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总想清理门户[重生](7)
宋霁盯着他半晌,几乎能断定了这人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消息,似乎是候在这儿等着他找上门来的。
这群江湖人真是闲得发慌!
宋霁跟薛子安充其量也就是通过几封信的交情,但他深知你要跟这人绕起弯儿来,兴许绕上一年半载都绕不上正题,便直截了当开了口。
“薛庄主,”他道,“宋霁医术不精,想向庄主讨教一下冻伤的治法。”
“嗯,”薛子安也不答,反问道,“是城东那位尊贵的淮王派你来的?”
“不是,”宋霁道,“但的确是要给淮王医治。”
“那位淮王冻伤的年数久了,而且冻得很厉害,”薛子安缓缓道,“我先前提过医治的病例当中也的确有冻伤较为严重,年数也有十来年。”
宋霁道,“那治得怎么样?”
“短期看来能加强体质,”薛子安道,“不再容易感染风寒,之前的症状也减轻了不少。”
“那长期呢?”
“不知道。”
“不知道?”宋霁不解。
“她死了。”薛子安道,“跟病情没关系,江湖纷争的牺牲品。”
宋霁一愣,低声道,“抱歉。”
“而且,这位患者的身体与常人不同,”薛子安接着道,“我用化霜草治疗的效果很好,但不确保这样的效果在淮王身上还能有相同的效果。”
宋霁皱眉,“你似乎早就做了准备,但还没十足的把握。”
薛子安大方承认,“是,我在等一个契机,治病可不能白治,得收诊金呢。”
宋霁看他悠悠然的样子,心底浮现不太好的预感,“你想要什么?”
“我答应帮你去医医看那个淮王,”薛子安弯起嘴角,“但你得答应我去一趟京城,帮我照看一个人。”说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眼里似乎划过一道不寻常的亮光,划得宋霁有些睁不开眼。
于是他移开眼看着茶盏,“我?我半点功夫架子也不会,你还要我帮你照看人?”
“他会功夫,用不着你,”薛子安道,“皇上召他进京了,我怕他在江湖直愣愣惯了,不会讲话惹了什么人。”
“那你自己去不是更好?”宋霁反问。
“我不行,”薛子安叹口气,“江湖人跟官府不对付,话不投机半句多,我要去了比他还能惹事。”
宋霁瞅着他想了想,也是,就这嚣张劲儿不收收,估计既明见了非得跟他打一架不可。
“可那也不对,”宋霁皱眉,“江湖与官府向来不对付,就因为这个条件,你便这么便宜答应给淮王医治?”
“江湖这些年内耗太大,几大门派倒得七七八八,他要借官府的力量扶持江湖门派,”薛子安摊手无奈道,“我也得帮点忙才是。”
“……你说的这些‘他’是一个人?”
“是。”
宋霁抽抽嘴角,“那这位能使唤得动你的,我猜……”
“自然是我家那位啊,”薛子安笑得灿烂,“当今武林盟主,苏瞻洛。”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薛大佬客串!
大家看不惯可以回去看《妹控》,毕竟亲妈作者,虐一篇就够了嘛~
不过说真的本文里的薛庄主真是很讨人嫌= =
薛子安:……
苏瞻洛:……
第8章 扬州作客
被灿烂笑容刺瞎眼的宋霁默默转开眼,之前信中他就大概了解到薛子安有个放在心尖上的男人,没想到能提得这么嚣张,也不愧为厚脸皮。
应下薛子安要求的宋霁松了口气,虽然他华没说满,但这位名义上的大师兄医术他还是信得过,就算不能完全治好,只要能缓解些症状便也够了。
只是这样一来就必须得去京城了……宋霁在心底叹一声,合着是怎么着都躲不了的,近日来的辗转纠结霎时都有了着落,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必须去的理由,他心中竟无端地生出些喜意。
刚要离开药铺,后头跟着的暗卫便跃到他身边。
“公子,主人现在已经去了淮王殿下那处。”暗卫低声道。
宋霁回头看了眼薛子安,后者耸耸肩,“我无所谓,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让你治病去又不是让你挨刀子去……宋霁叹口气,一天听官府和江湖两头互相对骂正是够让人头大了。
甚至他有些担心,要是薛子安见淮王礼数不周被降了罪,拖累了秦既明可怎么办。
暗卫在一旁又道,“二位是要现在过去?”
宋霁见他面露难色便道,“怎么了?不能过去?”
暗卫摇头,“属下这就去备马车。”
秦承兴自从五岁的冬天被嬷嬷扔到荷花池以后,就再也没能站起来。
所幸的是,秦承兴以双_腿为代价捡回了一条命,并被排除在了皇位争夺者之列,得以安然地度过之后的数年人生。
圣上念他身体抱恙,便不及二十便封淮王,封地不大,却在富庶的江南水乡,也免得他为治理操劳伤神。
秦承兴尤为喜欢扬州的蟹粉狮子头,便就近将王府建在了当地,远眺瘦西湖,近赏扶风柳,过着与世无争的恬淡日子。
秦既明来扬州之前与兄长通过信,前脚刚到扬州城,后脚淮王府便收到了消息。
秦承兴搬出京城十几载,收到的赏赐与手信不少,但亲自上门来拜访的实属不多,下人不敢怠慢这位难得的稀客,躬身请入,奉上茶,得了主子的点头才悄声退出屋外。
茶色清澈,唇齿留香,是上好的龙井茶,足见待客的用心了。
秦既明先前在信中已写明来意,现下刚想说明,却听秦承兴先开了口。
“要说扬州,不得不提到早茶,”秦承兴微微一笑,“若三弟有空,明早与兄长一同吃早茶如何?”
