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不想再玩了(23)
仗着与皇上是把兄弟的情谊,卓阳青没憋住,还是壮着胆子问:“所以陛下,您跟顾大人……难道是吵架了?”
没吵起来。
龙彦昭什么也没说,只是闷头喝了杯酒。
酒是行宫宫人自己酿的桃花酒,味道轻甜,度数很低,喝再多都不会上头。
只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卓阳青见他这样就知道是真吵架了,不由惊奇道:“不是吧,顾大人他还能……”
“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瓷杯磕在桌面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小侯爷对顾景愿有几分偏见,龙彦昭上次隐约感觉到,这次便不想再与他提。
其实对于下午的事情,龙彦昭也想不明白,自己缘何会那般生气。
他只是……
瑜文帝闭眼,脑中便映出少年打马纵横、恣意张扬的景象。
那是他这一生中,最美好光明的记忆。
尽管与阿启相处的时间很短,短的连记忆都只剩下几个片段。
但……
毫无预兆,龙彦昭突然起身。
“朕有事先走了,小侯爷请便。”
卓阳青:“???”
“……不是,陛下您去哪儿啊?”
陛下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洪公公等人随陛下一起离开,浩浩荡荡,最后只剩下小侯爷一人坐在院子里,唉声叹气。
“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龙彦昭迈着大步回到寝殿的时候,床铺干净平整没有丝毫躺坐过的痕迹。
顾景愿正斜倚在贵妃榻上看书。
莹白修长的手指握着一册书,寻常时就带着一种书卷气的人,这会儿更是矜贵儒雅,绝顶风华。
见皇上进来,顾景愿便将那卷书放下了,作势还要下地行礼。
龙彦昭忙扶住他。低头看了那书一眼,是一本民俗类的杂记散文。
平常顾景愿在宫中的时候,除了在床上,其余时间不是帮他分担奏章,就是为他研墨、与他共商国事。
他倒是头一回见顾景愿做其他的事情。
……想来也是。
顾大人博古通今学富五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他那些学问除了从书本上获得,又能是哪里?
而对方整日陪着,又哪里有时间做自己的事?
龙彦昭已经可以想象,那些不在宫里的日子,顾景愿便是这般手持一卷,争分夺秒地读书……
阿愿似乎总是这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地努力付出着。
无怨无悔,毫不抱怨。
就是这样的顾景愿,又怎会做那般争宠之事?
一时间,龙彦昭心中更是五味陈杂,愧疚地说不出话。
若是顾景愿不这样懂事,怨他怪他,或许皇上的心中还会好过一点。
但偏偏青年就是面色如常。
连解释都是那般冷静。
见皇上的目光一直落在书上,顾景愿一边伸手将那书放好,一边笑着对他解释:“闲来无事,看见陛下这里有几本书,便忍不住拿来看看。”
“你看你的书,不必起身。”龙彦昭说着,揽过他那截窄腰,二人双双坐回到榻上。
顾景愿看书,他可以看顾景愿。
但有皇上在的时候,顾景愿总是习惯围着他转。
龙彦昭在旁边什么都不做,只是看他,反而叫他无法专心。
顾景愿举着书,眼睫颤了一阵,半天都没翻一页。
龙彦昭算是看出来了,他干脆轻笑一声,将对方手中的书卷抽出,拉着人往外走。
“陛下?”顾景愿问:“这么晚了,做什么?”
虽然质疑,但却没有反抗,顾景愿就乖乖地被龙彦昭拉着向外走。
九五之尊说:“去骑马。”
外面夜深露重,临出门前,龙彦昭还不忘在他身上披一件披风。
那时顾景愿并未料到,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只能依仗着那块薄薄的布料。
深夜的马场,两个人同骑一匹马。
顾景愿在前,龙彦昭在后。
严丝密合地,紧紧贴在一起。
马跑起来时震荡得很激烈,顾景愿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羞耻感让他不禁迎风落泪。他只能颤栗着,紧紧地扯着那件风中摇曳的披风。
身后面,紧紧禁锢他的龙彦昭俯首,轻轻咬着他的耳朵。
龙彦昭喜欢顾景愿的包容。
也喜欢被他这样包裹着。
很暖。
迎着风,他低声在顾景愿耳边说:“是朕误会了阿愿,阿愿原谅朕好不好?”
