后嗣,隆虑公主年岁还小,近期不可能结婚,南宫公主的婚事本身也会在王美人的计算之中,哪料半途杀出和亲一事。
和亲匈奴绝对不是王美人提出的建议,她绝不至于有如此手段,更何况送个女儿去和亲的收益远不如找个勋贵成婚来得高,但后续事情却未必。
有一个为国家所牺牲,远嫁匈奴保一国太平的姐姐,对于刘小猪而言,未来的好处是无限的,最起码在民间的声望,他是永远会超过于任何皇子的。
而且汉匈关系和平越久,这份功劳就越是会被记在南宫公主身上,自然也就被算到了刘彘头上。
但是对于南宫公主而言,这未免不公平。
虽然从王美人的角度来看,这完全是顺势而为,南宫远嫁已无法挽回,既如此,不如借此换来些好处——譬如给弟弟积累政治资本。
汉袭秦制,虽不至于完全要靠军功得封,但汉亦是有规定要靠军功封候。
如今国内战争渐平,老一辈的侯爵老去死亡,也有不少因各种原因封邑被解除的,这些空出的位置自然就是香馍馍,谁都想要咬上一口。
又因为无军功不封侯的规矩在,这些人出于个人利益也好,为了国家也罢,都必须要发动战争。
同样的,有人想着发起战争,就有人想着和平,爱好和平者的原因复杂,并不是简单的“爱民如子”或者“生怕如今的格局被新生势力打破”可以简单概括的。
在利益足够的时候,这些人也能够随时倒戈,
主战派,自然是军方。
只要有南宫在,刘彘在军方的好感度就是天然刷满的,因为一个想着救回姐姐的帝王是军方乐于见到的。
且只要有南宫配合,出兵理由随手就可以抓出一条来……
是以,是打是和,全看刘彘一张嘴和南宫的寿命长短。
但这一切他都不会告诉弟弟。
刘小猪还太小,或许很多年后他会懂这些事,但不是现在。
南宫公主的这三句原谅,也是为了拯救她弟弟的心灵。
按照刘小猪的脾气,以后他若是知道这件事背后的诸多布局,一定会往死胡同里面钻,不光是会觉得自己对不起南宫,恐怕还会憎恨于自己的无能。
这个小孩天生就有着强到不太科学的责任心,还有大包大揽的行为习惯,就是那种天生劳碌命。
夏安然将面上已经凉了的帕子递给了侍从,然后他往脸上擦了些防止疮裂的油脂,一边揉脸一边往床上走。
走到一半,他就看到熊弟弟正拿着一个竹筒在摇。
摇呀摇,不一会儿,竹筒里就掉出了一个纸团。
这是在干什么?
夏安然掀开了被子往床上坐,坐定后他便看着弟弟展开了纸团,然后兴高采烈地说:“阿兄,今天我要听木桶的故事!”
……合着您是用摇色子的方式来决定今天听什么睡前故事呀!
夏安然看着弟弟吭哧吭哧地将东西放好,然后乖巧躺平等故事的模样忍不住翻了个小白眼。他在来京的路上因已经有预料弟弟可能无法跟着他再离开,于是事先写了好些个儿童小故事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