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 下(185)
这一刻,想到即将而来的恶战这点,一头黑色长发披散下来垂在脸上,盖住鼻梁下大半表情的燃灯太子睫毛还是凝固不动。
但他微微蜷起,非常微弱地活动了一下的发麻手指却验证着他现在的意识已经苏醒了的事实。
可他没有开口说话,或是表达情任何情绪,更没有从嗓子里发出一丝声音去思考那个把他带来这个地方关押囚禁住的人是谁,因为这一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没有意义。
而当他向这一点点的光亮顺着这铁质的牢笼往上看,依稀也只能看到有一个个骷髅弥补的洞顶上方一直在往下滴水。
佛国太子的这一头黑发已经完全潮湿贴住后背很久了,那一缕缕长得很长的黑发像莲花绽开的水底根须一样顺着他干净禁欲的脊椎飘到了这水中,呼吸间,也使他闭目昏迷下的黑色睫毛和苍白的下嘴唇上悬挂的水珠都静止了。
要从这个地方脱身,显然非常地难。这一点,和他之前故意挑衅对方时预计的似乎有些出入。
他本来就因为过去受过伤而视力一直很差,接近于半瞎状态的双眼看不到光。他也不清楚自己还能不能来得及,抓住时机回去找小火燎和那个被他藏匿起来的小家伙。
龙江市现在哪里都太不安全,如果只是他留在这里,上头随时随地都会有人死在里头。
而他简直再清楚不过,在这世上有那个本事干出这种事来,又令他作为傀儡臣服在对方控制下的那个人叫什么,而一旦想起这一点,那个人的名字也相应地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那三个字的主人现在拥有一个怎么样的身份。
从他一个人消失那么久,再一次踏入龙江市寻找自己的内心,又从小火燎口中得知佛位游戏时就大致猜到了。
可那个人现在究竟在哪儿,这一次把他抓来之后准备怎么对付他却没人知道,而就如同之前所说的那样,对于现在还在龙江市的其他大佛们来说,燃灯太子本人现在人到底在哪儿是一个谜。
作为燃灯太子,他不会去打无准备的架。
从他第一个破局主动去杀华色王佛开始,今夜的一切就统统都是他设想下想达成的结果。
他知道,只有第一个人开启混战,整个佛位游戏才会有全体厮杀的先兆,而他这样做,势必也会引来一个对他身上的一切都有着绝对相互吸引力的危险分子。
而果不其然,当他通过哪种办法赢得了第一局,使所有游戏者得以进入下一轮并占据四方阵营一席之地,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他也相对的被一个人给抓住了。
他如果一直不出现,那么其他三方就会缺少一个敌人。
这对另外三方的人来说不可谓是一个好消息。
毕竟少他一个对于别人来说肯定是好事,但要说他现在能立刻摆脱自己的困境,出现在那三方面前,使自己重新加入到这四方混战和吞并,也并不太可能。
因为相比起其他人经历第一战,或多或少至少还是活着的状态,他现在却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这不是一句玩笑,至少对于此刻,脸色苍白到真的是个死人状态,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太子本人自己就完全不觉得这是什么玩笑。
“……”
毕竟,被孔雀给一口吃了。就算他是一个佛祖,现在也只能做一个‘死人’了。
他的佛躯和灵识当下在先前的那场对战,感觉到被吞吃进那个人的身躯后,立刻呈现出一种完全丧失直觉的黑暗和窒息。
他感觉到自己失去重心的刹那一下像个食物一般进了顾东来的肚子。
接着,眼前一黑,他之后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被那个人吞吃入腹,又用一种不知名的办法地脱离佛躯,只剩下灵识的状态带到了只有死人才能来的死界。
模糊中,他又如同一个死人般拖拽着往脖子上套上锁链。对方从头到尾对他没带一丝客气,用最冷酷最强硬的办法就把他完完全全锁在了这里,而当他再醒来,他已经被人吊在了这里。