秦既明虽不太明白,但也跟着笑,“看来兄长在扬州过得很是舒心,臣弟也能放下些心。”
“夏天倒是无妨,”秦承兴叹口气,“可到了冬日,这双_腿就开始疼,要不用暖炉捂着能疼上一整夜都睡不着。”
“兄长应该知道,臣弟出宫的这阵子师父一直在照顾臣弟。”
“知道,”秦承兴笑了,“你三句话不离你那师父,什么时候带来给兄长瞧瞧?”
“他跟臣弟一同来的扬州,”秦既明道,“师父是个厉害的郎中,可以让他给兄长瞧瞧。”
秦承兴乐了,“他是个郎中,你是他徒儿怎的不是了?不如你来给兄长瞧瞧?”
秦既明挠了挠头,“罢了罢了,我医术不精,被师父打了多少次了。”
说到这儿,二人相视一笑,秦承兴道,“不如明早将你那师父也带来,一同去吃早茶如何?”
秦既明笑着,听秦承兴又道,“这早茶呢,可讲究了,既是早茶,那么这茶便是有讲究的,不同于寻常的茶。”
秦既明乐呵呵点头,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二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就早茶你一句我一句聊得热火朝天。
正在这时,屋门被敲响了,只见下人引着宋霁和薛子安进了屋。
秦既明见到宋霁身后跟着的人一愣,“……师父?你怎的来了?”
宋霁视而不见,给他们二人恭敬地行了个礼,“草民宋霁见过淮王殿下,三殿下。”
薛子安跟在他身后,估计不大情愿,但还是跟着行了礼。
宋霁松了口气,介绍道,“这位是草民的大师兄,姓薛,较为精通冻伤的医治,可以为淮王殿下瞧瞧。”
“宋大夫有心了。”秦承兴微微一笑,“来人,带薛大夫下去好好安顿。”
“王爷多奖了。”宋霁推辞道,见薛子安被请下去了,才彻底放了心,要这搁这儿一会儿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事情就麻烦大了。
宋霁被安排在秦既明旁边,听秦承兴接着讲扬州的早茶。
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没人来了,秦承兴话头一开就止不住,讲完早茶又讲起了扬州三头,讲完了吃的讲风景,连秦既明的意见都没问,便直接定下了游瘦西湖吃淮扬菜的行程。
宋霁到王府的时候申时刚过,硬生生听秦承兴说到了日落山头该用晚膳的时候才停了话头。
“王爷,”有下人敲门进屋,是做暗卫打扮的黑衣男人,“可以了。”
秦承兴长舒一口气,喝了口放凉的茶,对面前的二人摇摇头,“被秦承平耽误了好些时辰,二位留下来用晚膳吧。”
秦既明皱眉,“方才一直有秦承平的人监视?”
“大概从半年前开始,每天时不时会有人来探墙角,”秦承兴道,“我想看看他究竟想做什么才并未打草惊蛇,如此看来是与你有关。”
秦既明点头,“应该是他担心我们二人联手。”
秦承兴放下茶盏看着他,“那么你是怎么想的?”
“我需要兄长的力量,”秦既明直白道,“我不想沦为秦承平或者秦承远的棋子。”
秦承兴摇头,“只是不沦为棋子?如此的觉悟恕兄长不能帮你,帝王之道,非常人能及,须有极其坚强的心性与耐性。”
宋霁在心底叹口气,说到底还是在宫外长大的孩子,本该刀尖舔血过来的日子活得**逸,才会缺少皇族骨子里的阴冷与狠毒。
与其人,少了戾气自然是好的,但他是皇子,终究还是拖累。
“臣弟并非这个意思,”秦既明说的话字字掷地有声,打断了宋霁的思绪,“登上高位有太多的无奈与心酸,许多事不能任性而行,所以臣弟并不想要那个位子。”
秦既明自己心里有数,一来他自己知道没那个金刚钻就不揽瓷器活儿,二来,皇上也不是什么好差,受后人评价,一不小心一个嗜好能让后人叨叨许久。所以他打从开始就算好了,要推旁人上_位。
但这样的风险将会很大,他必须得赌一赌,这秦承兴不是忘恩负义的多疑之徒,免得刚一上_位转头便要杀人。
宋霁闻言一惊,转过头看着他,刚成年的男人面上还未褪去青涩,棱角却已然刚硬了起来,仿佛刚离巢的鸟儿,虽生活地磕磕巴巴,却依旧坚持着飞翔。
秦承兴的眼底也浮了些惊异之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既明沉声缓缓道,“恕臣弟不敬,臣弟总觉得兄长并非不想回宫。”
外界都传言淮王殿下偏安一隅,疏于朝堂,这是连宋霁都知道一些的,可此言一出,宋霁见对面秦承兴一向和善的脸上浮上些意味不明的神色。
太危险了。
宋霁的心沉了沉。
“从何得出?”
“若是真的不想回宫,秦承平的眼线兄长便没必要留他了,早解决早干净,不是吗?”
秦承兴脸上的笑没了,一双眼打量着秦既明,秦既明的面容并未为他消失的笑意所变动,依旧一成不变地坚持着自己方才说的话。
宋霁的心沉到了底,这是猜中了的,外头传言秦承兴有多不想回宫,秦承兴就花了多大的功夫遮掩这件事,若秦既明一语中的,难保秦承兴不会动手。
既然秦承兴有偏安一隅十几年不露声色的实力,宋霁相信他有本事做到杀人于无形。
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窗外的蝉鸣显得格外聒噪,一声声拨乱他焦灼的内心。
第9章 扬州作客
烛台上的火焰无声地跳动着,落下一滴滚烫的烛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