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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禅(87)

作者:唐酒卿 时间:2018-06-10 14:02 标签:情有独钟 灵异神怪 近水楼台

  “你一个人不行。”九天君回首,笑似非笑,“带着你的门内三千甲不就成了。群狗还咬不死一头狼?他谋着大事,只怕会左支右绌,正是时机啊。”
  黎嵘一滞,他的眼皮无法遏止地跳了跳,硬是撑着面色不改。
  “你们且出去。”九天君说,“我与你们大哥细谈一谈。”
  两侧人鱼贯而出,室内仅剩他父子二人。
  九天君负起手,绕着黎嵘踱了几步,说:“苍帝狡诈难缠,连真佛也难以匹敌。这是我的心头大患,你最知我心思,自然明白此行的含义。”
  黎嵘说:“我”
  “净霖是我的爱子。”九天君突地话锋一转,“自他入门起,我便躬亲教导。数年磨砺,耗尽心血,方才铸出这把天地第一剑。你生性宽厚,但我却叫你走修罗道,你明白为何吗?”
  黎嵘鬓边无声地滑着汗,他顶着大成之境的威压缓声说:“因为我不喜杀生。”
  九天君莫名笑起来,他拍着黎嵘的肩,每一下似乎都带着意味。
  “不对。”九天君说,“我让你走修罗道,是因为你心性坚韧。你看似宽厚,实则刚硬,走这条道,既不会疯乱心志,也不会肆意放纵,与净霖有相似之处,只是少了他那样的本相而已。况且你比之净霖,更加通透,知忍耐,明事理还重情义。”
  黎嵘唇角微动,说:“不敢”
  “净霖不懂事。”九天君说,“他不明白我的苦心。我并非让他真的断情绝欲,我怎会如此?当父亲的,只想他好罢了。然而过去我拘得太紧,倒使得他不明白情字的难缠。那苍帝是什么好东西?为着他坏了修为,你这个当哥哥的,也能看的下去。”
  黎嵘轰地汗毛炸开,他艰难地看向九天君。
  九天君面露难色,说:“陶致混账,在院里的药堂弄些下三滥的东西。我原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他还会弄到净霖身上去,可见他确实是个畜生!好在如今畜生已除,净霖还有回转之机。你手里的三千甲操练了有些时间,一直未曾拿出去过,不如趁此机会,搏个开门红。”
  黎嵘觉得自己不能喘息,可是他手掌在抖。他用尽此生的耐力,缓缓地对九天君露出坚定之色,说:“儿子明白了。”
  “此行必杀。”九天君看着他,“为了苍生,望君拼力而行!所谓邪不压正,你且去了北边,便明白杀他不难。他这个关头要竭尽全力对付的另有其人,破狰穿万物,他弱点已暴露无疑,你把握时机。”
  黎嵘喉间滑动,他不知道自己如何应的声,只是在退下之时,听得九天君嘱咐。
  “黎嵘,定要剐了他的鳞,抽了他的筋,让他生世入不得轮回。”
  九天君逗着鸟,笑了几声。
  “为父待你凯旋。”


第99章 苍帝
  北方大水已退, 高墙拔地而起, 屹立于天地之间。苍际鹰鸟皆藏,浓云乌压压地沉出瀚海奔腾之状。
  苍霁俯瞰万里,大风尽匍匐于脚下。他发袍鼓动, 指间紧拴一条细若游丝的红线。红线经风摇曳, 末端隐于狂风乌云中, 不知去处。
  阿朔盘坐于塔下, 他擦拭着自己的棍棒, 仰头凝视那几欲隐于云端的身影。
  “天下血海尽涌此处。”阿朔说,“这岂不是很危险?”
  “所谓千金之躯不涉险境,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如今纵观天下,唯有帝君能够吞天纳海, 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华裳学着琳琅的口吻, 负着手, 弯腰看阿朔, “若不是九天君那贼老头渡境渡得如此之快, 帝君本也不急在此时。但眼下时不待人,九天君大成之境尚不稳定,一旦等他修成正果,往后再做此事就是难上加难。”
  “我见许多人调往别处。”阿朔的棍棒是自己伐来的,修得笔直圆滑,“望塔空虚, 若九天君此刻来了, 我们岂不是毫无招架之力?”