——很明显,眼前这个死气沉沉,除了他再没有一个活口存在的地方,就是今天晚上某位死界之主特意选择,又亲自带他过来的秘密牢笼了。
把他秘密关在这么一个死人都没有的地方,这世上就再没有第二个能发现燃灯太子是死是活。
这就像是用暴力和强权剥夺了他的自由和一切,地狱里的魔将他的佛祖吞吃下,并带到了这里令佛的身躯只能在魔的控制下丧失佛法光明,沦为他一个人的囚徒。
而眼前,那向着四面八方延伸,进而一道道捆绕在他脖颈,腰肢和双腿的一根根黑色铁链都在因为拖拽而从地上发出晃动着。
也是在这样一种特殊的死亡状态下,被那个人带到了死界,身处死界中人平常都不太知道的一处黑暗佛骨林中。
伴随着关押着燃灯太子本人的这一个足有百十斤的铁笼子被让人搁在一处中,四周围的鬼气也令这里的夜色格外地寒冷,死寂,甚至是有一点微妙引人五感清晰了起来。
偏偏也是在这时,一个极度危险,却对于自己手中所掌握的一切不带一丝着急感的脚步却从那黑暗的深处一个人走来。
踏。踏。
这声音,明显是有人来了。那一头雪白色的长发,和一片支离破碎的黑色衣摆朦胧中擦着地面的步伐声要说熟悉确实对他也很熟。
对方拥有圣王之名,坐拥死界。所以这消失了大半宿,终于愿意过来看他一眼的每一步却也如一个主宰众生的死亡的帝王般像在巡视自己的过去。
可固然这脚步很冷,但两个人从过去到现在,实在太熟悉身上每一寸皮肤呼吸心跳和行走时的特殊状态。
更因为他们的□□和灵魂早已经无数次纠缠在一起,在二人宣泄一切的汗水和拥抱中,无数个无人的隐秘之地低低诉说过彼此太多的□□爱恨。
正是由于那一次次呼唤过对方名字的抵死纠缠,使他们看破了对方身上的太多弱点。
而伴随着那个从身体到面目都和他不带一丝过去记忆的陌生人一身黑衣从夜色下一点点显出身形,眼前这个仿佛是‘第一次’正式出现在他面前的人也微微侧过头,用一种俯瞰蝼蚁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
这一瞬间,四面无声。
一头白发飞扬在夜色中,一双眼睛如同高高在上的魔王一般落在他身上的暴君和沦为奴隶的年轻太子隔着两世的距离观察着彼此。
死界暴君身上那件重新穿回去的黑衣破碎地垂在身上盖住了地上的佛骨,一整张面颊也天生如同男权力量的代表一样硬朗而傲慢地面无表情着在看人。
他的视线,从这位被自己抓来的佛国太子的脸,眼睛,鼻子,腰再到身体的每一寸,他都统统都没有放过,这一幕好像是在考究地品尝着一件战利品,却又像是他对一个玩物本身兴趣平常。
毕竟,现在的他是一个圣王。
他和那今晚跑出来一次,吃了佛的那第二个‘变态’可不同。
他有自己的思考方式,为人处世和对于一切人的评判。
就比如说在同样对待迦楼罗的那个问题上,那尚且是他的亲生妹妹,这个佛格下的他现在都毫无感觉,只会公事公办,更不用说世上的其他人了。
所以,当现在这个七个之一的转轮圣王现在再度夺回自己身体的主权,他也用自己作为第一次和这个人见面的角度来内心评价了一下对方。
——一个人。
这三个笼统到像在概括的字,就是他现在这颗的心对这位燃灯太子本人的全部评价了。世上有很多人,他一个都没感觉,更没有丝毫兴趣,眼前这一个也就只配得上只重视权利的他这样一个评价了。
而当他抬手,这个对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权利之王身后也已经自动出现了一张白骨佛座。
“在往上看逃跑的地方么。”
这第一句话,白发男人顺势往身后一倒,黑衣破碎铺慢了佛座上,一只手也手已经抵在了下巴上。
“那你应该要失望了,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真正放你自由,除了这个笼子,你根本也哪里都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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