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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君终有迹+番外(上)(30)

作者:赤水三株树 时间:2017-09-06 10:44 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温行虽有疑,但并不是认真要戳破他们主仆的小把戏,他的目光掠过紧闭的大门,算是放过阿禄。阿禄抹了把汗。

    温行问:“最近圣人如何?”

    这个如何范围可就大了,不过阿禄知道成王问的是什么。圣人最近看起来不好。

    阿禄想起前日在画屏后见到的情景,回来后思安也没说什么,开始阿禄还担心他会不开心,小心翼翼观察了一阵,后来平平静静过了一整天,倒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甚至未多提一句。

    思安对温行的心思,作为时刻近身侍奉的人,阿禄就算瞎了也能看出来。

    怎么能没反应呢。

    不过若说有什么,就是思安似乎有些消沉,但是他的消沉不是一两天了,本来他性子就比一般少年静一些,当了皇帝又是万事由不得自己。阿禄悄悄瞅一眼温行,其实思安现在的处境,至少一半原因在温行。

    这样的念头刚起,阿禄忙在内心先给自己打耳刮,乱想个什么。

    阿禄斟酌着道:“最近中暑的状况消退不少,膳食也比在都时进得香了,只是近来不大爱……与人玩笑,也没有找娘娘们说过话,常日只见过冯娘娘三五回。”

    温行沉吟不语,目光还在紧闭的大门上,踏上纤尘不染的石阶推门而入。

    .

    屋里陈设大多是竹制的,工艺精良考究,虽不华美,却处处显得用心细致,纱幔轻荡,思安坐在绘了消暑图的竹帘下,手边放了一篮食盒,温行进来,他马上侧身挡了挡,当然没挡住。

    思安也不是真的要挡着的,就是有一点紧张,人来了第一反应就是先躲。

    温行笑道:“藏什么鬼鬼祟祟的,特意让阿禄传我过来,没个正当说法拿出来可不行。”

    思安低头一笑,慢慢从身后把食盒挪出来,掀开盖子,里面是一碗汤饼,乘在八瓣花形银碗里,乳白色的汤汁飘着热气。

    “你的生辰……我不能去拜贺了,只能请你过来,不知送什么好,也没有什么能送的,这汤饼……你趁热吃。”

    他有些惴惴,把碗朝前推了推。

    “这是你做的?”温行问。

    思安道:“我揉的面……厨娘做的,我不会做,怕做出来不好吃,你先尝尝。”

    温行接过碗筷,手指擦过思安手背,在上面揉了揉。思安含羞搓着自己的手,“嘻嘻”笑了一声。

    几片大小不一的面团浮在面上,品相不算好,然而香味诱人,温行吃了几口,思安期待的问:“怎么样?”

    温行点点头,说:“很不错。”声音很轻柔,和他此刻看着思安的眼神一样。他并没有多在意自己生辰,今时今日于他而言,庆祝贺寿对于交情往来的意义多于其他,况且离正日子还有一两日,进来之前真没想到思安是为这个。

    思安满足又放心地舒了口气,笑道:“祝郎君安康常健。”他笑得很好看,眉眼弯弯的,清秀的五官多了许多近日少见的生气,柔和的暖意带着脉脉温情洋溢在嘴角边,悄无声息却很动人。

    温行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思安发现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吗?”

    温行道:“没有,你也吃两口。”生辰吃汤面意在长寿延年,他本意与思安分享这样的吉利兆头。

    思安却忽然站起来,“我不了,”吞吞吐吐道:“你……你在这里等等我,我有事要去里面一会儿。”

    温行挑了挑眉。

    思安站起身按住他的肩膀道:“反正你在这里等着我,汤饼一定要吃完,这是专为你生辰做的,吃完了长命百岁。”说着还在他肩头拍了拍,转身朝寝殿里走。

    温行不想拂他的意,虽有狐疑,只失笑摇摇头。

    待一碗汤饼用尽,还不见思安出来。他照思安说的在殿中等着不动,却并非毫无所觉。寝殿里依稀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和人压低的说话声,殿后还有后门,他只当思安又和阿禄在计划什么,可是声音停了许久都不见思安出来。

    以他的耳力能听出方才寝殿里有两人,有一个人出去了,只剩的一个应当是思安。但是不知为何,思安就是不出来。

    他提声道:“思安,好了吗?”

    里面的人似乎吓了一跳,不知碰掉了什么东西嗒啦作响。

    思安慌慌张张地回答:“就好了。”

    温行被勾起了意兴,一面放轻脚步往寝殿去,一面道:“真的好了吗,怎么这么久,再不出来我可要走了。”

    思安急道:“别别,你再等我一会儿,就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温行来到寝殿里,穿过如烟似雾的纱帷,绕过青竹枝搭接的镂空屏风,又掀起一层红纱帐。

    “又要玩什么……”

    竹床前一个纤瘦绰约的身影揽镜自照,水嫩粉绿的新衫披在身上,露出半截白腻光滑的肩膀和锁骨,齐胸系的鹅黄色的裙子褶皱细密,如水起波纹一样流淌曳地,贴金绣花的红色披帛围身而上绕过肩头,正是都中小娘子时下流行的装扮。

    忽然在镜中看到温行的影子,思安惊得忙执起手边的团扇掩面后退。虽遮了半张脸,却可见颊边飞红桃艳,额花丹脂未干,映着那双羞怯却秀丽含情的眸子。

    思安本非女相,但五官棱角也非深刻凌厉,又还有点雌雄莫辩的少年样子,因此作女子妆容修饰并不突兀,这样的眼角眉梢加上一身衣裙,竟有些妩媚之态。

    温行不由得向前走了两步。

    “你这是……”

