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邪神后,被标记了(104)
他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东西,在他不知情的时候,让言虺这么欢喜。
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东西,和他一样,甚至有可能,比他更能让言虺高兴起来。
如果他是猫,这个时候一定已经因为危机感炸起了毛。
言虺却说:“没什么。我稍微对爱德华进行了一些教育,然后帮你把蛇毒解了。之后其他人就到了。”
“真的吗?”言知瑾问。
“真的。”言虺毫不犹豫地说。
言知瑾垂下头,没有再问。
很快爱德华、本杰明和戚黎安也醒了。
和言知瑾之前推测的一样,爱德华为了给家人报仇,故意在本杰明面前透露出,他有毒蜥的相关情报,诱骗本杰明到野外,袭击了他。他看起来是个很老实的人,又是老相识,本杰明对他没有防范。他住的房间是员工房间,在一楼,可以通过窗户出去,避开监控。
本来爱德华的目标只有本杰明一个,没想到戚黎安在本杰明的车里发现了和他有关的线索,借着双人合住的机会,威胁他说出有关毒蜥的信息,不然就揭露他绑架本杰明的事实。爱德华被逼上绝路,于是打晕了他,伪造了纸条,并通过窗户,把戚黎安藏在了旁边的房间,伪装失踪,再在白天,趁所有人不注意,把他运了出去。
爱德华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他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不断重复着“神”“祭祀”“垂怜”等词。
本杰明和戚黎安则是被他绑架后,饿了几顿,又挨了打,身体虚弱。
好不容易把这几个昏迷过的人运到车上,大家准备返程,言虺突然叫停,说自己还有一件事要干。
马特不满地抱怨,言虺只是笑笑,没有搭理,快步走回教堂。
言知瑾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他看到言虺捡起散落在地面的石板碎块,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拼合在一起。石板碎了很多块,很不规则,有的掉在犄角旮旯的地方,拼合起来,要很多时间。
但言虺耐心而细致地拼着石板,丝毫没有不耐烦。
言知瑾忽然觉得胸口一堵。
或许,他知道那个和他一样,甚至更让言虺重视的东西是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章
言虺一片一片、细致认真地将收集起来的石板碎片, 拼合在一起。
言知瑾坐在旁边的长椅上,看他拼石板。
石板的花纹很少,无法通过花纹迅速为每个碎片找到正确的位置, 很多碎片只能靠一次次试才能回归原位。更不用说, 还有在碎裂的过程中被磨损掉的部分。要拼好这块石板,没有足够的耐心和细心是做不到的。
言虺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言知瑾看到, 有个地方, 他试了好几个碎片, 最终都没有找到适合的,要是换成其他人, 就算不就此放弃,也一定会有些烦躁。
但他没有。
他的眉毛曾轻微皱起,又很快舒展。他的动作仍旧轻柔小心, 易碎的石块, 在他手中, 连边缘的碎末都没有掉。
他是如此的珍视这块石板。
夜风从正门口吹入, 格外细碎的几片碎片在地面滚动。
言虺快步赶上去,挡住碎片的运动, 再让小蛇去关上大门。
言知瑾眼疾手快地捡起飞得最远的那一块,递给他。
如果是以前,言知瑾肯定是赶不上言虺的速度的, 但大病治愈后, 他的身体格外轻盈, 居然真的抢在言虺之前,把碎片捡了起来。
言虺抬头对他笑了一下, 轻手轻脚地捡起碎片, 宝贝地放到适合的地方。
言知瑾垂下手, 默不作声地坐回长椅上。
拼石板是件需要时间的事。言知瑾不知道言虺是找不到复原石板的快捷办法,还是不想。
