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ABO](29)
叶元深挑了挑眉,心下有了猜测。
前面是一片狭长的峡谷,一眼望下去,看不到尽头。
峡谷边有些滴落的血迹,叶元深却不认为琰阳就这样摔了下去,在峡谷上探了探头,发现几米外的岩壁上挂了一条沾着血的撕裂的布帛。
琰白也探头看了一眼,觉得有些头晕,便缩了回来,问叶元深,“掉下去了?”
叶元深说不知道,又叫人拿来绳子,想试试能不能爬下去。
叶元深对这一片确实了解甚少,试了好几次,觉得不行,就叫将士们分开去找下去的路。
总不可能一条能走的路都没有。
没过多久,一名将士便带回来一名背着竹娄,看上去像是住在这附近的百姓模样的和元男人。
那男人一见叶元深便恭恭敬敬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想是那将士半路上也同这人讲过他们的目的了,便想热心的过来帮帮忙。
“这峡谷早几百年前便有了,没人敢下去,曾经失足下去的也再没回来过,因此没人知道这峡谷有多深。”
“不过我倒是听说这峡谷极长,延绵有几千里,一直长到南境那边去。”
“但也是些道听途说的,做不得真假。”
“这下去了可就再上不来了,几位爷是要寻什么东西?”
叶元深没否认,“寻些重要的东西。”
那男人面上有些难色,“您别嫌老汉我管得多,这峡谷当真下不得,若是家里还有妻儿老小的,要是回不来,不是叫人活守寡嘛。”
叶元深想到方闻卿,托着腮没说话。
倒是琰白孤家寡人的,对琰阳还想再赶尽杀绝。
又忍不住往峡谷下面望了望,心里盘算着琰阳先前受了伤应该也好不了这么快,一路跑过来又不知伤了何处,若是真的掉了下去,摔不死也得失血而死,一时便也觉得没什么追下去的必要了,叫人将那块染血的布帛捞了上来,带回去叫叶元深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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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闻卿从宫里出来后便去了衙府,撞上了刚巧要离开的苓语和周来。
苓语面上有些憔悴,问过之后才知道发现了琰阳的踪迹。
方闻卿不知道先前苓语同玉汤发生了什么,苓语憋在心里难受,但那晚的事又同方闻卿难以启齿,嗫嚅了好一会儿,便道还要早些回宫,想先行离开。
方闻卿觉得他有些低沉,拉了他一下,思索了一会儿,也不知说些什么,又想到因着琰阳还存着心事的方闻靖,“琰阳的事便告知太子殿下,叫他勿再惦念了。”
苓语点了点头,便带着周来和淮阳王府的侍从回去了。
周来同方闻卿点了点头,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把那个坤洚少年的事讲给方闻卿,张了张嘴,觉得不妥,还是等方闻卿下次回府再讲得好。
这衙府外鱼龙混杂,若是被有心人听去了一二,倒成了淮阳王府勾结敌国一样。
越想越有理,便摇着头,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又皱眉地走了,惹得方闻卿迷惑不已。
上次那名给方闻卿带路的官员急匆匆的从衙府内走了出来,边走边正衣冠,迎面便碰上了方闻卿,愣了一下,连忙行了个礼。
“不必多礼,”方闻卿摆了摆手。
“夫人是来找将军?”那人搓了搓手,局促地干笑了一声,“将军今日出了外巡,这会儿还没回来。”
方闻卿想着叶元深去追捕琰阳,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回来后还要审讯,估计得好久,他最近不知怎么惰得很,有点想先回府歇息了。
这边正思考着,那官员好像有什么急迫的事要去办一样,方闻卿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令正生了?”
那官员脚下一踉跄,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忙擦了擦汗,提醒方闻卿,“下官暂无妻室。”
方闻卿也是一愣,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也不知是嫁为人妻的心思作祟,他总是忍不住去关注别家的夫人和乾离,看别家的小两口是怎么过的,看那官员焦急的模样,就忍不住想起前些日子碰上的一个乾离,本在街上摆着摊子,结果家里来了人告知他,他家坤洚快生了,立刻丢下摊子急哄哄地跑了,这明明在心里想着的,谁知嘴一张给说了出来。
看别家看得久了,越看越觉得他跟叶元深当真不像是夫夫,除了臣服于本能的暂时标记和情动,两个人凑在一起,也只谈谈朝堂之事,闺房密谈,风花雪月倒是从来没有过,方闻卿心里酸着,觉得自己还没有谢筠过得舒坦。
盛阮又皮又粘人,谢筠本人嫌弃的不行,虽然有时候拌嘴,拌着拌着嘴就贴到一起去,黏黏糊糊个没完,丝毫不在意方闻卿的感受,但方闻卿就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该是这副模样,上次在马车上没做成的事又开始撩拨方闻卿的小心思。
等叶元深忙完了雁国的事,他便也想同叶元深好好在一起。
若是叫叶元深知道方闻卿心里想着什么,估计睡着都能笑醒,开了窍的方闻卿,比先前主动了不少。
那官员憋了口气,终是开口,“将军传信叫下官到医馆去一趟,这事有些牵扯到荀老先生,特地吩咐下官速速去一趟,您看……”
方闻卿回神,理解地点了点头,刚要侧身放人离开,又顿了一下。
那官员心里一紧,连忙抬眼看他的神色。
