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长明(158)
潘吉在墙根下看得直跺脚,心道,人都自己出来了,还不快追呀!
高炎定后知后觉地追上去,可眼看就要赶上,前面那人突然加快了脚步又把距离给拉开了。
高炎定无法,也加快了步子。
就这样你追我赶,如同赛跑一样,高炎定忽然朝侧旁一闪挡住了去路,又将人逼到柱子边,把人困在臂弯里,懊恼道:“是我想差了,那日在佩州我亲你,你反应青涩生疏,只一味发狠地咬我,尚不通情,事,又怎么会是……会是那昏君的……”说着打了自己一耳光,听动静是一点没留手。
明景宸挣了挣没能脱困,只仰着下颚冷言冷语道:“怎么?现在倒会找补了?你还是离我远些,我是自甘下贱,媚上无耻的豢宠,仔细脏了你的眼。”
高炎定一时语塞,只能将人更紧地圈在臂弯里,“我那是气急了口不择言才说了那些混账话,我刚才仔仔细细想了又想,才知道我先前有多离谱可笑。以你霁月清风、宁折不弯的性子,怎么会去给人当豢宠?如果有歹人逼你,你定然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会妥协的。”
明景宸道:“你现在装得倒像多么了解我一样,霁月清风?宁折不弯?我可不敢当。我是自掉泥淖,连心都是污臭的烂泥,黑透了。在我看来,你现在说的未必可信,刚才口不择言说的也未必就不是实话。”
高炎定道:“我当时真以为你还念着那老无耻的……”见对方脸色更臭了,他连忙改了口,“可我待你的心意绝无半分虚假轻慢。”
【作者有话说】
咱们周五见~
第157章 自鞭一百
明景宸却道:“我是个庸人、俗人,当不起你的心意,你也说了,要我以色侍你,想来也并不在乎我的意愿。但我今天仍旧和你说个明白,对你高炎定,我定当宁折不弯,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心,如果非要勉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若是喜欢死人,我就给你一个死人。”
“你!”高炎定见他频频用先前那些混账话来堵自己,又以死要挟,直恨得牙根痒痒,又自知理亏,如果再闹起来非但不能让他俩的关系和缓,只会变得更遭。
但这样一个性子倔强又伶牙俐齿的人,轻不得重不得,一时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能化解眼前的矛盾。
明景宸见他面上红肿血痕未消,嘴角边还破了块皮,都是被自己打出来的,立马又觉得没什么意趣,面上便显出几分恹恹之态来,“你说完了没?说完了就放开!”
高炎定怔怔地后退两步,捏紧了拳头道:“我会证明给你看!”
明景宸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任伯午间服的药里放了安神的草药,倒是让他难得有了个好觉,醒来天已经黑了,屋里尚未点灯,光线极暗,家具陈设都变作成团的暗影静默在那儿。
任伯原以为屋里没有别人,挣扎着要起身点灯,却听明景宸的声音在黑暗里乍响,他道:“晏温,别乱动,我来。”
然后便见窗前一道暗影快速地走到桌边,没过多久,烛光便亮了起来。
任伯笑道:“您怎么没回去歇着?属下已经无碍,您该出去松快松快才对。”
明景宸并不接话,只道:“天晚了,我去看看传饭的怎么还不来。”刚要起身,就听外头由远及近的一串脚步声响起。
任伯道:“想是传饭的来了。”
然而进门的不是仆婢,却是潘吉。
潘吉跑得满头热汗,将手递给明景宸看,急道:“景公子,您快去看看王爷!”
只见他两只手掌心里全是血,明景宸倏地站起身,“他伤着了?他在哪里?”
任伯也看到了血,神色立变,心道,不会是邹大他们见自己许久不归猜到自己在这里,就来硬闯导致两方交恶……
明景宸也想到了这茬,“伤他的人又在哪里?”
潘吉神情颓唐地说:“无人伤他,是他自己动的手。”
“什么意思?”
潘吉道:“不知什么原因,王爷突然让属下拿了马鞭过去给他,鞭子一到手他就朝自己后背上招呼,属下要拦,他就叫属下闭嘴,不许声张,如果再阻拦,就赏属下两百军棍。”
“后来……他怎么样了?”
