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篡位失败以后(143)
西洲洲主这个时候哪有心思理会儿子,他惊恐万分的看着楚江宁,哆嗦得舌头都快打结了:“你、你你你是……”
西洲洲主快哭了:“是你……”
楚江宁用不含烟火气的目光在西洲洲主身上一一扫过,又看了看他身后带着的护卫仪仗,慢条斯理的道:“多年不见, 纪卿倒是好大的威风。”
西洲洲主嘴唇颤抖, 只敢小声答道:“没、没有。”
楚江宁在无数人惊诧的目光下上前几步, 环视一周, 脸上浮现了让西洲洲主熟悉无比又惊恐无比的笑容:“纪卿你遣人在此处暗炼灵矿,可是有谋逆之心啊。”
“没、没。”西洲洲主下意识解释道:“臣是奉了帝君之命,打造雪晶甲以抗妖军。”
楚江宁脸上的消失敛起:“这不就是谋逆吗?”
“你奉谁的令?”
“楚临雍的?纪卿莫是忘了, 你是谁的臣属, 你当初立下天之血誓宣誓效忠的是谁?”
他冷冷的看着他:“作为本君的臣属, 却听令他人,你这不是谋逆是什么?”
西洲洲主张了张嘴,他想说如今时移势易,现今的天域之主乃是君上,可不是你这暴君,君上才是他效忠的主君。
这一念头刚起,那他以为已经消失的天地之力再度袭来,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哀嚎一声,半跪于地,豆大的汗珠掉落,一副无边痛苦的模样。
纪潇然惊呼:“父亲!”
楚江宁露齿一笑:“看来就算纪卿忘了,天之血誓还没忘啊。”
老实说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天之血誓早被他亲爱的父君破除了,不然满天域权贵,全都是对他立过血誓之人,岂不是笑话。
没想到血誓还在,也不知是天道力量太强让父君都无能为力,还是父亲自视甚高认为他永无从囚境之地出来之日?
被天道之力制裁,死亡的恐惧濒临。
西洲洲主再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匍匐在地,凄声求饶道:“君上饶命,君上饶命……”
楚江宁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他身侧,朝他耳边轻声絮语:“我要怎么饶你呢?”
西洲洲主一个寒颤,晃了晃身体:“下臣愿为君上效死……”
楚江宁直起身:“那你炼的这些雪晶石雪晶甲的?”
西洲洲主连忙道:“自然都是君上的,只是……”
他偷偷瞅了瞅楚江宁的脸色:“帝……啊不楚贼命我打造宝甲,若是没有宝甲交差恐被楚贼发现端倪啊。”
居然直接管楚临雍叫楚贼了。
怕死如此。
楚江宁道:“本君想要的,可不是区区一批宝甲啊。”
纪流笙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西洲麾下皆可受君上驱使,但是……下臣虽为洲主,但也无法掌控西洲全部洲军……”
他是西洲洲主没错,但西洲洲主乃是帝君敕封,他乃是代君掌管西洲而已,整个西洲,甚至天域百姓效忠的对象只有帝君。
他所能依靠的,只有纪家势力和少部分能驱使得动的力量。
楚江宁微微一笑:“纪卿能有此心,本君甚慰。今后之事本君自有安排,你听命行事即可。”
这个纪流笙说的全是实话,他无才无德,这个西洲洲主的位置还是自己给他封的,当初他给他一个洲主的身份,一方面是在纪流霜兵败之后尽快稳定西洲局势,安抚纪家,另一方面也是觉得此人贪生怕死极好掌控。
反正谋朝篡位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需得徐徐图之。
楚江宁又看了一眼听他们对话已经听麻了的洞中诸人。
察觉到他的目光,西洲洲主连忙道:“此次跟下臣来的全是下臣的亲卫,君上放心,必能守好口风。至于此地矿工,杀之便是。”
他此言一出,石洞内的数百名矿工齐齐变色。
自从楚江宁出来后就一直闷头装死的季明均立刻道:“特使大人,大人放心,我遥泽郡一郡百姓全是大人所救,必不会做出有害大人之事!”
他目光炯炯的望着楚江宁,神态恭谨而又仰慕。
打从这位特使大人奇迹般天降,大义凛然,不计生死,灭石旋救百姓之时他就对这位「大人」心向往之了。
后来得知了大人的身份,他更是惊喜交加。
只可惜好日子过了不到十年,大人便不在了。
大人不在了,他更该禀承大人遗训,守护好这一地百姓。
西洲洲主皱眉道:“人心难测,这些凡民皆是驱利忘义的小人,还是杀了好。”
楚江宁不带烟火气的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
西洲洲主浑身一冷,顿时噤声。
楚江宁转过身,环视一周,朗声道:“我自是信得过季大人,也信得过大家。”
“今日之事,还请大家为我保密。若是不能,也无妨。”
“守护天域是本君之责,而诸位,便是天域。”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语气森然仿若修罗:“任何人都不能无妄伤你们性命,本君自己也不行。”
矿工群和士兵群中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楚江宁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对季明均道:“巫山既在遥泽郡,本该由你主理。这里的工事还有矿工们的安置,就有劳你了。”
季明均躬身道:“是。”
旁边因信息量太大陷入深深震撼的方文如梦初醒,下意识道:“那我呢……”
他才是监事啊,是洲主钦命的监事啊。
楚江宁看他一眼,方文这才惊醒自己刚才都干了什么!
那可是连洲主都诚惶诚恐的存在,自己竟然对其大呼小叫大放厥词。
后怕一下子涌了上来,他连忙跪下来向楚江宁叩首求饶:“下臣有罪,下臣有罪,是下臣有眼无珠被猪油蒙了心犯下大错,下臣罪该万死。”
他想起宋父和宋大哥,立刻换了一边磕头:“是下臣的错,竟然对两位贵人如此失礼,下臣同两位贵人赔罪了,求两位贵人饶恕!”
他磕头磕得极其流畅毫无勉强,一点不觉得自己一个修行者向两个凡人跪地求饶大失颜面。
只要能保住他的小命,让他磕一百个一千个头都行。
宋父和宋家大哥十分复杂的看着这往日高高在上,对他们生杀予夺的修行者大人在他们跟前卑微磕头,模样像极了隔壁邻居家的狗。
而这一切,都是由于……
两人内心五味杂陈,老实的宋父看季大人这模样有些受不住,下意识道:“大人起来吧,其实我们也……”
他话音刚落,一道月华突降。
早就听得不耐烦的楚江宁随手一挥,地上的方文便双目圆瞪,直接气绝。
楚江宁不耐的道:“磕什么磕。”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向他请罪的,杀了便得了。
他随手一挥,然后就发现宋父和大哥正无比惊悚的看着他!
楚江宁:“……”
哦,完了。
一时烦躁,本性暴露了。
不过他回忆起自己的一言一行,好像早就暴露得差不多了,也不差这么点了。
他不打算再隐藏自己,之前那是没办法,但历情既结束,他也就不该再骗他们了。
他相信,宋家人刚开始会很吃惊,但一定能接受的。
毕竟,自家孩子怎么样都是自家孩子。
他想的很简单。
不知道宋父和宋家大哥内心正在经历怎样的惊涛骇浪。
之前的事情,他们现在还犹如在梦中。
在来青书城之前,他们只是村里的普通猎户,不要说什么监事啊、郡首啊、洲主啊、帝君啊,就连村长在他们眼中都是大人物了。
刚才这些波折,他们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懂。
一切距离他们太过遥远,只在戏文里听过。
所以他们懵懵懂懂的听着,也没什么实感。
直到楚江宁这一出手杀人,瞬间把他们从迷茫状态中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