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成为彼此的宿敌呢[穿书](46)
蒲灵韵没有武器,与范奚联手,也只能勉强护住自己不再被擒,想要逃脱却几乎不可能。
宿殃原本已经在考虑自己的做法是否欠妥,如今被这变故一激,反倒动了火气。
他提剑上前就要助花侍拿下范奚与蒲灵韵,谁知,顾非敌击退一位花侍,竟闪身拦在了他的面前。
宿殃挥剑,怒吼:“顾非敌!”
顾非敌手中没有武器,只得空手攥住宿殃细剑剑锋,登时血流如注。
宿殃吓得立刻收了蕴于剑中的内力,又急又怒:“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顾非敌一言不发,双眼直勾勾盯着宿殃。
他将剑锋攥得死紧,宿殃连抽剑都不太敢,只能站在原地,怒不可遏地和顾非敌大眼瞪小眼。
这场景尴尬得有些诡异,顾非敌眼中忽地流露出一丝不解和慌乱,似是没想到宿殃会是这种反应,一时有些怔忡。
梅十三见状,脱离围困范奚与蒲灵韵的战圈,回身挥剑,向顾非敌逼去。
宿殃下意识松了剑柄,伸手扯着顾非敌手腕,助他避开梅十三的攻击。
“梅十三!”宿殃怒道,“你……”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说出下一句话,就见顾非敌丢掉细剑,运起内力,绕过梅十三,闪身跃入花侍们的包围圈,试图助范奚与蒲灵韵脱困。
花侍们见识过自家圣子对顾非敌的看重,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不太敢再下重手。
不过须臾,包围圈被撕出一道缺口,范奚在顾非敌的掩护下,携着蒲灵韵迅速后撤,终于逃了出去。
梅十三正要追击,却听宿殃颓然下令:“别追了,回来。你们都停手。”
花侍们得令,默默收回武器,转身聚拢回宿殃身边,等候自家圣子的吩咐。
宿殃转身从地上捡起细剑,垂眸看着上面的血迹,半晌,转身望向独自回来的顾非敌。
“你都把蒲灵韵和范奚放走了,自己怎么不逃?你有能力挣脱绳索,早些时候怎么不逃?”他越想越气,语气里带了刺,“哦,因为你身上的蛊毒还没解,是回来等我给你解毒呢?”
顾非敌脸色惨白,目光落在宿殃握剑的手,片刻,又抬眼看着他的双眸。
“宿殃……”他低声唤道,“你……”
话未说完,他忽地弓了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血沫自他口中溅出,洒在地面,于夜色中泛着幽幽的黑红色。
宿殃顿时不淡定了。
他冲上前一把扶住顾非敌,焦急道:“你怎么样?”
顾非敌咳得撕心裂肺,几乎无法呼吸,最后不得不跪坐在地,靠在宿殃怀里,揪着胸前衣襟,不住颤抖。
如此许久,毒蛊才终于消停,顾非敌擦了一把额角的汗珠,呼吸渐渐平缓。
宿殃看着他的样子,脸色变换数次,最后嗤笑一声:“你这就是自作孽!告诉你不要动用内力,你倒好,还主动搞事儿!你说你是不是自找的?!”
顾非敌闭了闭眼睛,从宿殃怀里支起身。
他盯着宿殃看了片刻,问:“方才你……为何收手?”
宿殃愣了一会儿才想到顾非敌是在问什么。
他那时看到顾非敌竟空手接他的剑招,吓都要吓死了,怎么可能还继续和他打?
也不知这小子怎么想的,用手接剑,不知道疼吗?
宿殃呼出满胸郁气,愤然道:“你中了毒,本来就不能动内力,我怎么可能跟你打!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搞事情,简直要气死我!”
顾非敌沉默不语,只盯着宿殃看。
宿殃被他看得有些莫名紧张,咽了咽嗓子,道:“行吧,反正女……蒲灵韵已经被你放走了,给你解毒的事,我再另想办法。”
听到这话,顾非敌扯了扯嘴角,问:“你仍愿为我解毒?”
宿殃气道:“不然怎么办?真的让你去死么?”
顾非敌望着宿殃,不说话。
沉默片刻,宿殃伸手拽过顾非敌手腕,想要翻看他掌心的伤口。
顾非敌攥紧掌心,将手藏在怀里,低声道:“别碰。”
宿殃气笑:“我帮你看看伤口也不行?”
顾非敌无奈道:“我中了血蛊,不知血液有没有毒性,你还是别碰为好。若是担心,不如……给我些伤药?”
宿殃愤然起身:“谁担心你!自己疼着吧!”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非敌不禁轻笑出声。
片刻,宿殃回来,将一包金疮药粉狠狠砸向顾非敌的脸。
顾非敌伸手接住药包,笑道:“谢圣子赏赐。”
宿殃:……
宿殃想死。
他现在确定,这个顾非敌一定是穿越大神派来克他的。
不然为什么所有事情到了他身上,就总有不可预知的变化呢?!