“后来,他一直抽了自个儿一百鞭才停住,您看属下这手上的血,都是王爷背上的,皮肉都抽烂了,深可见骨,现在大夫正在那儿给他裹伤。”
明景宸听后脸都白了,想到白日里说的自陈己罪、自鞭一百的气话,一时滋味难言。
潘吉道:“您快去瞧瞧,他现在神智不清,身上火一般滚烫,梦里还在叫您名字呢!”
任伯见他颇有些魂不守舍,可潘吉再三催促他仍在踌躇犹豫,想到昨夜他说对高炎定并非无意的话,不禁叹了声孽缘,只好也帮着劝道:“您去看看罢,这皮肉伤外加发热,可是相当凶险的。”
也许真是“凶险”二字起了作用,明景宸才彻底动摇了,匆忙间跟着潘吉赶到了高炎定那边。
进屋就见高炎定赤着上半身趴在榻上,背上鞭痕纵横交错,伤处皮肉外翻,像一张张殷红的嘴,着实可怖。
大夫正坐在小杌子上用干净的帕子一点点替他擦拭血污,再将药粉洒在伤口上细细抹开。
高炎定身躯凛凛,虎体狼腰,两条猿臂舒展在枕头上,身上肌肉线条流畅优美,因为疼痛上面密布汗水又紧绷到极致,每一块都蓄满了无尽的力量。
他闭着眼始终没吭声,像是睡着了。
明景宸走到榻边朝大夫使了个眼色,那大夫点点头将帕子和药瓶子一道儿塞给他后悄悄走了。
明景宸坐下来,那鞭伤靠近了看愈发狰狞,像蛛网一样分布在高炎定背脊上,上头又是血又是汗的,看着就揪心得疼。
他用帕子去擦那半干的血污,刚碰到皮肉,就感到手指下的身躯颤了颤,像上了弦的弓,绷得紧紧的。
明景宸睫毛跟着颤了颤,手抖了又抖,好容易擦干净伤口,又把药粉仔细抹上。
那药粉一沾到伤口就化了,想是疼极了,高炎定从喉咙里发出几声破碎的闷哼。见他疼得厉害,明景宸抿了抿嘴,低下头凑过去给他在伤口上轻轻吹了吹。
高炎定舒服地哼了两下,忽然回头去看,一见是他,双眼刷地亮起来,蓦地直起上半身,连扯到伤口也全然顾不得了,“你怎么来了?”
明景宸道:“还不快躺下,药还没涂完瞎折腾什么?”
高炎定笑着重新趴好,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视线像是一把火,烧得明景宸双颊滚烫,连耳根子都红得快要化了。
高炎定越看越爱,忍不住拉了他的手握在掌中慢慢摩挲,“景沉,你并非对我全无好感,对不对?”
明景宸惊得跳起来,像只慌张的兔子,把手帕往他胸口一扔就要跑。
高炎定岂会就这样放他跑了,手一拉就把人扯回自己怀里。
明景宸只觉得被一股热浪裹挟着,空气像是被一下抽干,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眼前是高炎定横阔的胸膛,一颗硕大的汗珠从上头滑落,从胸口一直沿着腹肌滚下去、滚下去,直到没入腰带中。
他下意识伸手推他,却摸了一手的汗以及那硬邦邦的肌肤触感,那火星子一下燎到了他手指上,他猛地一缩,只声音发颤地说道:“你又在胡说什么!你快松手!”
“我偏说不呢?”高炎定越发得寸进尺,整个人贴上去,直把人逼到了床角边,他见明景宸红霞铺面,眼睛慌乱地望着自己,手里还捏着药瓶子,瞬间就把心间的柴火给点燃了,蹿出冲天高的火焰,恨不能一下将他俩都烧成灰烬融在一块儿。
高炎定呼吸一下沉重了许多,喉结滚了滚,任他定力再强终是抵不过骨子里冒出来的最原始的渴望,他忽然凑过去就要吻他。
明景宸吓得双目圆瞪,抬手就挡,手上的镣铐叮当作响,撞在高炎定嘴上,差点磕了他的一对门牙。
“碍事的玩意儿!”高炎定咒骂一声,从腰间掏出钥匙咔哒开了锁,将镣铐往床脚一抛,整个人就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