夜深人静中,除了有马蹄踏地的声音外,还有两道喘息、和一声声低低的呜咽。
顾景愿根本说不出话。
……
深夜的马场,终于如他们先前打算的那样,两个人一起骑了回马。
只是却与初时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耳鬓厮磨一直持续到顾景愿颤巍巍地说原谅,也没有停止。
龙彦昭觉得即便自己是皇帝,误会了人也该罚。
他要好好补偿顾景愿。
任劳任怨地伺候他。
如今再冷静细想,阿愿怎可能模仿程阴灼?
他没说过他们的事。
顾景愿也从未问过。
第15章 浊酒敬来路
伺候在皇上身边的人都发现,自从骑了一回马回来以后,皇上跟顾大人的关系便缓和了。
甚至可以说是和好如初。
就正如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顾大人骑了次马就惹皇上生气了一样,也没有人知道怎么又骑一次,便好了。
总之皇上心情好了,宫里人也就跟着皆大欢喜。
皇上和顾大人重新过上和睦生活,“琴瑟和鸣”,他们也就只要安安稳稳地候在一旁便好了。
至于顾景愿为什么突然提议去学骑射,后来龙彦昭问过他两次,顾景愿都只说是一时兴起,没什么别的原因。
还是回宫以后过了段时日,龙彦昭才偶然听说,是有人在背地里嚼舌根子,说顾大人不肯骑马是不识趣,不肯效仿那白月光以逗皇上开心……
起初这话是无意间从宫人嘴里听得,龙彦昭最恨有人嚼舌根,登时升起雷霆怒火,下令彻查,势必要将说这话的人挖出来。
只可惜追根溯源也未寻到源头,宫里到底是人多口杂,实在再难追究。
龙彦昭也只能将传过这话的人都惩罚了一通,因为多嘴的人着实不少,这事闹得还挺大,即便顾大人亲自出马劝说也无济于事。
暴君之名隐隐又要落在头上。
不过龙彦昭是铁了心,便也不在意那么许多了。
顾景愿的房间里,杨林自来熟地一边喝茶一边磕着瓜子。
嘴里空闲的时候,他还能幸灾乐祸地说一些八卦:“听说这两日皇上可把宫里的人吓坏了,大家人人自危,都怕曾经说过什么坏话被人听了去呢。”
手放在茶杯边沿,顾景愿轻轻握着它取暖,平静道:“皇上虽贵为皇子,却从小孤苦无依,颠沛流离。像他那样经历的人是容易脾气火爆,比旁人也要更嫉恶如仇一些。”
“我觉得挺好的呀。”杨林说:“这下好了,以后明里暗里都再没人敢说顾大人你的闲话了……这一点上陛下做得还是蛮好的。”
顾景愿但笑不语。
笑容很淡,并不曾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
他即便是想,脑中想的也都是:皇上长大了,能够震慑住宫人,这很好。
但太过残暴也不可。
自古以来凡是被暴君统治的王朝,又有哪个是国泰民安的……
“景愿?”
顾景愿的身边,骤然响起杨林的声音。
他赶紧回神望过去,就听杨二少嗔怪道:“你怎么还溜号了呢?唉,一定是本公子太没魅力。”
“哪里是没魅力。”顾景愿笑:“二少爷是太有魅力,都有些晃眼了,我是不敢看。”
“……行了,说正经的。”二少爷被逗笑,而后又稍微扭捏了一下,“那个,我就是好奇……皇上他这样待你……其实也是喜欢你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