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装成救世主 上(36)
仪仗逼近后,刺耳的唢呐声几乎穿透骨膜,令人几欲发狂。
在楚千酩惊恐的视野中,大红色的队伍转眼就逼近到面前,他随后便身不由己地被裹挟进队伍,仿佛变成了傀儡一般,开始无法控制地随着队伍往前走。
楚千酩:“!!!”他这是要去哪里啊啊啊!
他左顾右盼,想要找到同伴。好在周围的人群都穿着大红,祝凉的一身白衣就格外明显,他立刻就看到了。
他连忙扯着嗓子叫起来:“凉哥!凉哥!”
可惜他们太远了,周围又吵,他叫了几声祝凉都没听见,也没回头,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居然连兄弟都不管了。
楚千酩只好放弃,又看向身边,随即看到一个身穿灰色粗麻布衣服、垂头丧气的人影。
……虽然那人连脸也没有,也不知他是怎么看出垂头丧气的。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丧气的脸,或许是因为在这一片大红的海洋中看到另一个和自己一般的异类,楚千酩顿感亲切,连没有五官的脸看起来都顺眼了很多。
他一边控制不住地随着队伍往前走,一边凑了过去:“仁兄!仁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那人回过头来:“啊……外地人啊,第一次见是吧?那也难怪。哦对,小兄弟叫我薛大哥就行!”
“薛大哥!”楚千酩立刻叫道。
“哎!”薛大哥大概也觉得遇见楚千酩有点亲切,往这边挤了挤:“就是陆家小少爷和宋家班主千金的婚礼啊,来抢宾客了……”
“抢宾客?”楚千酩难以置信地问道,“抢去干嘛,吃席啊?”
“是啊。每天早上都会来一回,我们可都怕死了。”那人挠了挠头,“我也是倒霉,昨晚喝多了酒睡在街上了,今天早上直接被这唢呐声吵醒,二话没说就给抢到队伍里了。”
他光溜溜的脑袋上下动了动,好像打量了一圈楚千酩周身上下:“不过还好啦,你我身上都没有红色,就算被抢去也就是吃个席就回来了,除了会见到鬼有些恐怖,吃了死人食闹几天肚子之外,倒也没有大碍。”
“红色?”楚千酩猛然回想起来,他在灰蒙蒙的小镇上一直觉得怪异,原来这怪异在于……整个小镇的街道上,根本就没有红色的东西。
他随即想到,自己桃木符的穗子正是红色的!
“那身上有红色呢?”他惊恐地追问,一边问一边伸手到腰间一摸,却摸了个空。
……啊对,桃木符已经送给小道士了。
他额上冷汗被风一吹,凉得瘆人。
“啊,那就难说了,”薛大哥打了个哆嗦,“那对新人最讨厌宾客穿红,抢了他们的风头。听说如果有人穿了红色……红色穿在身上哪里,婚宴结束回来的时候,哪里就被生生挖掉,身上剩下的衣服也整个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楚千酩脸色骤变。
完了完了完了!那小道士身上穿的,可不就是一件从头裹到脚的大红袍子吗!
第29章 表里
坐进花轿之后,小道士马甲就眼前一黑,下线了。
这边的另一个马甲舟向月则非常平静,毕竟他早有预料。
他之前在境幻里看到过原本的小镇。
看到满街包括灯笼和神龛在内都灰扑扑完全没有一点红色,到处都是辟邪辟凶煞的东西,再结合此前对班主女儿出嫁的一些猜测,便不难猜到猜到身上带点红,大概是要出事的。
但他们现在探索剧情陷入了停滞,而魇境里的时间又在不断加速流逝,如果不冒点风险触犯魇境里的某些禁忌,时间很快就会到今晚的大傩了。
虽然舟向月觉得刁辛刹有点傻,但他和他一样,对那个大傩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一定要在那之前找出境主。
到目前为止,这个魇境里所有的死亡都有个说法,比如境客因为某个原因招惹了某个鬼,然后被鬼杀死,从来没有过突然的蒙头杀。
也就是说,他的本体大概率早晚还会醒的。
虽然醒了之后还算不算人,能不能接着活下去就看命了。
是祸躲不过,在红衣小道士的马甲醒来之前,他先专注眼前榆生的院子好了。
“哦对了,这望远镜给你。”刁辛刹走过来,把一个沉甸甸的金属器皿塞到他手里,“这里要是没什么别的线索了就爬屋顶上去,多看看四周,有危险及时吱声啊。”
舟向月问道:“这是……小宋的望远镜?”
