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篡位失败以后(20)
楚江宁神情自若,他掀起衣袍,跪下。
今日他青袍广袖,长长的衣袂垂地,容貌清雅绝尘好似神仙公子。
帝君看着自己的儿子,声音微哑,带着一丝淡淡的嘲意“汝欲如何?”
双手交叠于冰凉的白玉阶上,楚江宁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礼,神情姿态一如往常。
却用最谦卑的姿态,说出最大逆不道之言。
“孩儿,恭请君父退位。”
第17章 师兄来了
刚刚得到魏妃自尽的消息,楚江宁不以为意。
应死之人,有应死之道,区区魏颜,实在不足挂齿。
他刚刚夺了宫,需要操心之事还很多。
“殿下,鞠将军求见。”
楚江宁听闻,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真心的笑容“师兄来了,快请。”
代帝君掌管北军的鞠光一身甲胄,肤色微黑,剑眉星目,轮廓分明。
他早在楚临雍任天霄宗少主之时便跟在他身侧,无数次舍身救过他,是楚临雍身旁一等一的心腹。
谁人也没想到,他竟然早已暗中投靠了一个毫无才干的废物帝子。
“小师弟。”鞠光眉头紧锁“这次行动是不是太过仓促了。眼下北军虽在我手,但韩家接手南军军权不过月余,八大世家蠢蠢欲动,帝都尚且如此不平,更别提其余洲海。目前尚算平静,但不过是你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待他们反应过来,一切都将岌岌可危。”
他满怀忧虑,楚江宁却不以为然“快有快的办法,一切我自有定计,师兄不必忧心。”
鞠光道“这些我不懂,你既已有谋划,那我照办便是,无论如何我都是你的最终后盾。只要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
他目光如炬,看着楚江宁一字一顿道“我要楚临雍死。”
楚江宁微笑“那是自然。”
帝都一普通宅院之中。
堂内坐着八人,各个面色阴沉。
正是帝域八大世家的八位家主。
魏家、吴家、风家、司徒家、马家、陈家、秦家、韩家。
这其中的任何一个,放着别处都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今日齐聚于此,却半晌未发一言。
在这令人窒息的安静之中,还是魏家家主首先沉不住气来。
他刚得了亲生女儿魏颜的死讯,与姚尘宫那位,不共戴天。
“我等当年随帝君征战魔宗,一统五洲,何等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现在竟然怕了一个黄口小儿不成?老韩,你现手掌南军军权,当速围了帝宫,相救君上才是。”
韩家家主,如今南军督军叹了口气“哪如你说的那般容易。现在那该死的鞠光投了那位,帝君还在他们手中,就怕我等轻举妄动对君上不利啊。”
魏家家主最看不惯他这种胆小怕事、畏畏缩缩的模样“你的意思是我们就由着这逆贼改朝换代?你该不是他的内应吧?”
“此事确须慎重。”老成持重的陈家家主道“眼下君上生死不明,他说君上走火入魔需要休养,命他主理朝政。我等都知这绝无可能,但天下人不知啊。他到底是君上如今名义上唯一的儿子,大义在手。若我等轻举妄动,很容易被他扣上谋逆之罪。”
“何况……”陈家家主皱起眉头,忧心忡忡“根据密探冒死传来的消息,那位败帝君于云巅之峰,不过寥寥几个时辰便夺帝宫、掌军权,平叛乱。而在此之前,我们这些人,哪有人听过他的名字。这等心机实力,若说他没有后手谁能信。贸然动手只怕会落入他算计之中。”
魏家家主还是很不服气,哼哼道“他定是趁君上不备,偷袭暗害。他今年不过两百余岁,就算打娘胎里修炼,又能有多厉害!”