  华裳提了裙, 蹲在阿朔面前,说:“你都能想到,帝君想不到吗?血海灌入墙内时天地灵界一触即发,邪魔无能脱逃,便只能遵循渠道横冲汇集于中枢望塔,帝君便于此处吞海噬魔。我与阿姐会镇守左右,确保灵墙不崩,提防外来奸佞。除此之外,各地大妖分守九天门要害,就是要他们的守备寸步难行,北墙之前还步设万妖屏障。为此一事,帝君筹谋多年,事到临头,谁也不敢大意。”
  阿朔看那似如群山的高墙,说:“这样坚不可摧的墙,着实不好建。我在九天门山下要饭时便知这样的墙要寸寸黄金,你们这样劳心除魔,我觉得很是敬佩。只是九天门亦为天下大义而建,帝君怎么不愿与他们讲和?”
  “一群沽名钓誉之辈,焉能与帝君相提并论!”华裳不悦,对他办了个鬼脸,“他们真讨厌,读了些什么道义之书,整日满口胡话!你也见过那陶致,算什么济世之徒?分明比邪魔更叫人作呕!阿姐也讨厌他们,所以你也不许喜欢!”
  华裳提起了琳琅,阿朔便有些不自在。他小刀划着棍棒,目光游离,还要强撑着像是不经意:“我今日还没见着她”
  “设境步置皆是大事,阿姐不会马虎。”华裳手指戳弄着木屑,说,“你真的这么喜欢我阿姐啊?”
  阿朔顿时面红耳赤,他刀都划歪了,慌张道:“我怎敢”
  “这有什么不敢。”华裳垂着头,“阿姐生得美,性子又好,我也喜欢她。”
  阿朔挠了把后脑,声如蚊虫:“我怎配得上她。”
  “你自然配不上她!”华裳突然抬头,闹起性子,她揪着土撒了阿朔一身,莫名恼道,“男人皆不是好东西!你要再快一点长进,修出本相,修为大成!到了那时,谁也挑不出刺来。”
  阿朔说:“我知道的,但是干什么撒我?”
  华裳眼眶一红,起身跺脚,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阿朔莫名其妙,他拾起棍棒,起身跟在华裳后边,说:“我哪里惹恼了你?我给你赔不是。”
  华裳不理会他,变作狐狸跳上阶,钻去了望塔。阿朔无可奈何地拎着棍棒,看着天色阴暗,气氛紧张,便也不敢乱跑,就在阶下扛着棒蹲守。
  琳琅掂量时辰已到,登顶见殊冉准备妥当,便对苍霁跪身一叩。
  “此番辛苦。”苍霁没回首,说,“待万事过后,我自当请大家吃喜酒。”
  琳琅说:“主子上门求亲日,怕是人家老父肝胆俱裂时。”
  “九天君一把年纪,算个半世英雄,犯不着为这点事使性子。”苍霁说,“他既然想做天下众生的‘君父’,我去求亲,他心里巴不得当我老子。闲话暂罢,事不宜拖,望诸位勉力而行。”
  琳琅与殊冉齐声道:“谨遵帝命!”
  话音方落,便见云海之间霍然洞开,血雾似如出闸猛兽,自上往下滔滔灌涌。各方大妖一起撑地,一线红光交错着升亮于天地间,衔成固若金汤的铁壁高墙。东南西三方血海骤然受阻,无数邪魔攀壁而撞。这血壁中镇着苍龙的雷霆之息,应声而响却纹丝不动。
  殊冉几步飞踏而出,他于半空中化出原形。佛池巨兽落地时整个地面都在震动,他张口一吼,万里血海登时汹涌奔来。
  苍穹沉归于血红,无边无际的邪魔浮动于血海雾浪。天云旋动,仿佛倒挂着的怒海漩涡。风暴烈卷起,北地已沦为殷殷血海。那鳞次栉比的高墙仿佛被凿开洞壁,万种邪魔被拘囚于狭窄长道,陷入跋前疐后的两难之地。数万里地刹那凹陷,高墙汇涌的血海与云海搅作一团,顷刻间不分天地。
  华裳已登上望塔,她与琳琅同时化形。九尾霎时张扬于强风浓雾之间,双狐分列而啸,只见贪相与凶相号叫争出,遮天蔽日地横铺过来。
  苍霁独立于血海冲击的顶端,那大出百倍的狰狞恶物从上撞下,“砰”声挤压在他单臂之前。苍霁发丝陡然荡后,在邪魔们撕咬间跃身化龙。只听龙啸夹着惊空雷电爆在耳际,一条苍色巨龙从血海之中长吟着冲向云海天浪,万千邪魔沦为一场饕餮盛宴!
