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 下(66)
见状,顾东来快速捋了把长发翻身下来,等自己主动先他保持距离重新回到了依旧离身后那个人八丈远的床头坐下,又像是想着什么般把自己那一把已经拿血祭过一次的黑色大戒刀再一次抓在手上,还找了一块干净的布开始顺着刀刃自上往下地擦。
一刹那,气氛好像没以前那么糟了。
可要说好也没好到哪儿去。这时,顾魔头像没话找话般的人,擦着刀透过刀刃上的倒影看着身后那个人来了句。
“你口不口渴,要不要喝热水。”
可躺太久,脑子方面暂时和现实社会脱节了的某太子一听又开始用大实话得罪人了。
“我是手受了伤,为什么现在要喝热水。”
再次被堵了回来的顾魔头被他这一本正经地反问觉得丢面子,只能恶狠狠眯着眼睛拿起戒刀像个残暴的魔头一样举起来要威胁恐吓他了。
“你就当做给手顺便锻炼一下不行么,科学都已经说了,生病的人都要多喝水,多喝热水能长命百岁你没听说过这句话么?给我赶快喝下去。”
“……”
两个不科学的存在在这里讨论什么科学道理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被他搞得貌似也不能反驳什么的某太子这下默默不讲话了,只能像一个残疾人慢慢地抬起不太方便的手,又双手拿起杯子像个被魔头胁迫的病人一样真的一口一口听话地凑到淡色的嘴唇边喝了起来。
“烫不烫?”
“不烫。”
“还喝么。”
“可以了,谢谢你。”
这个几天前还像个冷血鬼畜的某太子一脸柔弱,双手抱杯子慢吞吞喝水,还知道和人说谢谢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强烈的既视感。
以至于顾魔头之后像个后妈似的监督着他,这个现在干什么都呆萌无害都知道在后面加一句谢谢,以彰显他其实没恶意了。
顾东来看他终于是经过上一波追杀醒了,也才是又想起什么似的问他了这么一句话。
“月光的人,还有他的月识,都被你都给一块弄到哪儿去了。”
“为什么要问我他在哪里,他之前不是已经被你之前打成那样而且都快不行了么。”
听他这么说,某人一脸明知故问地盯着长发魔头的侧脸回。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真的要杀他,我一开始本来就没有真的想让他死,不然你以为他那天能在我面前说那么多没有用的废话,还能等到你后来真正出现么,而且他要是真的死了,这下我就真什么都说不清楚了,那些追着我的人就更有理由杀了我一了百了了,那他既然用处这么大,你会把他完全不管随随便便丢在哪里自生自灭么。”
生性狡诈阴险的顾东来说着撑着膝盖,一副根本想都不用想的样子就盯着自己手上那一把大戒刀,又把它横过来架在自己腿上,才抬了抬下巴,用双眼似笑非笑地望着上方回答。
“你可是说好了要亲手度我出地狱的人啊,我佛。你怎么舍得让你楚楚可怜的弟子再被那些‘坏人’陷害,百口莫辩呢,肯定早就什么都替我想好了,弟子可是您的人,哪里还用得着怕那些人呢,是吧?”
说着,这个明明没穿女人衣服,却都开始妖孽气冲天的人还一脸没骨头似的‘楚楚可怜’状蜷在床边,拿手高高地把玩了一下洒了身后一床的长发。
而这种因为两个人的生存信念和处事方式太过相似,反而做什么事都不需要太过废话的模式。
倒是超越了他们一直以来只是想要对方败,开始步入一个二人的生死真正交缠在一起的感觉。
从身体到灵魂独立且平等。
永远不是必须向这个人服从,认输,妥协和容忍。而是必须一起并肩携手,打败一切的对手和仇敌的存在,这才是二人身上永远不会改变的东西。
“他在两个现在能保护他的性命,而且一定不会被欲界的人找到的人手上,暂且不用担心。那两个人也会在这个过程中把司徒月净的命保护到最后一刻的。”
想到这里,明显再次不声不响背地里干了什么的某人像是感觉到顾东来真正意义上快要摆脱一直以来身上一切阴霾恢复本性,也像是察觉到了他此刻的心里某种意图地又一次问他道。
“你现在要做什么。”
“……做什么,哈哈……哈哈哈!你说我一个魔还能做什么,你不如说说看我现在心里最想做什么?嗯?”
