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骨(36)
啪——!!
漆黑夜空炸开绚丽烟火繁花,过年了。
我掩着衣襟摇摇晃晃踩着嘎吱雪层,浑浑噩噩垂下眼眸许愿:一愿,天下安定,百姓无忧。二愿,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三愿,三愿……
算了,就到这里吧。
荒无人烟的城外野地,我再也撑不下去,捂着冰凉胸口跌落进厚厚雪层里。
濒薄意识崩裂纷纷散开,我闭上眼睛,任凭意识散尽就此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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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愿人如梁上燕,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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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不能停留下来,是因为要回第一章 了,一个‘圆’暂且画完了
然后想说下最开始的预设:之前好像说过,写第一章 时候原本预设是be的,重头戏就是太子府对峙完,年年在傅锦眼前自裁死了。然后就是第一章场景,年年一个人走在街上路过茶楼戏馆、路过卖红薯的老人,雪下大了,他跌在雪地里就此长眠
然后,镜头回扫,街上厚厚雪层里,在他走过的地方没有留下一丝脚印痕迹。(因为他其实在太子府对峙那里就已经死了,这里出现的是头七回魂的魂魄,所以这一路上他只是听,只是看,只是想,没人搭理他,因为没人看得到他(大概就是这样…
`今天怎么是七夕呀!这样显得我发刀很呆欸…(管他呢!祝大家七夕快乐!!耶!`
第77章 77
傅锦要去宫里参加夜宴,江年住在侯府三余年,每年除夕都是一个人靠在床边看着烟火孤零零的过。第四年,傅锦打算称病留府陪他守夜过年了,可他却离开了。
在他准备陪他过除夕的时候,在他帮他寻药中毒的时候,在他以为他们之间已峰回路转逐渐趋于安稳的时候,走了。
傅锦不相信他会死。
那人身上的每一件里衣心脉处都掺缀了刀枪不入的天蚕丝,他们告诉他,短剑刺胸不治而亡,说什么笑话?!
……可无论如何他还是失去了他,从他攥紧的掌心,从他圈起的后院,彻底溜走消失了。
以后深夜回府再也无灯为他隔窗而明,以后半夜梦醒再也没有温香体温枕稳衾温,以后有的只有那个空荡荡的漆黑偏院...偌大一个侯府,竟连半点烟火人气都没有......
傅锦闭了闭眼睛,只觉得胸膛里塞满了冰块空落落地疼。
不过一件小玩意儿而已,丢就丢了,可那小玩意儿钻进了他心里。
他将小玩意儿圈在院里,可那小玩意儿却住进了他心底。
傅锦忍不住捏紧指骨,靠坐红梨雅致的太师椅里掩眸,隐隐觉得整颗心脏都疼得厉害。
傅老侯爷被天子殿上那位与敌将联手逼死疆场后,傅锦自己都放不下仇恨辗转谋图复仇多年,更何况江家背着罪臣奸佞冤名满门惨死的血海深仇。
他没有立场去让江年忘却仇恨,也无颜去奢求江年的谅解,事实就是事实,无论说得再怎么好听都无法掩盖是他们,将无辜的江侍郎一家扯进了这糟乱血腥的权势斗争漩涡里。
而江年,本该风光霁月,本该如高悬明月濯世清风,荡尽世间污秽。
他本该高悬苍穹之上,如朗月清风,不染尘埃。
可惜…..
