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装成救世主 上(177)
那声音极为清脆,就像是没有皮肉的指骨敲在空洞的金属上。
胡喜乐说:“阿乐,去拿下报纸。”
“噢!”
阿乐颠颠地跳上柜台,一蹦一跳地来到柜台后面挂着的门派令牌面前坐下,脆生生道:“请进!”
只见那式样古朴的银质令牌上,竟缓缓地伸出了惨白的指骨,一节、两节、手掌……
最终伸出来了一只长到手腕的骷髅,细长指骨捏着一卷报纸。
阿乐探头过去用嘴叼住那卷报纸,接着歪着脑袋抬起下巴,露出了毛绒绒的小脖子。
那只骷髅手就屈起指骨,轻轻地挠起小狐狸的下巴。
阿乐也被挠得挺舒服,尾巴一摇一晃,眼睛都眯上了。等到那只手骨摸到肚子,它就咕噜一声躺下,露出小肚子给摸。
就这么摸了片刻,那只骷髅手往令牌里一缩,转眼就不见了。
阿乐蹦跶着把报纸拿了过来,胡喜乐接过报纸递给舟向月,“《魇境报》是所有在魇境有登记的门派都会收到的报纸,免费的,但其实一般来说是要给送报纸的手骨灵一点辛苦费的……可我们实在没钱……”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幸好手骨灵喜欢挠我家小狐狸的下巴,每次让她挠一会儿,就不要辛苦费了。”
阿乐骄傲地抬起了小鼻子。
居然落魄到要让小狐狸出卖色相,舟向月掬一把辛酸泪,深感自己背后是嗷嗷待哺的一堆嘴巴。
他翻开了那份《魇境报》。
除了各路“大师”对“千面城主私生子的爸爸”身份的各种瞎猜,以及对“玄学界明星天灵宿少年未来将何去何从”的神神叨叨的分析,他在“每日魇境动向通报”里,看到了一则消息。
新生魇境位置:岩潭,闽南。
已入境境客13名,死亡13名,存活0名。
目前定级:三级境灾。
舟向月心想,差不多是时候,与无灵狱的各位狱友开一个短会了。
根据胡喜乐的会议记录,现场情况大概是这样的——
光芒万丈的老大:“我们是?”
信徒们振臂高呼:“无灵狱!”
老大:“我们的目标是?”
信徒:“干坏事!”
“具体怎么做?”
“给玄门正道找麻烦!”
“我们的第一个小目标是?”
“把老大的灵犀法器夺回来!”
与会者对具体的安排进行了详尽的商议,众人踊跃报名,最终确定兵分两路。
一路先随老大进魇境出差。
一路在魇境外预做准备,在魇境破境后接应老大,到翠微山搞事情。
为保密考虑,具体细节不予记录。
总之,老大结束下个魇境的时候,就要给正道朋友们一个惊喜,作为无灵狱的开业庆典。
不过,在胡喜乐滤镜的会议记录之外,现场的实际情况是这样的——
“……总之,就是以上安排。”
舟向月笑眯眯道,“好了,现在我要先去闽南进个魇境。翠微山的郁归尘也会去那个魇境,所以不用担心破不了境。谁要跟我一起去?”
话音未落,上一秒还气氛热烈的屋子里猛地陷入一片寂静。
舟向月:“……?”
柳长生翘着二郎腿坐在一边,无语道:“我在翠微山的人眼里是十成十的邪祟,你那徒弟在,叫我跟着你去送死?”
阿喜丧丧地把尾巴缩起来:“玄琊君主火,我是毛做的,怕火,会死的。”
阿乐嗷一声窜过去抱住了阿喜的尾巴:“我害怕!”
众人的目光紧接着就落到了还没开口的胡喜乐身上。
胡喜乐:“我……我……”
他涨红了脸,说不出话。
舟向月叹了口气,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就在这时,洛平安突然眼睛亮亮地举起了手,激动得手都从手腕处飞起来跳了一跳,差点没接住:“我,我要去!”
众人:“……”
所以你刚才只是还没反应过来是吗?
最后,除了乐颠颠主动报名的洛平安之外,只有想不出不去的理由的胡喜乐“被同意”了。
哦不,还有一位。
那就是被洛平安用罐儿抱回来的瓦猫,旺财。
它来到无灵狱的这几天里,众人对这只龇牙咧嘴、凶神恶煞的石猫猫很感兴趣,试了各种方法想要让它出来。
戳一戳。
泡一泡。
啃一啃。
烧一烧。
奈何这只陶制的瓦猫软硬不吃,甚至当舟向月威胁给它打碎了,依然我自岿然不动,定力惊人。
舟向月倒真试了一下,发现这陶猫猫居然打不碎,堪称固若金汤。
此刻,它依然在陶壳里装死。
舟向月狞笑一声,将魔爪伸向了这只始终“我不在我不在”的瓦猫。
不动不出来是吧?
那就当做默许了。跟他去出差吧!
***
郁归尘为什么要进魇境,这得从一天前的事情说起。
一大清早,楚千酩就慌慌张张地来找舟向月。
“耳朵耳朵,开门开门!”
“耳朵耳朵,开门开门!”
来开门的是郁归尘。
楚千酩嘴角抽搐,装作自己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郁归尘对他点点头:“进来吧。他还没起床,但也该起了。”
楚千酩缩着脖子跟在来开门的郁归尘身后进了门,被安置在堂屋里坐下,还有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楚千酩当然不敢让大佬给自己倒茶,忙不迭自己倒。
倒完之后,他仰头喝了一大口——然后被苦得皱起了眉头。
太紧张忘记了,这是大佬家里专属的苦中苦茶。楚千酩欲哭无泪。
他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师弟的甜点,没敢再下口喝茶。
师弟很快就被大佬叫出来了,裹着厚厚的外套坐在楚千酩旁边。
郁归尘随即往他手里塞了杯姜茶。
那辛辣的味儿,楚千酩在对面都闻到了。
舟向月拿着那杯姜茶直皱鼻子,几根手指开始暗戳戳地乱动,好像一不小心就可能“不小心”拿不住杯子掉地上。
郁归尘冷冷道:“放了糖。”
舟向月这才勉勉强强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楚千酩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总觉得自己的存在好奇怪。
本来他是来找舟向月的,但大佬就在不远处坐下了,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楚千酩只好跟他们俩一起说。
“是这样的……”楚千酩犹豫道,“我觉得祝凉最近有些不大对劲,有点吓人……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啊?”舟向月惊讶道,“怎么?”
楚千酩道:“他前几天一直不出门,整天在屋子里画符……”
舟向月笑了:“人家要努力学习,难道都跟你一样整天到处浪啊?”
楚千酩噎了噎:“不是啊!他是真的不对劲!你听我讲完啦师弟……”
他和祝凉一个宿舍,上床下桌。
前天晚上,他浪了一天回到宿舍,看到祝凉跟前两天一样在宿舍里伏案画符,这才想起来自己第二天的符咒课作业还没写,赶紧补。
结果他一看红墨水瓶,发现居然见底了,明明是才买的。
那瓶红墨水是他和祝凉共用的。
楚千酩问了祝凉一句,祝凉头也不回:“我用了。”
哦。凉哥这也太用功了吧。
楚千酩感觉到了压力,怎么学期刚开始,大家这就开始卷了吗!
他赶紧用剩下的墨水把作业写了,想着第二天再去买一瓶。
第二天也就是昨天,他买了红墨水回到宿舍,拿起水杯想喝口水。
结果刚送到嘴边,他余光瞥了一眼,吓得差点打翻了杯子——
那居然是一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