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成为彼此的宿敌呢[穿书](85)
顾非敌在宿殃身边坐下,点头道:“都依你。”
两人坐在桌边榻上唱了几首歌,宿殃又说想看顾非敌舞剑。顾非敌自然答应,取了夙心,到院中习剑,宿殃强撑着体内再次涌起的困意,裹着被子趴在窗台上欣赏。
顾非敌练完两套剑法,宿殃招手把他唤到窗下,笑着说:“前几天聊起来,你不是说要自创一套剑法,与我的醉斩红梅相配么?招数设计得怎么样了?”
“还未曾开始研习。”顾非敌道,“等你身体好起来,我们……可以一同练剑,一起讨论。”
宿殃笑着点头:“好。”
回到屋里,顾非敌又被宿殃拉着说了会儿话。宿殃很快就撑不住,靠在顾非敌的肩头再次入睡。
而此时天色还未暗下去,只是日头西斜,天光被染上一层晦暗的灰调。
顾非敌将宿殃抱到床上,帮他盖好被子,转身离开房间。
来到罗余的院落,顾非敌轻叩院门:“晚辈顾非敌,有事想请教前辈。”
不多时,远门打开,有弟子将顾非敌引入罗余的书房。
罗余正埋头钻研一本医书,听到顾非敌进门,也没抬头,问:“什么事?”
“前辈,”顾非敌道,“宿……他……”
停顿片刻,他问:“我要如何做,才能救他?只要他能痊愈,无论是什么事……我都愿做。”
罗余放下手中书卷,抬头看向顾非敌。
良久,他道:“你不必做什么,只要在这段日子里陪着他就好。”
顾非敌微惊:“这段日子?”
罗余道:“他背后的咒辞你也看到了。厄罗鬼帐的鬼血咒命,成咒条件极为苛刻,从古至今,还从未有过诅咒失败的例子。”
沉默了一会儿,顾非敌低声说:“他现在面临的最大威胁,难道不是他体内的寒潭冰魄与半凋红功法吗?若是解决了这个,那诅咒……或许不会成真也难说。”
听到顾非敌这样问,罗余不禁扬起眉梢。他的视线在顾非敌脸上梭巡片刻,确定对方是真的知道了什么,而不是在诈他,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
“你知道了。”他道,“是宿殃告诉你的,还是自己的猜测?”
“虽是我的猜测,但我问他时,他没有反驳。”顾非敌垂眸道,“他是为了我才会去碰冰魄与半调红,只要有办法能救他,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做。”
罗余盯着顾非敌看了许久,垂眸拾起桌上的医书,道:“你回去吧,我没有可以告诉你的办法。”
“前辈……”
“秦见越,赶他走。”
一直抱臂站在旁边的秦见越叹了口气,走到顾非敌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去吧,宿殃刚除了蛊,身体暂时会有些虚弱,不过应当很快就能恢复些……你该多陪着他才是。”
顾非敌盯着罗余,不愿离开。
“他舅舅也不愿见他英年早逝,已经在尽力探寻典籍了。”秦见越道,“你暂且离开吧,我不想用强硬手段。”
最终,顾非敌只得无奈转身,离开罗余的书房。
秦见越将顾非敌送出院门,回到书房,见天色渐暗,便帮罗余点了灯烛。
“阿瑜,你刚才说,你没有可以告诉顾非敌的办法。”他轻笑一声,问,“是否,你已经想到了能助宿殃压制体内冰魄与内力的方法,却不便告诉顾非敌?”
罗余将手中书卷往桌上一丢,面色发沉,语气不善:“想到了又怎样?宿殃不要命地救了顾非敌,我再让顾非敌拿命去救宿殃?真以为这样是好玩儿的吗?”
“果然……”秦见越道,“能救宿殃的办法……可是只有双修一道?”
罗余沉默片刻,低声说:“我也只是猜测或许双修可以救宿殃一命……但我尚无法确定。”
“而且,寒潭冰魄与半调红都太过霸道,若是与宿殃双修之人没有相应的奇物与功法作保,恐怕反倒会被双修所伤。”
他叹息着补充:“而能够与冰魄和半调红抗衡的阳性奇物与功法,必定同样霸道……且不说双修到底能不能救下宿殃,若将来,宿殃撑不过那道诅咒,撒手离开,修习了那样炽烈功法的顾非敌独自一人,也定会被功法所累,不得善终。”
末了,罗余看向秦见越,苦笑道:“以命换命,何其不公?我又如何能亲手把老友的儿子推向如此不归之路?”
第87章 梦境与冬月
宿殃再醒来, 已是第二天一早天色蒙蒙亮的时候。
刚刚睁眼,顾非敌熟睡的面庞就跃入宿殃眼中。
顾非敌面色平静,呼吸绵长, 还没有醒来。他一只手在被子下面紧紧牵着宿殃的指尖, 另一只手环抱着宿殃的腰身,似是一整夜都未曾放开。
宿殃不想吵醒顾非敌, 便安安静静躺着, 一动不动, 盯着面前年轻男人的面庞,回想刚才做的那个梦。
梦里都是些零散的碎片,诡异且似乎没有逻辑,忽而是在荒原那道地下山洞里,忽而是在魔教禁地中,内容都是他与顾非敌相处的片段。
但是梦中的那个他却与他自己完全不同, 简直可以称之为嚣张霸道, 不是在与顾非敌打架,就是强行按着、抱着、缠着顾非敌……并强吻他。
回忆着这些梦境片段, 宿殃整个人都有点凌乱。
他心道:难道这样的相处模式才是他心底最想对顾非敌做的事?他怎么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霸道的黑暗面?难道是因为他曾经在荒原山洞里打架输给顾非敌,所以潜意识里的怨念一直没有消失?