听到这话自言自语了句,那个擦刀擦了一整夜,整把刀刃现在都有些反光的长发魔头只一脸放肆邪气地大笑起来朝脚边一把丢开手里那块布,又用刀柄撑着膝盖缓慢地用手指抚摸过了这戒除杀生之欲的刀抵着身后道。
“一直像只能低头苟延残喘的弱者一样被人追在后面只能逃跑,你觉得很爽是么,可我觉得很不爽,既然之前都已经被包围过那么多次了,不如趁现在,还有两个欲毒没法做,不用那一群人再找上门杀我,我直接主动找过去杀他个干净不是更爽更痛快。”
“什么佛教,什么欲界,什么阴司和树王菩萨,就算这些人最后统统都成为了我的敌人,要一起杀了我又怎么样。”
“人这一辈子一定要为了不被人讨厌就选择自己到底是做佛和魔么,那不是和一个人只能选择做男或者女一样无聊透顶。”
“……”
“一个人根本没必要一辈子只是为了让自己不被其他人讨厌,就一定要选择做佛和魔,善和恶,男和女,他应该先做自己,而不是和别人一样的人。”
“像你之前说的,什么都不怕的人应该是能正视自己身体和内心每一面,所以,他们这些到死都只能死板无趣做一种人的人一个都别想妄图控制我和关着我,我从来不属于这些人中任何一边,我想去哪儿就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个世上只有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主宰命运,你见过哪个听话到一直服从别人命令去执行的人能活到最后了。”
“我要是做个日光那样一直忠于心中佛法的人,我可能早就死了几百次,而我要是真的那时候就此选择自甘堕落到彻底无可救药,我也不会等到现在这个机会,能再重新走出地狱,在任何时候,我都永远属于我自己,没有人能使我的心真正服从,这才是我。”
“……”
这话,说的可真的是太顾东来了。可偏偏这话也真的是只有他这样的人才配说出口。
他就是要和世上的所有人为敌,从此蔑视众生做一个非佛非魔非人的人又怎么样。佛杀不了他,魔管不住他,地狱都已经困不住他了,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其他人又能拿他怎么样。
“让自己没有敌人的唯一办法,就是……在你的敌人想杀掉你之前,先去一次性杀光他们。”
说着,眼前这个长发疯子,且是三千佛法世界第一危险分子已经很明显又要跑出去,发疯找茬抓人‘干坏事’了。
那因为是大白天还没来得及上妆,却已经克制不住拿深黑色手指摩挲了下的嘴唇也邪气兴奋地向上扯了扯,等他一把抓着手中那一把黑色大戒刀像旁边一横,一道锋利夺目的刀光倒映在他的眉间时。
他体内那仿佛能一刀劈开眼前一切生灵的架势,也已经又狂又恶几乎快要根本收不住了。
而在他手中这一把黑色戒刀刀刃的倒映下,他那张久未见光被欲毒折磨了许久时而会双手抓挠减轻痛苦的面容,常年带着夜叉面具有些惨白不健康的肤色。
以及,这张面孔上……到底有什么曾几何时不想被人看见的‘秘密’也一并显露了出来。
因为,就在他两条细长邪气的眉骨上,赫然有两朵曼陀罗般攀附生长在眉心中央的鲜红疤痕。
这两个被什么人亲手用利器生生刺进他的血肉里,连皮带肉一起从他身体上挖掉,以至于如魔花一般永远留在他眉心中央的两簇血红。
或者说,这两个过了那么多年依旧鲜红会痛的血窟窿。
曾经就是他一生的佛菩萨身法识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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