“我同意老魏的看法。”司徒家家主道“不管他到底有何后手。主君有难,我等却畏难不前,纵容乱臣贼子悖逆不轨,岂是为臣之道。三日之后,便是那位登基大典,当着全朝百官、昭昭臣民,我等不如当庭诘问,让他给个交代!纵不能逼他交出君上,也要破坏他的登基大典。”
“不错。”吴家家主复议“若名分定了下来,我等再对付他便属谋逆。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让他登基!”
“只要拖过这几日,待五洲四海的援兵一至,待君上转圜,便是这逆贼身首异处之日!”
“我来联系朝中的门生故旧,待登基大典之日一齐发难!”
“韩兄,届时你陈兵朝圣殿前,名为守卫实为威逼。”
“各洲海域便由我来联系,里应外合,绝不能给这奸贼可乘之机。”
“此等悖德忘典的小人,难道真以为可以君临天下吗?”
“小人猖獗,奸逆横行,我等当兴兵罚逆,拨乱反正!”
“当年我等随君上镇压三大仙宗,征战魔宗,死在老夫手上的魔逆不计其数,宝剑如今已多年未曾饮血,如今这是重见天日的好时机。”
“……”
八位家主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愤慨,若楚江宁在他们眼前,定会提刀直接砍上去了。
最后,八位老家主定下大计,自觉天衣无缝,心满意足的散了。
为了怕被发现,还特地选在这隐蔽之处聚集,身影隐没于夜色之中,不见踪迹。
魏府。
“祖父唤我来有何事?”
一身紫衣,容貌俊美的魏庆站在魏家家主的书房,笑容满面。
魏家家主翻看着手上厚厚的文牒,面色看不出喜怒“庆儿,君上传位于大殿下之事如何看?”
魏庆低头“此乃朝中大事,庆儿不敢置喙。”
魏家家主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无形的目光却犹如实质,压迫得魏庆汗湿重襟“祖父听闻,你在渊海阁与江宁殿下一见如故,十分投契啊。”
魏庆头都不敢抬,嗫嚅道“回祖父,孙儿确曾对大殿下主动示好,却是因为姑姑要求,蓄意接近以资利用。可惜他一听我是魏家人便对我敬而远之,投契之事纯属子虚乌有。”
魏家家主再问“那魏元之事,你作何解释?”
魏庆目光纯澈“魏元之事怎么了吗?”
魏家家主看着他,半晌呵呵一笑“魏元咎由自取,你可万万不能学他。祖父唤你来不为别的,最近帝都是多事之秋,你平日就好生在家中修炼,无事不要出去了。”
魏庆点头应道“谨遵祖父教悔。”
他走之后,魏家家主轻轻的敲了书案三下,一道黑影闪现,单膝跪地“主人。”
魏家家主吩咐道“盯着他,这几日他去了何处见了何人仔仔细细都给我打探清楚。”
之前魏元之事,他以为不过是家中小辈勾心斗角,虽然破坏了他的计划,便也未曾计较。但今日观之,自己这个大孙子果然有问题。
暗卫得令而去,第二日魏庆的行踪便毫无遗漏的摆在了他书房案前。
魏家家主“……”
他迟疑了一下,声音有些顿涩“这……是什么?”
暗卫老老实实的禀报道“庆少爷今日晨起,便约了好友前去墨涟居吃早茶,后又去了清风阁吃点心,然后去了雨花楼观景,再去了文墨轩品画、尚古坊品剑、抱月楼听书、玲珑阁赏舞南山阁买药……”
“这些是当时附近来往人流的名册。”
魏家家主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名册,陷入了深深的无语之中。
半晌骂了一句“这狗日的兔崽子……”
果然有问题!
叫他不要到处乱跑,结果他一天之内兜了大半个帝域。
不是有鬼又是什么?
魏家家主挥挥手,原想让「办事妥帖」的暗卫下去,没留神碰倒了面前的名册,名册撒了一地,一个名字印入他的眼帘。
韩徽文。
魏家家主捡起名册。
一瞬间脑子无比清明,电光火石之间他想到了什么!
韩徽文,不就是韩家家主韩宗的宝贝孙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