傅锦握紧指尖,微阖眼眸假装是还攥紧那人削瘦腕骨。
那样瘦、那样孱瘦的一个人,骨子里的倔强傲气却凛利得能将人戳伤。他知道江年不会回头,也知道他不会爱他,但还是将人攥在手里舍不得放开。
他记得江年深陷癔症里,在床上呜咽着凑上来亲吻,低泣讨好的求他,“我陪你睡,我乖乖听话,求你救救江家好不好?求你救救江家好不好……”
傅锦没有办法作答,只能低下头去亲吻他眉眼间湿漉漉的泪痕。
他拒绝了太子用已故江侍郎再去给三皇子设局。
他去铺了江家翻案雪冤的路。
他以为只要时间再久一些,他可以把横在他们之间的天栈鸿沟稍微填平……
他将丫鬟跟小乞儿放在江年身边,想要给他重新制造新的羁绊。
他在院子里移栽了枝繁叶茂的桂花……
可是,他只来得及接住他跌下来的身子,血腥味铺散一层又一层的太子府里,他眼睁睁看着那人躺在他怀里。嘴角淌着血,闭着眼睛在他怀里散了气息……
所有人都告诉他江年死了,可傅锦不信,那躺在棺材里的人不是江年。
傅锦不愿意他们用个戏子身份去代替江年在侯府偏院的三余年,但更不想承认那死去的人是江年,便随他们去了。
他想,那人此刻可能早已远离京城,或许正靠在窗前抬头看烟火。
今夜,风静云薄,月华似水,纵然相隔千里,他们仍可共赏一轮明月。
傅锦抬头朝着窗外夜空望去。
可惜,他被毒素刺激瞎了一双眼睛,满眸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傅锦缓缓收紧掌心,假装那人白皙漂亮的手腕还被他捏在手里。
是他求不得,是他怨憎会,是他冷眼旁观又后悔,是他亲手摧毁了那本该意气风发登阁拜相的少年......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他遥坐在马上对他一笑,淡淡的,温雅大方而又疏离。
他把星星摘下来,攥在手里,禁锢在怀里,不愿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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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水迢迢,路遥马急,
不知他的星星此刻是否也会觉得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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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那不是完结感言哈哈哈,接下来是瞎子追妻,周哥哥还没出来呢,虽然打酱油,但也得让人家露露脸不是
顺便请个假,明天准备早睡,晚安啦,啵啵啵
第78章 78
小阮棠跟在先生后面走过长长的游廊,准备去学堂见见新同窗。
她家刚搬来这里,父亲做生意赚了点小钱,恰好听说这家学院教得不错,便让她来跟着受点启蒙。
乡下孩子都常年放养状态,年纪小,也没什么男女设防的说法。前两年村子里腾了间院子出来,请了先生教导孩子们读书习字,各家相邻们见收的束脩少,先生又长得俊俏,恰逢近年来水田鱼塘收成好家家户户手头都比较宽裕,便大手一挥,统统将家里的小皮猴子们送去了学堂。
开玩笑,谁不知道读书是个好东西啊?
之前不送孩子们读书是没那条件,城里好点的学堂,每月下来的费用能顶他们普通一年的收成。不好的学堂那是给县老爷富庶户家的二世祖们,打马球、踢蹴鞠,用来玩闹交际的!如今村子里终于有了自己的学堂,虽然院子差了点,但好歹也能掏得起起束脩了。
更何况,那先生身姿儒雅面容俊秀,一看就是厌倦了金银窝出来避世隐居的贵门少爷,再大胆点猜,或许是哪族的世家公子也说不定!
有这样的一个人在学堂里,就算学不到什么知识,沾点像他身上那样儒雅气也是好的。
更更何况,自家的小崽子们也不笨,学不会诵书攥文科举治世,那能学得认字也是好的!县衙外的小客栈,认字的小二跟不认字的小二,工钱也差好几十文呢!
小阮棠的父亲也是抱着这样至少涨涨见识的念头,将她送来了这青麓学院。
不过女孩子嘛,也不是为了让她识几个字以后去客栈里跑堂多赚几文钱,而是她爹走南闯北见的多了,瞧着别人家姑娘小姐养在深闺教得通诗悉词知书达理的,便想着自家女儿也不差,好好培养番以后也好寻家好亲事。
最好是书香门第的,姑爷性子温和待女儿好,这时候女儿通文识字,两人相处起来也有得聊。
抱着这样的美好期许,小阮棠被父亲送来了青麓学院。
跟着先生后面沿着廊檐往前走,越靠近嬉闹鼎沸的学堂屋宇,她就越紧张。
庭中的桃树将斑驳光影投在游廊木板上,小阮棠跟在那抹颀长背影身后,怯怯踌躇着唤了声,“先生……”
那人没有转身,只是侧了侧头,眼角越过肩膀向下瞥去,
小阮棠仰着头刚好可以看到他干净骨感的下颌线,冷淡而又好看。
就在那一瞬间,她突然觉得,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也都没有多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