第48章 放飞自我吧
范奚与蒲灵韵已经逃走, 顾非敌却主动回来, 看上去不会再逃。
天色已晚,荒原的秋夜十分寒凉, 宿殃干脆也不急着夜行军了, 下令就地扎营点起篝火,暖暖和和地睡上一觉, 明早再出发。
梅十三也没反对, 默默领命,带着花侍开始布置营地。
作为阶下囚的顾非敌本应被五花大绑的, 但经历了方才那场变故, 所有人都看出他没有逃走的意愿, 便放任他自由行动。
顾非敌将手掌的伤口包扎好,帮宿殃整理了毛毡垫和皮草毯子,便盘膝坐在宿殃身边, 一言不发。
宿殃也不愿将顾非敌交给花侍看守, 怕梅十三他们对刚才那场战斗怀恨在心,折腾顾非敌,便当众下令让顾非敌当他的枕头, 不许乱动。
顾非敌无奈笑笑, 抻直双腿坐着, 任宿殃裹了皮毛毯躺在他的腿上。
营火跳跃,光线晃得宿殃心烦意乱。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扭头看向顾非敌, 道:“来, 唱个曲儿给爷听听?”
顾非敌垂眸看向宿殃,蹙眉认真想了想,最后道:“……我不会唱。”
宿殃不信:“儿歌也行。儿歌,你总学过的吧?”
顾非敌摇头道:“不曾学过。”
宿殃:“怎么可能?你小时候连儿歌都不学?那你都干些什么?”
顾非敌笑笑:“自然是练武。”
这回宿殃真的惊讶了,只觉得不可思议:“从小?”
顾非敌颔首,道:“从记事起,我就每日读书习武,从未间断。偶尔出门交际,大家也都是武学世家的孩子,见面不过是互相切磋、探讨武学。”
这种童年其实也挺可悲的,宿殃眼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怜悯。
顾非敌却对他这眼神有些不明白,问:“难道你儿时不是这般?”
宿殃正想反驳,却忽然想起自己这魔教圣子的壳子,能有如今的武学功底,估计以前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
于是他闷闷地“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火光斜照在顾非敌脸上,将他一侧脸庞打成明亮的金色,另一侧却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只有一双乌黑的眸子,仿佛有星辰蕴含其中,微微闪烁着光芒,一瞬不瞬盯着宿殃瞧。
宿殃被这目光盯得有点局促,裹了裹毯子,做出凶恶的表情,龇牙道:“看什么看?”
顾非敌微笑道:“你似乎变了许多。”
宿殃一愣。
“先前在小玉楼时,你远没有如今这般恣意悠然。”顾非敌低声道,“那时的你,一言一行都好像被什么捆住似的。哪怕直到我们在荒原重逢,你也……仿佛背负着什么,放不开的样子。”
宿殃无言以对。
顾非敌顿了顿,又补充:“当年小玉楼遴选时,你看似桀骜不可一世,后来相处半载,我才慢慢发现,你那时似乎并不快活。如今,见了现在的你,我愈发确定……你那时是有意疏远我们中原武林之人。”
宿殃没想到顾非敌竟然这么敏锐。
那时候……他刚刚穿越而来,什么情况都没有弄明白,自然是放不开的。为了端人设背台词,他简直绞尽了脑汁,而即使那样如履薄冰,剧情还是向着他预料之外的方向飞奔而去。
直至进了小玉楼,剧本对那里的描述一片空白,他才渐渐觉得不那么令人窒息。
然而时至如今,他已经快不认识自己手中的剧本了——此时此刻的情景,是他之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象得到的。
剧情的确是崩了,但,为什么……他竟然不知不觉,连魔教圣子的人设也忘了端?
如果是魔教圣子本人,此时断不会如此安稳地枕在顾非敌腿上,与他言笑晏晏,你来我往聊得融洽。
宿殃的脸色渐渐变了,拽着皮毛毯子的手指不禁微微收紧,攥了起来。
如果是魔教圣子本人,他方才绝不会因为看到顾非敌受伤就心软……不,再早些,他绝不会好心为顾非敌解毒,恐怕在剑圣闭关处的山洞里,就将中毒的顾非敌斩于剑下了。
或者甚至更早,他根本不必为顾非敌挡下荒原崖畔那致命的一刀!
——但现实却是,他为了保住顾非敌不死,亲手崩了魔教圣子的人设,将剧情推向了一个不可预知的方向。
可是,若不救顾非敌,他还能怎么办呢?
任由剧本中的主角去死,然后他率领魔教一统天下吗?
且不说中原武林缺少一个顾非敌是否就会一蹶不振,单说他自己的心志和能力,绝不是那种能只身扛住命运的强大。
况且,若是那样……他还如何能回到现实呢?
虽然……他现在对能不能回到现实,也不像之前那么笃定了。
宿殃的目光渐渐迷茫,落在遥远的、群星璀璨的天穹,思绪纷乱。
一时想到穿越前在剧组的生活,一时又想到小玉楼中的紧张充实,一时想到日日平淡毫无波澜的现实,一时又想到紧张刺激变故丛生的江湖……
不知怎的,他忽然回忆起当时在荒原悬崖边,他为顾非敌挡刀的那一瞬间。
——他那时的选择,完全是一念之间,连他自己都说不清,那时他是为了救下顾非敌的命,还是为了救“剧本主角”的命。
脑中一片混乱,宿殃猛地掀起皮毛毯子,兜头把自己罩住,闷在里面吼了一声。
“我就是个智障!”他道,“这游戏太难玩儿了!”
顾非敌被吓了一跳,伸手去扯毛毯,轻声问:“宿殃?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估计是来不及了。
宿殃掀开毯子,郁闷地看向顾非敌,想骂脏话,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骂。
顾非敌伸手温柔地将宿殃鬓发挂到他耳后,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