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于昨日(295)
村民不欢迎他们,所以有些事总得暗地里进行。
孔满点头,“他说的对,我们没有钥匙,但钥匙一定在村子里某个人的身上,在没弄清情况的前提下妄自行动很愚蠢。而且知道钥匙在哪里后,下一步该怎么做才好商量。这个梦境肯定是围绕村子来的,而村民最近在忙和庙相关的事,留在庙附近方便随时观察,这才是现在最明智的选择。”
沈维也不知想没想明白,稀里糊涂就点了头,“这样这样,反正我听你们的。”
放任庙中那道声音继续哭,他们绕过高墙到了山崖下。庙后有一块废弃的荒田,不知多少年没有耕种过,上面长满了杂草,只剩耕地的工具还在。
在石碓里找了块平敞的地方坐下,关渝舟把灯笼架起来打量,沈维看着那灯笼,奇怪地问:“它还挺能燃的,里面是油还是什么?都不会灭吗?”
一天下来了,它的光亮还如常。不过从死人手里拿来的,能一直亮也正常吧……
关渝舟三两下把灯笼拆了,里面是一根白色的蜡烛。烛火在顶端摇曳,摸上去没有温度,也没有烧出蜡油。
沈维凑近看了几眼,啧啧称奇:“好东西,这不比手电筒省钱?”他认为手电筒最大的功能就是击退鬼怪,平常用来照亮太浪费了。
“带不出去。”关渝舟道。
“不能放进仓库看看吗?”
“试过,不行。”
“好吧,那好可惜。”沈维叹了口气,本以为是个神器,结果还是个临时道具,那就没什么好羡慕了。
吃了点东西解决了肚子问题,几人便围成一圈休息了。
夏濯靠着关渝舟,走了这么多路好不容易停下来,身体压抑久了的疲惫感便一股股往外翻涌。他看了眼头顶不见一颗星星的天空,不知怎么就想到傍晚时在村门口看见的那个叫婉儿的小女孩了。要说原因,可能还是她手里拿着的那个蝴蝶风筝,这和绣花鞋上的蝴蝶图案对上了。
想了一会儿,他突然顿住,不经意间发现了什么一般戳了戳身旁男人,低声说:“关老师,你发没发现这个村子没什么小孩儿?”
第192章 神女庙(六)
正如夏濯所说,从夕阳到天黑时间,他们看见的十岁以下的孩子就只有那个叫婉儿的小丫头。
古代人看重生育,因为劳动力不足又人口稀缺,他们急需要下一代来延续香火。
想明白这点后,这件事便变得匪夷所思起来。
“的确啊!你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这点,这村子人口老龄化太严重了吧。”沈维听见了,往两人方向挪了挪,打算加入这个话题。
“要么就是小孩都被关在家里不给出来,要么就是如我们所见那样,这里没有几个孩子。”夏濯回忆了一下婉儿和她父亲对话的细节,“应该是后者。婉儿她爸并没有不给她外出,而是还会给她做风筝,默认了她有了新风筝照旧可以出来。而且你们注意到没?最后我们遇到的那位母亲说:‘咱家可就你这一姑娘’,她很紧张自己的孩子,所以是这个村子出了什么事,让他们后代稀缺。”
他把目光投到不远处的庙身上,“神女庙……现实中有这种庙的相关说法吗?”
“好像是有……很熟悉,但我记不清了,嘿嘿。”沈维想了一下没想起来,于是就放弃了。
“我知道一些。”孔满叉腿而坐,蜡烛照亮了他的半边身,脖子往上都藏在黑暗里。他正对着三人,用平常的语速道:“传闻天帝的女儿未出嫁便身亡,人们便在她身亡的地方修了一座庙,取名叫神女庙。”
“对!就是这个传说。”沈维一拍自己圆圆的肚子,“一说我就想起来了,我还特地去拜过,据说早年间那神女庙里有个女人因闹出了风流事还差点被赤身游行,也不知后续是什么样了。”
夏濯哦吼一声:“这种风流事你倒是记得清楚。”
“话不能这么说。”沈维一本正经道:“据研究表示,人们记八卦事件的速度比背书快一百倍,因为这是人类的天性所致。”
“所以你是因为听了风流事去的还是真心想拜一拜?”