谁知方闻卿只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我同你一起去”,便拂袖先行了一步。
第七十六章 补更
幽静潮湿的峡谷。
阳光艰难的照射在岩壁上,吝啬地给予一丝温暖。
有人一步一步踉跄着走在有些湿滑的地面上,血液滴滴顺着手臂留下,打在石壁上,开出一朵朵血花。
一旁的石壁因着常年湿冷,笼罩着一层水汽。
琰阳步子走得艰辛,他摔下来的时候摔在了半山腰处的一小片石台上,缓冲了一下又骨碌碌地掉下了最深处,摔断了腿。
琰阳咧开嘴笑,哼哼哈哈地笑得胸腔都在震动,峡谷中到处都是石壁,琰阳的笑声一遍一遍地回荡着,惊起一群栖息的鸟儿。
他笑。
笑世间烦扰。
笑苍生不仁。
笑天命难违。
笑道貌岸然者。
笑弃他而去者。
笑他此生落魄至此。
笑他疯疯癫癫不成人形。
笑着笑着,便有腥甜的液体流在唇上。
琰阳舔了舔,终于忍不住低下头,自辛妃去世后,第一次如此疯狂痛哭起来。
他咒。
咒这世间弃他者,负他者。
皆尝他此生所受之苦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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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今日依旧同往常一样。
药徒们忙忙碌碌地接待病人,有的抓药,有的正拿着算盘计算文两,几名年长的大夫正坐在木桌前,给人把着脉,故而几人一进入医馆,便引来了众人的注目。
衙府当差的唐盏一身官服,亦步亦趋地跟在方闻卿身后。
方闻卿大致也了解了情况。
唐盏一路上讲得口干舌燥,待方闻卿点了点头,这才忍不住背着青年吐了一下舌头。
荀老先生今日身体不适,没能坐馆,待在房间里休息着,方闻卿等人也不好贸然打扰,便叫一旁的小药徒去通禀一声。
方闻卿内里觉得荀老先生该是不知情的,便觉得不能失了恭敬,在医馆院子廊处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着等候。
医馆先前收留的一群难民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了。
住在医馆白吃白住好些日子,任谁心里都有些良心不安,故而等身子好些了,便带着家眷谢别荀老先生,在京城寻了一处做工,但也有自愿留在医馆帮忙打杂的。
倒是一直对自身来历含糊其词,说不清道不明,荀老先生观察了些日子,发觉这些人心地倒也善良,不肯言说想必也是有些苦衷的,便也不强迫了。
方闻卿抬眼,见对面廊前歪歪斜斜地倚了个和元男人。
头发很长,乱糟糟地遮盖住那人的面颊,看不出年纪,身形倒是个正常男人的模样,阴沉着倚坐着,有药徒盛了碗米粥地给他,那人头也不抬地接过,也不言谢,自顾自地低头,咕噜咕噜将那碗粥喝光,不客气地向那药徒又要了一碗,看上去颇为无礼。
方闻卿抬了抬下巴,“那人是什么人?”
唐盏哪里知道医馆的事,结结巴巴地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去问问,”方闻卿又道。
唐盏连连点头,屁颠屁颠地跑到那人跟前,还没开口,便对上了那人浅绿色的眼眸,像狼一样锐利的眼神,吓得唐盏一下子便呆住了,一句话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咙里。
那人瞥了他一眼便皱了皱眉低下了头,长发遮住了面颊,唐盏看不见那双绿色的眼眸,一下子便轻松了不少,便又打算开口。
“仁兄打哪里来啊?”
“……”
那人不应他,唐盏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一旁盛粥回来的小药徒见唐盏好像在同那人问话,便快步走过来道:“这人喉咙受过灼烧,说不了话。”
唐盏更是尴尬了,便干脆同小药徒攀谈起来。
药徒见他身上穿着官服,虽然有些不耐,但也还是有问必答。
“这人从西部逃难而来,具体打哪来的,我也不清楚,”药徒将米粥塞到那人手上,“写的字我们也看不懂,应该也是家里穷所以才没上过私塾。”
“他不能说话,什么也问不出来,同行的难民也都是逃难时才碰上的,互相也不熟悉,只知道他名叫柏云。”
“那他的……”
唐盏想说柏云那双浅绿色的眼眸,话还没说出口,便觉得后背有些阴冷,回过头便对上了柏云透过长发缝隙中露出的眼眸,忍不住打了个颤儿,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药徒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唐盏讪讪地笑了一下,摆了摆手便回到方闻卿的身边。
方闻卿抬了抬眼,唐盏便俯身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方闻卿眉眼中带了疑惑,再去看柏云的时候,便也对上了那双浅绿色的眼眸。
方闻卿倒没觉得那眼神很锐利,看得久了却觉得这人好像一个竖起尖刺拼命保护自己的小兽,浑身上下充满了戒备和警惕。
看上去年纪应该也不大。
又是个和元。
方闻卿莫名觉得这个柏云很和他的眼缘,暗暗考虑将人招揽来的几率有几成,便听到一人由远及近的咳嗽声。
荀老先生生了病,一名年轻的乾离男子扶着人来到廊前,方闻卿便立刻起身,给荀老先生让出了座位。
荀老先生拱手做了一揖,“老夫有失远迎,今日身子实在不适,还请夫人莫怪。”
方闻卿连忙笑了一下,上前搀住荀老先生的另一只胳膊,跟那乾离男子一同将荀老先生扶到位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