小宋就是那个一直畏畏缩缩不吱声的小眼镜。
“对。”刁辛刹说,“他刚才在后院发现了一口井,我让老贾一起去瞅瞅。”
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舟向月的肩膀:“小吴,这是对你的奖赏。好好干,争取得到邪神的认可!”
“好嘞,多谢刁爷信任!我会好好努力的!”舟向月笑嘻嘻应下,跟在刁辛刹身后走出了屋子,沿着墙边架着的梯子爬上了屋檐,找个地方舒舒服服坐下来。
嚯。
在这种地方,能看到更多、看得更远,恐怕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舟向月一边想,一边把望远镜架到了眼前。
随着天一点点亮起来,戏院里远处灰蒙蒙的层叠院墙都变得更加清晰可辨,一片片屋檐上鱼鳞覆瓦,连瓦片间缝隙里的青苔都看得清清楚楚。
清晨凉风飕飕,吹在身上微凉,却有几分特别的惬意。
舟向月拿着望远镜左看看右看看,画面移到屋后的院子里。
这院子的设计着实有些奇怪。他们是从前院进来的,没想到堂屋后面出去还有一片院子,里面还有一口井。
不过,刚才刁辛刹不是说师爷和小眼镜在这里吗?他们去哪里了?
舟向月拿着望远镜看了看院子里,没看到两人的人影,只看到那口井。
从这个角度看不到井里,只能看到井沿厚厚一圈石墩上长满了诡异青黑色的苔藓,旁边系打水绳的铁架子生满了锈,像是紫黑的铁架上绽破一片斑驳的猩红色水疱。
他正要把望远镜移开,忽然瞥见石墩子后面黑色衣角一晃。
咦?
舟向月又把镜头移了回去。
穿着黑衣服的人背对着这边,好像正靠坐在石墩里侧。那身黑色衣服不知怎么的,看起来似乎有些奇怪……舟向月又把镜头旋近了一点。
粗糙翻卷的衣服纹路在视野中放大,焦黑中带着一点灰白的毛絮,似乎不像是黑色的衣服,倒像是……一件烧焦的衣服。
衣袖底下露出的手一片焦黑,好像有六根手指。
舟向月怀疑自己眼花,刚要仔细看时,忽然想起来既然这是一口井,那人靠坐在井沿石墩的里侧,岂不就是竖直的井口……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穿着衣服的人突然回过了头!
焦黑腐烂的脸庞上皮肉翻卷,如枯草般的浓密长发在脸庞边缘蠕动翻涌。那双脸上唯一能够辨认出的是一只眼睛,密密麻麻的爆裂红色血管充斥着浑浊的白眼球。
此刻,这只血糊糊的眼睛一眨不眨,怨毒地直直盯住了镜头后的他!
一只手从背后拍上了他的肩膀。
“!!!”舟向月差点从屋檐上直接滚下去。
【!!!差点给我送走呜呜呜呜】
【退!退!退!】
【我发誓,若是我再眼贱看第一视角,便叫五雷轰顶,永不超生!】
“他妈的你干嘛?”刁辛刹一伸手揪住舟向月的衣襟,把他老鹰捉小鸡地给拎了回来,“见鬼了?”
舟向月:“……”
“刁爷,这里有发现!”师爷的声音忽然从刁辛刹身上传来,“指灵匣在院子这口井里有反应!”
他带了个对讲机一样的东西,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用。
“行,等着!”刁辛刹也不废话,应了一声,直接就抓着舟向月纵身跃到了地上。
“刁,刁爷,您放我下来吧,怕累着您了,我自己能走……”舟向月被他挂在空中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