“有些事说得太满就没意思了啊。”
夏濯觉得沈维这人还怪好玩,还想多逗他两句,腰间忽然横出一只手。他抬头去看关渝舟,男人正闭目养神,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真睡着了一样。
“又吃醋啦?”夏濯笑嘻嘻地用气声询问。
关渝舟眼睛眯出一条缝,淡淡地瞄向他,很快又闭紧了。
都多长时间了,占有欲过强这臭毛病就是改不了。夏濯笑得脸上差点开了花,背对着沈维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不说了不说了,睡觉了。”
“啊?哦……晚安兄弟们。”沈维刚讲到兴头,看夏濯打了个哈欠,只好挪着屁股回去了。
一感受到青年朝自己贴来,关渝舟收拢手臂将人圈在怀里,做了个十足的占有姿态,说话倒跟在命令人似的,“快睡。”
夏濯小声道:“我还没计较你勾引那个原住民的事儿呢。”
关渝舟明知故问:“什么时候?”
“就刚刚在村里的时候,你少装蒜!”
“我才没有。”关渝舟矢口否认。
“哼,说话还搞得那么文绉绉,是怕人家小姑娘听不懂?”
关渝舟笑着掐了把他的腰。夏濯不甘示弱掐回去,手就搁他衣服里暖着不拿出来了,顺势还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揩了把油,蛮横道:“我的。”
“嗯,你的。”关渝舟低低地应和,眉眼柔和下来。
夏濯在他胸前拱着脑袋蹭了蹭,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占据鼻腔,这才心满意足地闭上眼。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孔满非常准时从地上爬起来。
夏濯还没完全清醒,就听见沈维在不远处抱怨:“赶紧结束回家吧,哎我的老腰……好怀念家里一米五的单人床啊。”
“……一米五是长还是宽啊。”夏濯迷迷糊糊地搭话。
“当然是宽,长一米五我不得蜷成个虾米?”
“哦……”
关渝舟亲了亲他的发顶,“洗把脸醒醒盹,我们已经起迟了。”
一听迟了,夏濯连忙睁眼坐起来。
“古人作息可健康了,就算是皇帝五更天也得上朝去,这么一算三四点就得起来。”沈维还挺讲究,就地在崖边做了几回合伸展运动,絮絮叨叨地说:“这放到现实里,我四五点睡都是常有的事儿呢。不过这都是大学时的事了,现在上班工作了可不敢,觉得身体也不如几年前了,经不住我这样耗了。哎,其实入梦多多少少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让我珍惜起自己的生命……”
昨天进村时雾就消了,但现在远处又朦朦胧胧一片。
他们休息的这片碎石堆已经变得潮湿,从石头缝里钻出来的杂草上也攀附起一颗颗晶莹透亮的水珠,头顶的天上沉着灰铅一样,如果不出意外,今天将会是阴天。
“……也不知那三个家伙昨晚怎么过的,有没有找到愿意让他们住一晚的地方……哎!有人上山了。”正伸着懒腰,沈维突然见他们来的那条小路上有了动静。
关渝舟问:“大概多少人?”
夏濯也凑上去,天还没完全亮,其中有人点着火把,火光弥散在雾中,细数起人数来有些麻烦。
“二十来个吧?”沈维瞎估算道。
关渝舟披上外套,“走,过去看看。”
赶到庙前时,村民还没穿过竹林。他们挑了个稍高的灌木丛躲藏起来,没两分钟,零星跳跃的火苗闯入视野,水汽撞在燃烧的火把上时不时发出噼啪声响,带头的人头发半白,身穿一袭白袍,走路的速度很慢,但身后其他村民都始终保持跟在他身后,看得出应当是个德高望重的角色。
他们手上拎着些篮子,有的被布遮住,有的没有,大致装的是些供奉用的吃食,糕点或者水果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