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装成救世主 上(83)
熟悉的门铃声顿时响起。
舟向月若有所思。
当年郁燃明明对这个开门铃声很有意见,迫于自己作为师尊的淫威,最后才别别扭扭接受了。
没想到后来他死了,小兔崽子在他的住处鸠占鹊巢这么久,居然还留着这门铃。
……好哇,口是心非。
原来你是这样的郁耳朵!
舟向月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半点没耽搁地朝里走,穿过自己那张靠窗的软床,继续往里——
径直推开了最里面卧室的门。
当年郁耳朵还是他门下徒弟时,他便睡在通风采光好的外间,而郁燃则睡在里间。
如今,这里的一应摆设也和一千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一尘不染、禁欲规整。
……这很郁燃。
舟向月早就料到这一点,根本没惊讶。
他只是望着那张床头悬着的银白色长剑,久久凌乱。
……小兔崽子居然真的把剑悬在床头!
真的是……好特么变态啊。
自己被他一剑捅死了,他是有多不解恨,这是还想来第二剑的意思?
舟向月按捺不住心中疯狂涌动的腹诽,走到床头。
那把悬在空中的剑因空气被扰动而微微颤抖,剑身如流水清泉般透亮。
没错,就是他的剑。
他的灵犀法器。
舟向月仰头看它,眼底有一丝恍惚。
……一千年没见了,不二。
他正想伸手去摸一下自己当年的灵犀法器,突然感觉背后射过来一道凛冽的目光。
舟向月心头微动,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他就那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仰头看着前方的那把悬剑。
然后,他往前一步,正好走到了剑下。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断裂轻响,头顶那把剑突然坠落下来!
那剑远看着轻盈透亮,可当剑尖直指向他时,却裹挟着一股大漠长风般不容抵挡的凛然威势,直冲他的眉心而来!
三寸,两寸,一寸……
舟向月惊恐地闭上眼睛缩起脖子,抬手护在面前,像是吓得忘记躲开——
电光石火间,一道黑影骤然如狂风般席卷过来!
灿烈金光一闪,时间仿佛在刹那间无限拉长。
萤星般的雪色剑光蜻蜓点水一般轻轻点过舟向月的眉心,又贴着他的面颊滑下一道冰凉轻盈的细线。
砰!
时间在这一刻骤然归位,舟向月仰面被重重推倒在了床上。
压倒他的身躯裹挟着凛冽的寒气,偏又扑面而来一种仿佛烈日下剑刃滚烫的气息。
冰与火碰撞的瞬间,他的双手手腕一起被摁在了头顶。
下一刻,雪色剑尖逼至脖颈。
那种熟悉到灵魂又冰冷尖锐的触感让舟向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片刻之后,一缕削断的青丝才缓缓拂过面颊,软软地落在耳侧。
舟向月看不见,一道浅淡得几不可见的血痕从他眉心显现,剑尖点过之处缓缓渗出一滴鲜红圆润的血珠,仿佛眉心一颗朱砂痣。
艳得惊心。
“……你故意的?”
低沉微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酝酿着愤怒至极的风暴。
第56章 今昔
舟向月闭着眼,心中响起了警铃。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直觉告诉他,郁耳朵肯定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端倪。
等等。
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或许郁燃不是发现了什么舟向月的端倪,而是认识这身体的原主,舟倾。
舟向月心中八卦的心思“噔”的就起来了。
哇,他们俩是有什么值得冲进魇境抱出来带回家的交情吗?
谨慎点,别露馅——
不过,他本来就准备恶心恶心郁燃,让他受不了把自己赶走的。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舟向月闭着眼心念电转之间,郁归尘开口了。
“……你故意的?”
不容躲闪的问话从头顶传来,那种扑面而来的金属灼烫气息更加凌厉逼人。
舟向月缓缓睁开眼。
一睁眼便望进了一双凌厉的暗金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他蹙起眉头躲闪开目光,扭过脸去看被按在头顶的双手,不舒服地挣了挣,语调怯怯:“……您,您在说什么?”
难道郁耳朵还指望他上来就不打自招?
哎,小徒弟还是像当年一样天真单纯,毫无长进。
“看着我的眼睛。”郁归尘说。
他手上摁得更紧了,轻轻松松便死死压住了身下人的挣扎,还俯身下来,高大的身躯整个将少年笼罩在了底下。
这下好了,别说被抓在头顶的双手,舟向月连身子都动弹不得了。
舟向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风水轮流转,五年师父三年徒弟……
他忍。
舟向月是何等人也,转瞬就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
他挣扎犹豫地抬起头,怯生生看进郁归尘的双眼。
不就是比拼演技嘛,他最擅长了。
仔细瞧去,郁归尘其实有一双深褐色的眼眸,但瞳仁中隐隐流转暗金色的碎光,乍一看便极容易错认为暗金色的瞳仁。
舟向月仅仅与这双眼对视了几秒钟,眼中便燃起一丝灼痛,仿佛有火燃烧。
他顿时泛出了泪花。
做师父时从来没有被郁燃这么盯过,没想到小兔崽子直视的目光这么厉害。
而且一千年不见,小徒弟的道行竟已这么深了,不愧是天天在师父睡懒觉的时候早起练剑的变态……
不知道说点啥,给大佬磕个头吧。
“……郁前辈,您弄痛我了,”舟向月湿漉漉的眼睫微颤,缀了迷蒙如雾的细细泪珠,“我……我有点害怕。”
醒醒,你的仇人已经死了一千年了!
你面前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凡人少年啊,禽兽!
郁归尘闻言果然一僵,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松了半分。
舟向月立刻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委屈掉泪,嘟嘟囔囔:“……郁前辈,谢谢您从魇境中把我救出来,没有您我恐怕就死了吧……但,但好多人竟然以为我们是……是那种关系……”
郁归尘的手一颤。
舟向月大喜,哽咽地继续下猛料:“他们还以为我身上的伤……都是……您……在那个……床上……神勇无比……不懂得怜惜人……”
郁归尘整个人都僵成了木头,耳根子刷地红到仿佛能滴血。
舟向月觉得自己憋笑快要憋出内伤了,好在演技精湛天衣无缝,能用抽抽噎噎掩饰肩膀止不住的抽动:“甚至还听到有人议论说……说您……是看上我了才利用私权把我弄进学院……”
眼前骤然一花,郁归尘倏然起身。
一身黑衣绘金的高大男人眉眼冷厉,长发遮住通红耳朵,看起来冷峻如高山峭壁,很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如果不是刚才那瞬间舟向月听到了他近在咫尺的剧烈心跳声,还真信了他的鬼。
看来一千年过去,他这从不懂骗人为何物的好徒儿演技也不是全无长进。
不过,好在他还是拿捏准了郁归尘的死穴。
这么一个几乎对什么都有洁癖的小祖宗,被人不明不白地污蔑有私情,那绝对是不能忍受的事情。
舟向月从床上坐起来,揉起手腕来,一边揉还一边发出轻微隐忍的“嘶嘶”抽气声。
他瞥了郁归尘一眼,满意地看到他僵硬的神色中闪过一丝愧意。
一个小动作让他愧疚一整天,完美。
舟向月心情大好,偷偷打量了几眼一千年未见的小徒弟。
或许是因为郁归尘也是闭关了数百年刚醒过来的老古董,他身上依然是一袭和当年如出一辙的玄色长袍,长袍上点缀着日月、星辰、藻、火等金银纹绣十二章,腰间墨色佩绶,玉色煌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