他看着言虺专心致志地拼石板,忽然抖了抖,抱紧手臂。
明明门窗都是紧闭的,这里也是夏季,但他就是无端觉得有股寒风从睡衣领口往里灌,冻得他手脚发僵。
“我先送你回去吧。你病刚好,别又着凉了。”言虺注意到他的动作,放下石块,起身准备给他找衣服。
言知瑾摇头:“我等你一起。”
“我还要一会,不用等我。”言虺态度坚决,“先回去睡觉吧。”
言知瑾也很坚持:“我白天睡多了,现在不想睡觉。”
“那你……要是困了,先在旁边休息一会。”言虺拗不过他,只能驱使自己的小蛇回旅馆拿了外套和睡袋。
言知瑾披着外套,端端正正地坐在长椅上,看言虺继续心无旁骛地拼石板。
功夫不负有心人,石板已经能看出点样子了。
言知瑾远远地注视着石板上的暗纹。
那是和地面的法阵差不多的花纹,是这里所供奉的神的象征。
言知瑾第一次看的时候,就觉得眼熟,现在他才意识到,这就是言虺开玩笑的时候,画在照片上的那个图案。
准确地说,是一部分。
在王潮和李论的宿舍遇见那个光球之后,他们得到了一张涂有印记的女性的照片。当时言虺因为他太关注照片上的女性不满,强行把照片替换成了自己的照片,还把上面的印记换成了一种相当复杂的图案。
当时他以为,那是和言虺有关的印记。其实只有一部分是,另一部分,就是这里的纹样。
言虺把自己的印记,和石板的主人的印记,合在一起,形成了新的繁复而华丽的花纹。
其实他早就该意识到,为什么当初,两位神祇会一起降临。
当然是因为其中一个,追随着另一个。
言虺叙述中的皎洁而明亮的月亮,他求而不得的、总是看不见他的、让他宁愿被仇恨也不愿被忽视的,就是石板的主人。
那公正、仁慈、宽容,又冷漠,对一切都毫不在意且一视同仁的神。
斯诺夫用一生信仰和守候的神,爱德华绝境时的希望。
言知瑾把手揣进外套衣兜。
他的指尖一片冰凉,不小心碰到掌心,都会把自己冻得一激灵。
他嘴角泛起苦涩的弧度。
他不是意识不到,他是故意没往那个方向想。
早在他们一起看月食的那个晚上,言虺就已经透露出,他有一个很在意,但对方并不重视他的存在。
那个时候的他就像长期被关在危险环境下的应激的毒蛇,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就会毫无保留地射出自己的毒液。
言虺习惯用极端的方式,来让人注意到他,甚至不惜让对方厌恶自己。他说,他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对方看见自己。他宁愿因仇恨而被铭记,也不愿意在对方的记忆里泯然众人。
他总是处于不安的状态,恐惧被抛弃和被冷落,甚至成了惊弓之鸟。
他说自己就像肮脏漆黑的泥潭,是月光都不愿意光临的存在。但他仍旧希冀着,有一天,月亮能照亮他的周围。他在故事的结尾说,他们会幸福地在一起。
他说的,不就是这位神吗?
这位神不会对虔诚的信徒格外嘉奖,也不会惩罚讨厌他的人。当所有人都厌弃你的时候,只有他不会对你有偏见。
同时,当你企图得到他的垂怜时,会发现你也永远无法成为他的偏爱,因为他对所有生物都保持着最公平的态度。
他一直都隐隐约约地知道,言虺曾经有一个向往而不得的对象,但因为言虺提到那个人的时候,总是很痛苦,并且,他能很真实地感觉到,言虺和他相处的时候,并没有在想其他人,所以他没有去细想。
现在不一样。
言知瑾望向地面上散落的、白色的花。
他记得,在他昏迷前,这些花是红色的。是什么时候,它们变回了原本的颜色?
还有那块碎裂的、失去光辉的石板。
答案显而易见,那位神曾经降临。
就在刚才,他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
那位神降临,并且,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对言虺冷眼相待——甚至,他们可能相处得很愉快。
沈知瑜说,他到的时候,言虺正深情又甜蜜地抱着他。他那个时候还不好意思,觉得太肉麻了,现在想想,是他自作多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