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 下(260)
“我要回死界。”
这位燃灯太子又说。
“死界？你开什么玩笑，你都已经逃出来了，还回头去干什么，那里还有什么东西让你必须回去？”
“而且，你不会是都已经忘了，那个……该死的干出这一切转轮圣王说过，佛位游戏的规则就是，只有杀了其他八十七佛，再打败他，才可能得到佛位第一这件事？”
眼看清净施对自己这么说，这个人却没有回答他。
而对于清净施这种根本就是觉得自己疯了的态度，这位一开始就一人对抗所有人的燃灯太子这时才有点压不住心头火气地突然冷到骨子里开口了。
“所以，为什么那个‘该死的’转轮圣王一定从一开始就要你们所有人去杀他？”
“什么？”
清净施被他这种语气特别冷像是快在某种爆发边缘的样子反问了一句也立刻愣了，但就是要打破一切规则般，这位太子殿下这时又遏制住火气说话了。
“一个坏人，要吸引一个好人对他杀之而后快，他当然只需要做出主动恶事就能够做到这一点。”
“但一个好人，他要让一个披着‘好人’皮的恶人来找上自己，就只能用这种办法。”
“因为那个恶人披着‘好人’的皮，他已经一步步把一切都改变了，不会再轻易地出手，但如果好人真的等到恶人主动出手，那么上一次失去过的东西也会再度重演。”
“可他到底出于什么初衷才会不收取任何代价，只为了让一群心中早就没了佛心，根本满是利益，贪欲，自私念头的佛来用这种遵循着上一个轮回的传说的办法杀自己，甚至不惜像这样……重复自己记忆中最痛苦的过程也要把自己永久地困在那个地方。”
“他原本可以用最简单的办法来杀了这群眼前这群已经无可救药的佛，根本不管你们，为什么还要兜这么大圈子给你们每一个人机会彻底看清楚自己被什么给困住了？”
“他明明是一个从前个性放肆张狂，活的独立自我……根本不可能去救别人，管别人死活的人，是谁把他一步步改变成这样，让他不顾死……现在也要做出这种事……”
“要让一个从来不可能为别人着想的人意识到，甚至是从来坚定一个想法……”
“就是他宁愿让世上所有人都过得好……也愿意付出代价，到底需要多久……要走多少的路……”
“而那个……害了他的人，曾经连他的手都抓不住，让他坠入地狱，不得虎回头，如果这个人现在还不回头去找他，那么，现在，这个人还活着又有什么用处。”
说到这里，似乎他心中一切忍耐也已经完全不够了。
这个真的在生气，却不知道在气自己还是气这因果本身的太子殿下这才死死抓着出血的手掌，却保持着某种脑子的冷漠清醒地开口道，
“或许，你还是不信我的话，你可以现在看一下你身上能证明能证明你‘真实念头’的东西。”
“或者，去回头用你的双眼验证一下你的猜测。”
“……”
这话，清净施更听不明白了。
但他似乎感觉到了这位太子殿下在说一个人。
甚至他现在正是在为了一个和他，或者和每个人都背道而驰的人而接近于发火边缘，恨不得快为那个人去杀了每个人了。
可如果这个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之前那两个日月魔将，转轮天母，四大天王又是怎么回事……死界所设下的这一场佛位游戏……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真正的魔，那个……所谓披着好人皮作恶，早已经达成一切目的，却没有付出代价的恶人又到底会是谁呢？
“……”
而就在陷入一片混乱的清净施此时此刻再低头无意地看了眼自己的手，他竟然发现自己手背上的那个红色生死轮却在此时不知不觉褪去原本的红色，泛出一点点金色。
只是这皮肤上金色还没有完全渗透出，所以这红色和金色各占一半，倒真像是他内心关于金色和红色之间的的挣扎还在持续一样。
“……”
这让清净施猛地抬起自己手，望着自己死过一次后的佛躯好像被唤醒某种本能般说不出话来，一些碎片般的记忆也跟着出现了。
【“我佛！凭什么……他们这些人就能做佛陀金刚！！”】
【“我清净施，坚德，弥勒三个就只能一生做贱种姓！！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掌握，我就问一句！凭什么！！凭什么！！”】
【“我们三个也可以为自己的摩可沙而战！！为了我们的摩可沙！那洪水滔天，也挡不了我们三个人！”】
【“我们终将反抗那魔！将这魔从佛国大地上用这一场佛位战争永久地赶出去——”】
四百年前第二个轮回众佛被尘封的记忆刺痛了清净施的太阳穴，他吃痛摁住自己的脑子，脑子里冥冥中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金色，红色。
为什么……当第一次他决心去反抗生死轮的规则之后，他手上的生死轮就开始变成金色？
这到底说明着什么，他不是傻子，不会到这里还意识不到事情和一开始他所想的是有出入。
“这是什么……这些在我脑子里说话的声音……到底都是什么人……”
瞬间脑子里划过什么，看到清净施闭着眼睛皱着眉终于好像看清楚了自己身上的问题，那位点化了他一场的燃灯太子这时才垂下眸抿着唇继续道，
“第五轮，有你要的真相。”
“记住，规则是人定的，从一开始，我就不相信规则，更不相信命运。”
“你可以自己去想，就是因为死界让每一个人自相残杀，所有人才会被一直困在这里，但一个人要打破规则这个笼子和束缚在自己身上的铁链，从来也只有和每一次出现的规则去作对，才可能真正不被规则禁锢。”
“这就像，迦楼罗第一次之所以能困住你们三个，是她当时用男女的性别规则困住你们，你们三个打破了男女规则，所以才能够赢，而我和你们之前交手那一次，你们三个被输赢规则困住，所以我一旦打破规则付出死，也要打败你们三个人的代价，你们三佛就会败。”
“死界说，这世上只有一个佛位第一，为了得到他，其余八十七位佛都必须死，我们就要证明这世上不是只有一个佛位第一，这样才可以打破规则本身。”
“而我现在就是让你在龙江市的禁制中用你西方三佛的能力，去想办法救更多人，这不止是因为，每个人本该都有资格活在世上，也因为……”
“敢死的人，才是世上最不可能他人打败的人。”
这位太子殿下口中这一番活生生打到第四轮，且真正看破一切佛位战争内里的话可太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死了的人才不怕死，敢死的人，才是世上最不可能被他人打败的人。
——不得不说，这两句话可真是令人在这困境之中觉得振聋发聩极了。
这个人在明确地告诉清净施一点，自己现在就是在打一场需要打败一切规则的佛位战争，甚至于付诸一切也要这一局打到最后的战争。
他也早已经不再害怕死本身。这种人，你根本不可能说他是一个弱者。事实上，他远要比世上很多人要来的更决断，更强大，更打破规则本身。
而对此，清净施也无法否认，这根本抛开了一切，完全逆转佛位游戏规则的行为太大胆了，甚至放在过去，让清净施一个人来，他也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无法估计代价的事情。
因为世上真的很少能有一个人可以说真正能抛开死这件事。
在死面前，没有人会不去怕，要做到根本不怕死，这太难了，而这也才是清净施，或者说众佛被困在这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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