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寡夫郎他茶香四溢 下(61)
林飘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到怎么安排他们,要说在院子里做事,不知根知底不敢用,要说放出去他们都吓破胆了,估计也不敢出去,只在府里活动,来来往往的万一被别人撞见,这风头还没过去呢,林飘也怕出什么差错,叫别人发现了他这里藏了这么多混血。
想来想去,只能让他们先就这样在家里呆着,林飘觉得自己算是仁至义尽了,后来他们到底能不能走出来,就看他们自己的表现能不能够值得他们信任了,于是只时不时去看他们一眼,观察他们的表现。
溪院中众人生活在这个小小的院落中,不想去管外界究竟如何了,也不想知道别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安稳的活着就是一切了,哪怕只能在一间狭窄的屋子里挤着,哪怕吃的都是最简单的饭菜,他们中也有过过好日子的,知道菜色不算好,但也算用心了,总是有肉和鸡蛋,每顿都有汤,一人能分到一碗,有时候汤里还有排骨吃,
他们不想去思考别的,只要继续在这里活着就好,因为思考太痛苦了,他们是被卖掉的,被自己大义凛然的父亲,母亲是混血姬妾,因为战争四起,大家憎恨外邦人,父亲不愿被人戳脊梁骨,当着全县的人把母亲拖出去烧死在柴禾堆里,在众人的狂欢和赞扬声中,她也被当做牲口一样卖掉,在父亲义正言辞宣布的声音中,彻底的被抛弃了。
她叫桃夭,父亲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是形容母亲的,所以给她取了这样的名字,而和她住在一起的哥儿叫墨玉,是个丫鬟,她知道他的事,他被送来上京的路上总是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一遍一遍的对她说,说他和他的主子感情多么好,他们从小到底就像亲人一样,他家公子还说出嫁要带上他,要让他陪他一辈子,他说他这辈子,这条命,都是他主子的,可是最后他们家里要发卖他的时候,他的主子也没说一句话。
墨玉总是说:“没办法,我家公子胆小,他也不敢说什么的,他心里是有我的,只他说了又能改变什么呢?他肯定吓坏了。”说着他又叹气:“若我要死,只希望是个利落的死法,别太难看了。”
这个时候,有个人愿意把他们关在院子里养着他们求而不得,他们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再看外面的世界一眼。
隔两日林飘来,他们便到院子里等着被训,但每次林飘也只是来院子里看看他们最近如何了,问他们谁会做绣活,谁手比较巧,然后给他们分配了一些活计,让他们各自做着,劈材做饭的,做活计缝补的,做了活计便能换一些东西,比如晚餐加一条鱼,给上一罐子肉干肉铺吃。
日子长了,他们的魂好像才慢慢醒过来,才明白,真的没有危险了,他们真的是在踏踏实实的活着,也慢慢开始期待,那位时不时会来看他们一眼的夫人。
第150章
林飘时不时去看一眼院子里的情况,观察他们的性格,平时也让秋雨时不时去看看,秋雨事都是办熟了的,哪些性格比较可靠,哪些一看就是稳重的,哪些一看就是心思单纯的,都能慢慢观察出来。
林飘按照他们的性格和特产给他们安排了一些活计,比如绣帕的简单花样,一些衣服加工的简单锁边,绒花丝线准备和整理,把这些比较大量又重复的活计先让他们接手。
林飘感觉自己好像开了一个黑工厂,把他们关在里面也不让出门,就每天拧螺丝,便和沈鸿商量了一下,打算这段时间先避避风头,等过一段时间他们要是有自己想去的地方,或者想要回老家之类的,正好让他们拿这段时间攒下来的钱当路费,把人放出去了总比这样关在院子里好。
沈鸿自然同意:“这些事你决定就好。”
“我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你要是没什么打算,后续也才好安排他们的去处。”
沈鸿叹了一口气:“飘儿,如今的情况越发不好的,他们别说送出去,去了外面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南方不下雨,瞧着是越来越严重了,前段时间来报,说是下雨了,我去问了,实际也只是下了点毛毛雨,一会就给晒没了,不一定能等到庄稼挂穗的日子,南方的百姓没水喝日子便已经难捱了。”
林飘点了点头:“是啊,外面情况不好,去哪里都危险。”
其实是世道不好,而世道但凡有一点不好,最受苦的就是底层人民,都想不出能发生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就像这些被卖掉的混血,倒也有别的混血过得好好的,只有他们被卖了,先前小月说想要去问候胡人舞姬,去问了一下,人倒是没什么事,只是在楼里渐渐露面少了些,只接有感情基础的旧客,一般都是上门表演,不会在楼里大肆出现,小月对她们说了异族混血被卖为奴隶的事情,她们也很吃惊,心中惶恐,最后也只能感慨一句:“各人际遇不同罢了,大约是有自己的因果在里面。”用来安慰自己,好相信自己一定不会遇到这种荒唐又残忍的事。
“陛下还是没打算对这次南方的事情做出一些措施吗?”林飘觉得这件事本来不该这么难的,说来说去其实是基础设施的问题,相当于修水管送水入村计划,劳师动众是劳师动众了点,但一次修好以后对旱灾就有了应对的能力,是一重很重要的保障。
沈鸿摇了摇头:“我听说若是民间有人指点,且那一村人勤劳的,便会自发的挖沟渠引水,但往往只有家里很看重田地的农民才会愚公移山一般的去挖这个沟渠,何况中间事情又很多,若是遇上别人嫉恨,看着心里发酸,或者不出力却想用水,等到挖到了村口便去抢现成的,想把一半的水分到自己村中来。”
这些事都是那位民间水利专家切身体验过的,林飘他们之前所住的村子算是经济水平不错的,背靠一条清粼粼的小河,土地稻田基本都不是梯田,在平处不在山上,不管是引水过去还是挑水过去浇,基本都没缺过水,再加上前几年年成不错,基本大家的心态都比较平衡,没有闹出过什么特别难看的事情,只家长里短的碎嘴着罢了。
林飘看沈鸿的表情,就知道他是真的在琢磨这些事。
林飘伸手,搭在他手背上。
沈鸿楞了一下,反手将他的手握进手中轻轻攥着:“怎么了。”
“我还挺感慨的,其实以前我觉得你这孩子特别聪明,适合走这条路,当官对你来说肯定如鱼得水,现在倒是没想到,你想办的实事这么多,这倒是让当官这件事反倒变难了。”
沈鸿道:“在其位谋其政,总是要想着些。”
沈鸿没说他心中的担忧,今年大宁开年突然打仗,而且是正式宣战的大仗,边境各部蠢蠢欲动,基本每次向边境城池冲击,都是抱着要落地生根,继续向大宁腹地进攻的心思来的,后面南方的情况又不好,以史为鉴,这些事但凡同时出现,都是一个王朝气运在衰竭的迹象。
何况他在朝廷行走,种种黑暗他是看在眼里的,各种的逢迎和踩捧,干实事的没几处。
他倒是想只做个中庸的臣子,实在是朝堂中的情况不允许,他要是也跟着一起混日子,只怕混着混着日子就要见头了。
他喜欢现在的好日子,他能和林飘在饭后出去,在上京宽阔整洁的街道上散步,顺着小河堤说话,还能在这种时候牵林飘的手。
“但皇帝嘴比鸭子硬。”林飘简直想呸一口:“倒霉东西,他估计心里也怕,死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问题。”
“做事后补救的多,做事前准备的少,世上人都这样,有救苦救难慈心的多,却很少想过防范于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