顾非敌熟睡的样子比他平日里显得更像个孩子,宿殃的目光从他的眉眼描摹至鼻尖,再到嘴唇。
忽然想起梦中的场景,宿殃微微挪了一下脑袋, 凑上前, 小心翼翼地在顾非敌唇上亲了一下。
顾非敌没有醒。
宿殃舔了下嘴唇, 静待片刻,又亲了一口。见顾非敌睡得沉,他不禁勾起嘴角,仿佛什么小心思得逞似的,伸出舌尖,轻轻触碰顾非敌的唇瓣。
玩了一会儿,见人毫无动静,宿殃轻手轻脚就想翻身起来……却被腰上传来的一道力量扯了回去。
顾非敌收紧抱着宿殃的手臂,缓缓睁眼,声音还带着刚刚醒来的微哑:“亲了我,就想逃?”
“你……”宿殃在顾非敌胸口推了一下,“……你装睡?!”
“嗯,本来睡得好好的,被一只小猫儿舔醒了。”顾非敌道,“你今日起得早,可是又梦魇了?”
宿殃摇了摇头,笑道:“没做噩梦,倒是梦到好多乱七八糟的。”
顾非敌没再接话,只把宿殃抱在怀里,静静地凝望着他。
“呃,我,”宿殃犹豫了一下,道,“有点饿了,不知道这么早有没有饭吃……”
顾非敌像是没听懂宿殃的话似的,依旧抱着他,手臂还微微加了些力道。
感受着隔着中衣相贴的皮肤传来愈发灼热的温度,宿殃心下有些慌,却又暗暗有些……算不上期待的了然。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顾非敌忽地长长叹了口气,松开环抱着宿殃的手,翻身下床。
“我去问一下,他们应当备了点心。”他状若平静地穿好衣衫,临出门扭头对宿殃道,“你在屋里歇着,注意保暖。”
目送顾非敌出门,宿殃躺回被子里,自我嫌弃般地“啧”了一声。
他本来对那件事并没有多么急不可耐,可心中的念头一旦形成,又屡次被打断、被顾非敌的自我克制掐灭苗头,他对此就越来越有一种……非要完成它不可的执念。
宿殃觉得,说不定就是这种执念的存在,才会让他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梦到自己使尽一切手段强吻顾非敌。
顾非敌很快回来,但手中除了食盒之外,还端着一只药罐。
“怎么这一大早的就煎了药?”宿殃皱眉问,“药房那边是二十四……十二个时辰连轴转,一直有人盯着吗?”
顾非敌将罐中的药滤到碗里,笑道:“每日的药都是早上煎好,温在暖笼上的,只等你什么时候睡醒了,什么时候喝。今日还是头一次赶上刚刚煎好的汤药,新鲜的。”
宿殃对此翻了个白眼。
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再习惯性地朝顾非敌要了个亲亲,宿殃这才掀开被子起床穿衣。
洗漱过后又用了早点,恰逢罗余前来诊脉。根据脉象再次修改药方之后,罗余又叮嘱了几句近日要注意的事情,便如往常般离开小院,将时间和空间留给宿殃与顾非敌两人。
两人画画写字、唱歌下棋,腻歪到过午。
吃完午饭,宿殃拿着毛笔正信手涂鸦,忽然就感到一阵无法抵挡的困意袭来。下一瞬,他就毫无预兆地坠入沉眠,脑袋咚地磕在桌面,身体软倒下去。
顾非敌被吓了一跳,伸手将人揽在怀里,以内力探了探他的经脉,焦急地呼唤了好几声。
确定宿殃只是睡着,顾非敌也不知是什么心情,把人紧紧抱住,将脸庞埋在他的颈窝,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这才稳住颤抖的指尖,把宿殃抱到床上休息。
……
之后的日子里,宿殃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多。
偶尔醒来,只是喝过药,吃点东西,醒着不过一两个时辰便会再次被困意席卷,扯入仿佛无边无尽的沉眠。
除了嗜睡之外,他的身体也开始渐渐露出虚弱的迹象,虽然在药物的帮助下他没再发生寒症,但身上的力气却好像渐渐被什么抽走,每天都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与此同时,宿殃也开始频繁地做梦。
他的梦境全都与他穿越之后的经历相关,却又总是透着那么些不同。
比如梦到自己在魔教禁地,练半凋红练到浑身发冷时就抱着顾非敌,还对他上下其手……
比如梦到自己强行将顾非敌绑入魔教,以脚铐将人锁住,逼迫他换上菊堂的服饰,带在身边招摇过市……
比如梦到自己在荒原大开杀戒,被顾非敌撞见之后非但毫无愧意,甚至还夜探腾云阁营帐,按着顾非敌强行拥吻……
所有的梦境都仿佛在试图以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覆盖他曾经做过的一切,宿殃渐渐明白过来,这些梦中“自己”的行事作风,或许是魔教圣子本应当做的事。
他愈发觉得,这些梦境恐怕不是源自于他对顾非敌的执着,而是源自于魔教圣子本尊留在这具身体中的执念。
或许,他真的走到尽头了。
宿殃心里默默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