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昨日(345)
夏濯想到在之前荒芜的空间里遇到的那些门了。打开一个就消失一个,跟白费力气是一个道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关渝舟仿佛有使不完的劲,背着个成年人还能健步如飞。他语气分毫不乱,这种情况下还能冷静地反问:“你觉得该怎么办?”
夏濯瞪起眼:“我怎么知道?”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和他一开始遇到的那些门道理相同的话……
“冯永新是不是把真的门给藏起来了?”找不到真正的门,就无法进入下一个地方,只能无限地在走廊里徘徊。
混进了这么多虚假的进去,为的就是拖延时间。
“不错。”关渝舟笑了一下,“现在试着把它找出来。”
“我怎么……”
夏濯正想问该从哪入手找起,那些门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个打乱的数字,像是某种标记。
“这是你的梦境。”关渝舟循循善诱,“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你,答案你应该知道。”
他的梦境?
夏濯一愣,某些东西逐渐在头脑中清晰起来。入梦后的一幕幕走马灯似的回放,他筛去那些不必要的,盘根错节的信息渐渐凝成了唯一的一条线。
“二十八!”他突然说:“我一共推过二十八扇门。”
他原本以为自己没数,但现在专注一想,所有蛛丝马迹都被放大了数倍。随着他坚定地念出数字,离他们最近的那扇门上字符一晃,为了附和他般变成了“28”。
“在那!”
夏濯伸手一指,只听轻轻的“咔哒”一声响,那扇门应声开启了一道缝。
关渝舟将门推开更大,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
室内一片漆黑,脚下触感绵软,应该是踩到了地毯。随着门被重新合上,冯永新遗憾的叹息被隔绝在外,一切又安静下来。
等待片刻没什么异常出现,暂时应该安全了。
夏濯从关渝舟背上滑下,在墙上摸索着开了灯,打算看看剧情将他们推到了什么地方。
出乎意料的是,比起其他房间的干净敞亮,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尘埃,大多数的家具上都盖了布,地板也积了厚厚一层灰,许久没人踏足过了。
这是一间卧室,但一定不是夏洪的。
长时间的未保养让那些昂贵的原木家具毫无光泽,窗帘下的绿萝只剩枯枝败叶,复古的墙纸也起了皱,虽然算不上凌乱,可目光所及之处都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
关渝舟走上前,草草翻了翻摆在柜子上的杂物。感冒药、润喉糖、纸巾、签字笔、成堆出现的娱乐杂志……东西很多,但都没什么价值。
他半蹲下来,按顺序依次打开下方的抽屉。
文件袋里的文件大多和夏家的项目有关,他飞快地浏览着,很快翻出了一叠存着大量相片的相册。
若说夏濯长得像生母,那照片里的人则和夏洪有些相像。优质的基因让他看上去眉宇轩昂、气度不凡,从头到尾一百多张相片,记录了他从出生到去世走过的每一个场合。
这是夏濯生父夏佑江。
竟是误打误撞来到了他的房间。关渝舟看着照片里的人,表情中掺杂了些除不满以外的情绪。
当他再粗略翻动时,却发现了相册中的古怪——靠后的几个插页袋中有一页留了白,而前后都塞了相片,这缺失的一张似是被人专程拿了出去。
他指尖一拨,随便挑了几张出来,纸片后只写了拍摄地点,十年之前的墨迹都已经模糊不清了。
看来这相册不怎么重要,缺的那张才是关键。
关渝舟抿了抿唇,把相册收进了仓库里。若是以后有机会,这些相片是可以给夏濯看看的,但他认为不是现在。
除了这个缺页的相册外,他找遍整个柜子也没找到其他有价值的线索,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夏濯的声音:“关老师,这里有东西。”
关渝舟闻声回头,夏濯正在掏衣柜里一件西装的口袋。
“什么东西?”他走近几步,还没到跟前,夏濯已经从中拽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塑料包装袋。
关渝舟只看一眼就停了下来,面露古怪。
“我看看。”夏濯没留意他的表情,捏着包装袋好奇地摆弄两下:“嗯?这好像是那个,就那个……”
边说还边动手撕开了一角,从中拽出一个湿哒哒的圆形物品。
关渝舟:“……”
夏濯:“看,是避孕套~”
关渝舟:“…………”
夏濯进过的梦境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还是头一回找到这玩意儿。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手里的橡胶制品,明显是起了点坏心思,“关渝舟,我们用过这个吗?”