    思安心里其实并不淡定,害羞是一回事,也怕温行不喜欢。相处这么久,他对温行的喜好还是知道的,于女子也许不拘什么类型,于男子他肯定不喜过显娇态的,尤其不能显女气,虽然他们缠绵时也说过些“郎君”“妾”之类的混话,但那都是一时玩笑话。

    见他步步走近,眼中闪过惊艳之色,思安心里才有些底。

    “既是打扮了,怎么还遮遮掩掩。”温行的目光直白地逡巡思安全身,欣赏着这份专门为他准备的大礼。

    思安被看得耳朵都热了,躲在扇子后面道:“谁让你不等我出去自己进来的。”说着瞪了温行一眼,似嗔非嗔。

    “明明与你说了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原来是这样走。

    温行语气还平淡,目色却更深,盯着思安不放,慢慢把他逼到墙根,堵在床角和墙面之间。

    思安有些害怕他这样露骨侵略的姿态,又有些兴奋,但还是迎着他的目光,看着他的脸靠近,心里雀跃得怦怦乱跳,他以为下一刻就要发生什么,温行在他耳边用低醇的声音念道:“青春今夜正芳新,红叶开时一朵花;分明宝树从人看,何劳玉扇更来遮。(1)”

    这是一首却扇诗,不知哪家娶妇却扇所作,被人记下来流传当世。按礼俗,新嫁娘去到夫家会以扇遮面,床前举扇藏娇,就像思安现在这般,需得以诗却扇才能行洞房之礼。

    思安心里像被暖水细流浇灌,那水还是蜜的,仿佛自己果真有一刻变成了新嫁娘,听心仪郎君却扇催妆。这般奇特作想又把自己吓了一跳,他从前不打算娶人家,自己是男子又怎么能嫁人,虽有了皇后和妃子,心里却还有一点固执,认为他与她们不算成亲。

    听人为他念诗却扇无论如何都是头一遭。

    耳边温行又继续念道:“闺里红颜如瞬花,朝来行雨降人家;自有云衣五色映,不须罗扇百重遮。(2)”

    他的心情也如新娘子一样羞赧忐忑,握紧了扇柄还不知要放下。

    温行柔声问:“思安,还不肯让我瞧一瞧么?”

    团扇缓缓压撤下,思安闭上眼睛,他无比熟悉又眷恋的气息如期地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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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两首诗都是楼主查到敦煌写卷里的却扇诗。

    

    第三十五章

    

    这个吻很漫长,缠绵又沉醉,明明两人都有些激动,却没有火星四射的激烈,只有轻言漫语一样濡沫温存,呼吸丝丝如环扣,搭搭绕绕不愿分开。

    结束时思安的脸蛋越发红的像苹果,唇色水润,温行轻啄着上面的胭脂,忽而笑道:“我却好奇,这身行头是谁给你拾掇的。”

    思安羞着细声细气地道:“我问过阿冯现在小娘子们喜欢什么打扮,衣服首饰都是宫女帮我准备的,这妆也是请人给画的。”

    方才在寝殿里的就是思安拜托给装扮的宫女,人是阿禄帮安排的,不会多问多说,很快帮思安打扮好就悄悄退走,思安却看着镜中完全不一样的自己踌躇了,久久不敢从寝殿里出来。

    因发不如女子浓厚,思安还专门用了个假髻,簪了一朵缀米珠的堆纱绿牡丹和几支嵌宝花钿。他体格苗条举止斯文,乍眼一看还真像都中贵养的闺阁娘子。

    思安说完只看着温行,眼里亮亮的,此时倒不知羞了,挨挨擦擦碰着对方坚硬的胸膛和腹背,笑着不说话,想干什么再明白不过。

    温行却拉住他乱摸的手,假装惩罚一样拍了拍,好笑道:“你这么费尽心思装扮,总不能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思安心思早不知飞到哪里去,反握他的手摇了摇。

    “不浪费不浪费,当做……嗯,送给你的贺礼,物尽其用。”

    温行刮了一下他鼻子,道:“词儿不是你这么用的。不过既然送贺礼给我,怎么处置得我说的算。”

    思安忙点头,“你说的算,当然你说的算。”他心里热乎得很,以为温行又要与他玩什么房中情趣,今天穿成这样已是豁出去,要的就是一个畅快尽兴,况且温行一般不会太过分,从来都以两人皆能得趣为上,所以想也不想就答应。

    他还在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的心情徘徊,温行一把将他抱起,大步朝殿外走去。思安反应过来,惊得立即攀住温行的脖子。

    “等等,要去哪里!”

    他精心作了打扮换了女装,为了给温行看勾引他和自己做好事,可从来没想过穿成这样到光天化日之下啊。

    “慢慢慢着,有事好商量,外面……不好,石头磕着疼,没个遮盖的,还有可能被人瞧见。”

    温行差点脚下一个错滑,忍不住笑出声来,束手将乱动乱踢的思安搂紧。

    “你这脑袋瓜子里别老装着这些事。既给了我,乖乖等着我给你作主。”

    .

    夜幕降临以后,一辆马车行在应徽平化坊的街道上,因挂着成王府的标识,坊门巡查的守卫并未因宵禁已过而阻拦。成王在应徽的居所恰在平化坊中,马车一路畅通无阻驶入,直接绕过一段高墙和紧闭的乌木大门向东拐入小巷,沿着院墙驶向后宅门。平整的路面无人行走,哒哒马蹄声在静夜里显得格外清脆。

    到了门口,家丁迅速打开院门,只见成王温行从车上抱了个人下来,那人头脸及大半个身体都藏在雪青色披风里,只漏出一截宽幅的裙摆和一双顶珠绣鞋,看着像个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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