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落水后(178)
“哦,没有生气的,乍听到这事时有些难受,心里堵了块鞋底泥一样,觉得吧……”顾小灯笑着转动脑袋示意张等晴盖顺溜,“苏家和苏明雅都挺不是东西的。”
“什么东西,就是个畜生。”张等晴啐了一口,顺带和“苏小鸢”挥手,“哦,小友,我不是说你。”
对方勉强笑了笑,气息弱得好像下一秒能呕出血来。
顾小灯在两人中间,字字诛心:“我觉得我的眼光不至于太差,喜欢他的时候,他是翩翩公子,也是君子,伪君子也是君子。只不过慢慢的,逐渐和苏家人一个模子,傲慢无耻,高高在上……”
他边说边转头看眉眼低垂的人:“小鸢,小鸢啊,连累你当了我几年替身,被人当影子的滋味不好受,委屈你了。”
“能结识你……是我荣幸。”
“是嘛。”
顾小灯转头朝张等晴说话,但张等晴发现自己融不进去这两人的氛围。
“哥,后来苏明雅又亲自调教了一批特别像我的替身,像到我觉得都吓人的程度。半年前他把那些很像我的替身当障眼法的工具丢给顾瑾玉,瑾玉认出真假了,说想把替身全杀了了事,然而觉得我以后知道了会不高兴,于是放走,可他们后来回到苏家,全都死于非命了。”
顾小灯揉揉眉尾,和身旁的人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小鸢,你看,你若不是后来成了他的刺客,曾帮他杀了葛东晨的生父,在他眼里是有过苦功又尚有用处的好物件,苏明雅也会很快就把你弃之杀之。”
“苏小鸢”没应声。
张等晴揉着他的脑袋,骤觉心疼:“小傻子,你还说你眼光好?苏家的畜生,顾家的牲口,没一个好人。”
顾小灯笑出梨涡:“森卿不一样,他啊……我那死了的苏公子还是不配和森卿比的。森卿敢把压在头顶的顾家拧过来,苏公子敢吗?”
“苏小鸢”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伤情的眼睛。
片刻,他说:“山卿哥,我和苏家,还有苏明雅,从今往后便割席了的。”
“我想也是。”顾小灯短促地笑了笑,捂住嘴巴闷咳了两声,“小鸢觉得能斩断,那就斩着试试看吧。”
“苏小鸢”点头。
不多时,友客被请去厢房,张等晴看着目送他的顾小灯,觉得他这会的眼神专注得像一只粉扑扑的白猫。
“哥,你会易容吗?”顾小灯忽然问他。
“会一点,我会的比较拙劣,最多掩盖一下皮相,江湖中有炉火纯青的鬼刀手,据说能把人的骨相也一并改去,易成截然不同的人。”张等晴捏顾小灯脸,“你说这个,是因为这个古怪的朋友吗?”
顾小灯眼睛亮亮的:“怎么个古怪法?”
“我看那人脸色是康健的,脚步是虚浮的,吐息是凌乱无序的。”张等晴呼出悠长的一口气,“如果不是身体有病,照西境上下的风土人情来看,那七成是有烟瘾。小灯对这个苏小鸢了解多吗?他是来投靠你的,如果感到有些不对,我找人查一下?”
顾小灯揉揉后颈:“算是挺了解的,他身体有病,烟瘾不至于。不用查他,这儿是三哥的地界,他做不了什么,我让顾家的暗卫不时看一下他。”
张等晴想了一想,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喜欢你?”
顾小灯一顿,想起苏明雅当初把血涂到他身上时说的“我爱你”,捏完后颈捏指节,清脆乱响,感到一种骨节错位的荒诞。
这烂桃花早折断了。
他的喜欢还有什么用。
*
顾瑾玉从外面赶回将军府时天还没黑,他想快点见到屋里人,大门都没进,骑马绕道到最近的后院,用轻功翻过高墙,落地熟练躲开机关,侧颈上的小口子迸出血珠,他也没理会,留着小伤等人疼。
跑到半路遇到暗卫,他听了一嘴子汇报,惜字如金地留了俩字:“监视。”
暗卫:“好的名分哥。”
顾瑾玉:“……”
他假装没听清,也不纠正,微红着耳朵往屋里赶,很快到了门口,屈指一敲,风一样飞进去。
大舅哥还在,瞟他一眼就骂:“一身血腥味,快把乌鸦引来了,不会焚香沐浴后再来见我弟吗?!”