  琳琅定守一方,突然觉得灵海紊乱,有些许力不从心之感。她不敢拿大,便以尾横拦住血海潮浪,调头冲华裳道:“你”
  声音方出,便听靠南方向的高墙被震破,一道猩红霎时跃来。长枪破风狞啸千里,黎嵘顿时凌跃到了她眼前。
  “混账!”琳琅怒不可遏,旋身现出人形,弯刀划飞凌出,与黎嵘的破狰枪烈声碰撞。
  黎嵘破狰疾挑,琳琅压刀登时翻起。两人在天地嘶吼间激烈搏战,脚下腾空后血海怒涛顿掀。
  “引八方血海,聚天下邪魔,你们其心可诛!”黎嵘沉喝一声,掌间铜枪砸起数丈血浪。
  琳琅擦刀顶扛,被这一枪直击胸口。她环刀勾缠,翻足时长尾凌空抽出,直将黎嵘击撞数里。黎嵘一退,后方猛地凌跃而起三千白袍,听他一声令下,三千甲立即逼杀而来。
  琳琅冷声啐血,背后立起群妖相阻,她道:“废话少说,滚!”
  黎嵘默声立枪,目光穿过琳琅与混淆的天地,见那龙影隐约,便横臂相向,说:“苍帝诡诈多端,今日我必要取回他的项上人头。你虽为妖,却深谙大义,琳琅,让”
  弯刀瞬间劈砍在黎嵘门面,铜枪格挡,稳稳接下一招。两个人再度纠缠,此时情势已经大变。天地彻底交融于血雾,云间的千军万马皆由苍霁一人身扛,龙爪撕裂云雾,吞得血海半数枯竭。血雾中陡然凝出一道龙影,竟拟作苍霁的身形,猛然与他撞在一起。
  血龙通体覆眼,剩余的邪魔皆依其上,竟隐约大出苍霁一倍。苍龙横身缠斗,两厢撕咬在云海波荡中,惊雷急电皆为背景,恶斗中血龙哀嚎,被苍龙撕去一爪,倏地变作双龙二分,一起绞住苍霁的齿爪。
  “阿姐——!”
  华裳突然惊声。
  “西边崩了!”
  琳琅分神,黎嵘震枪,将她立刻击出数丈,接着调身跃向血雾。华裳以身去挡崩口,见只凶相探臂而出,被弯刀顿削而下!琳琅提住她后领,掷飞出去。
  “拦住他!”
  华裳腾空跃身,拽住黎嵘衣角,接着尾巴横绕,拖着黎嵘翻坠向下方血海。黎嵘一枪砸地,荡起巨浪,跟着翻足踹得华裳滚身而出。
  华裳心知拦不住,须得余出空暇交给琳琅。谁知她回首一望,却见她阿姐迟迟不动作。
  崩口处的凶相张口扑出,血浪迸溅在琳琅身上,她肩臂被咬住,整个人被拖向崩口。千钧一发之际,空中陡然击下一棒,正中凶相头顶,砸得腥臭爆开。
  阿朔拉住琳琅的手,一把拖出,喊道:“师父!”
  崩口处应声嘶扑出更多的凶相,阿朔木棒已断,他紧紧攥着琳琅的手,却发觉她指尖微抖。他察觉不好,欲近一步,琳琅却立刻抽回手掌。
  “我算得你前途无量。”琳琅面色发白,从容地轻拍在阿朔胸口,“师徒一场,我不误你。阿朔,且去!”
  阿朔身震而起,接着见琳琅一尾抽在他身上,将他击凌出血海。阿朔滚地,却听见华裳撕心裂肺地喊了声“阿姐”。
  他一抬首,便直直地看着墙面崩塌,无数邪魔一拥而上。琳琅转身张臂,灵海已然崩坏逆涌,逼得她踉跄一步,跟着一掌击空,带着血风生生将一众邪魔压退回墙,腾后数里。
  阿朔爬身而起,奔冲向前。
  “师父”阿朔疯了般的扑跃而上,“师父!”
  琳琅似是回眸,这一眼太难得,它在往后数百年的时光里,成为了阿朔一生的魔障。他的嘶声被淹没在波涛汹涌之中,他睁着眼,看着琳琅坠入血浪,随后被撕成破絮,化为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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