关渝舟顿时哭笑不得,“你是不是故意的?”
“说嘛~可怜可怜我这个失忆的人。”
嘴里说着可怜,可他表情却完全没有可怜的样子,那双眼睛里尽是狡黠。
关渝舟脚跟利落一转,“我去那边看看书柜。”
夏濯顿时笑得牙不见眼,他随手把东西揣回西装里,嘴里嘟囔着:“这是谁的房间啊?怎么随身还带这种东西。”
关渝舟隔了几秒,平淡道:“夏洪儿子的。”
“夏洪……就是夏老爷子?那他儿子就是……”夏濯慢吞吞地换算了一下关系,懂了。
他无言地把西装理好放回去,向下一件衣服伸出手。
指尖刚触碰到微凉的面料,夏濯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一种阴冷的寒意骤然从背后凝聚,刹那间他周围的温度降了好几度,瘆人的触感从深色的衣物下缠上他的指尖,带着令他浑身悚然的麻意攀着手腕直往上窜。
他胸口一烫,那块玉感受到什么一般战栗起来,夏濯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身体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猛地往下按去。
膝盖撞在坚硬的地板上,疼得他腰骨一酸。
就在他被迫矮下身的瞬间,一道如刀刃劈过的劲风从他头顶擦过,带下了几根被切断的发丝。
夏濯耳边全是血液冲击耳膜的躁动声响,他看见里面整齐的排排衣服倾泻而下,周围扬起的灰尘在灯光下如飞溅的瀑布一样壮观,几乎要糊住他的视线。
在他短暂恍神之际,一只手快速攥住了他的脚踝,将他顺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扯。
夏濯只感觉脸部狠狠撞上了坚硬的胸膛,使不上劲的腰也被牢牢圈在一双手臂中,那力度钳得他五脏六腑险些移了位。他被严密地护在一个怀抱中,随之整个人朝一旁滚了几圈。
柜子轰然倒下的巨响逐渐凝成耳中的尖锐嗡鸣,房间里沉睡多年的灰尘飞跃着起舞。
夏濯鼻子撞得生疼,他抬起那双浸着生理泪水的眼睛,关渝舟的气息包裹在周围,不属于自己的心跳声与他的交织在一起。
呼吸还没平复,他的喉咙后怕地缩紧,半晌没发出像样的声音。
玉坠的温度又恢复冰凉,要不是那股将他往下摁的力,恐怕他现在已经人头落地了。
“有撞到哪里吗?”关渝舟松了手,他支起身子,看夏濯摇了摇头才松一口气。
两人从地上爬起来,打了几圈滚后身上到处都是灰,今晚怕是又得洗衣服了。
夏濯咳嗽两声,此时房间里的一切又恢复寂静。他回头望了一眼倒下的衣柜,意外地发现它原本的位置上多了一张黄褐色的相片。
第224章 沉于昨日(十五)
关渝舟捡起相片,指腹抹去上面厚厚的灰,露出下方留了虫蛀痕迹的图像。
夏濯膝盖还隐隐作痛,他抓着关渝舟的手臂,努力伸长脖子去看,“谁啊?”
关渝舟眉头微微蹙着,将相片递了出去。
这张照片和相册里的大小一致,应该是同款相机所留。从它被磨损严重的边缘可以看出,它的持有者对它多么爱不释手过。
可惜哪怕夏濯近距离看清了上面的图像,也认不出对方是谁。倒不如说,这照片乍看上去还挺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