顾瑾玉唯唯诺诺,低声道:“顾平瀚只安排陋室给我,什么也没有。”
张等晴没听出那股告状意,仍旧顺着一根筋看他鼻子不是鼻子,顾小灯则是听出来了,莫名乐得不行。
太阳很快下了山,张等晴一步三回骂地走了,顾瑾玉送神一样庄重送走大舅哥,关上门后回头看顾小灯,温情一瞬泛滥。
“汪。”
顾小灯感觉脑门上热得能煎蛋,“嘬”了两声,就见顾瑾玉跑来,单膝半跪在他床前:“摸摸我。”
“哼!”顾小灯屈指给他一个脑门崩。
顾瑾玉便笑,蹭他指尖:“小灯,今天身体好些了吗?”
“好好好,倍儿好。”顾小灯指尖挑开他衣领,“可是你怎么受伤了?你武功那么高强,怎么搞的哦?”
“是蝶翼刀。”顾瑾玉又可怜兮兮地告状,“关云霁偷袭我。”
第114章
顾小灯吃了一惊,嘶着气看顾瑾玉的伤:“他也来了?那你伤得严重吗?关云霁人呢?”
“也”字在顾瑾玉耳朵里落下了重音,但他没问,只顾侧着脸给顾小灯看侧颈,眼神专注时自带凶性,语气倒是轻柔到委屈:“伤多,痛,人让他跑了,没有追上。小灯看我,差点被划破相,除了眼睛,其他也破了吗?”
顾小灯拨着他的衣领看,果真看到了两道细长的口子,血痂凝住了,正想着处理,闻言和他鼻尖轻蹭:“不破,齐整得很,你是周正的汪,高大且漂亮。”
顾瑾玉定定看着他,喉结滑动,咽下了蓬勃的爱意,没头没脑地感到遗憾:“我没有尾巴。为什么没有?没有尾巴,就不能盘小灯了。”
“不用盘我也知道你很喜欢我了。”顾小灯一听就知道他什么意思,捏他耳廓抖抖,“就算你真有尾巴,万一尾巴不够长盘不住呢?”
“盘得住,而且每一条都盘得住。山海经里有九尾狐,那就也有九尾犬的存在,嗯,我就是。”顾瑾玉言之凿凿的,“把小灯从脚踝盘到胸膛,盘八条。”
“那不是还剩下一条尾巴?”
“最蓬松的那条留给你玩。”
顾小灯差点乐出声来,手握成拳往他头顶轻捶:“真会卖乖,卖卖卖,支个摊子好了!”
“那我可以无穷无尽地卖,只卖给小灯,你什么也不用付。”
“越说越找打!”
“求之不得。”
夏夜漫长,有的是时间闹,闹到戌时四刻,顾瑾玉洗漱罢赤膊缠满纱布,总算不是个大块脏脏包了,于是不顾半身外伤,迫不及待地抱上顾小灯,事无巨细又简单明了地分享白天的琐事。
他从背后抱着顾小灯,不时就低头到他肩颈上蹭一下:“前些天对西境军制稍微改了点,今天就有西平城的官绅来求见,我赴约了,宴上献奴又献地。自来这里,大小宴局,酒色财气,无一不献。”
顾小灯听得乐呵:“那你怎么应付啊?”
“全收了。”顾瑾玉不住地亲他侧脸,“我通通收下来,来求见的人越来越多,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顾小灯躲他热腾腾的亲吻:“大貔貅!吃得消吗你?”
“可以,貔貅正在等他们进贡更大的。”顾瑾玉搂着他,歪着脑袋,一本正经地用手比划狗嘴,“吃,吃吃吃。”
顾小灯被他逗笑,相信他自有打算,伸手搭在他缠着纱布的手背上:“总而言之,祝你顺利,入虎穴时一切小心,最好就不要再受伤了。”
说着他把手垂在顾瑾玉肌肉虬结,纱布缠缠绕绕的手臂上,隔空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