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总想清理门户[重生](45)
秦承远拧巴着个眉头刚要开口,就被秦既明阻止了。
“你这脑子,张口闭口就是杀人杀人,把所有人都杀了,别开口了,糟心。”
秦承远:“……”
这时候陆长年从帐外进来,意外地瞟了秦承远一眼,“陈远?”
“孤让他来的。”秦既明道,“陆将军可有什么吩咐?”
“末将想找三殿下商量一下今后的对策……”陆长年看了他一眼,见他丝毫没有赶走秦承远的意思,便只得接下去道,“如今这么多天的仗打下来,双方都已疲乏,但在这节骨眼上我方武将军的军备到达,因此现在的局势对我们有利。”
“既然如此,不如将武将军一同叫来商议?”秦既明道,“先前虽然有些嫌隙,但既然上了战场,所有的目标应当是一致的。”
“武将军带人去巡逻了,方才末将也劝过他,他却执意要去,”陆长年失笑,“末将的对策还未计划周全,故而先来找三殿下商量了。”
他顿了顿道,“末将以为,按照托亚的性格,眼看兵疲力竭,他不会选择且战且退,等待军备补足,更愿意鼓足士气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故而接下来的战斗可能对方的攻势会极其猛烈。”
秦承远在一旁插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秦既明瞪他一眼,“闭嘴。”
陆长年略皱了皱眉,又道,“正面迎击我们不划算,且战且退,将胡军引到大漠腹地里。”
“腹地啊,”秦既明摸着下巴,“陆将军是打算在腹地周围的山上藏上士兵,请君入瓮后一网打尽?”
陆长年点头道,“不错,三殿下以为如何?”
“陆将军这不是计划得很周全了?”秦既明笑了,“孤没什么意见,只是何人来引托亚入腹地呢?”
陆长年还未开口,屋外便有小兵拖长了嗓音呼喊着,“将军,三殿下,有急报!”
三人走出营帐,见报信兵一路远远跑来,身后跟着个驮着尸体的小兵。
“前线武将军已经与胡人交手了!”小兵气喘吁吁道,“武将军已经派了沈都伯所在的小队出击,现在属下只找到了沈都伯的尸身,其余人下落不明!”
“交手了?”秦承远一惊,上前把小兵背上的尸体翻过来,沈故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这不是有人选了吗?”陆长年朝秦既明微微一笑,“托亚与二殿下和武将军有旧仇,如今武将军正是引敌深入的最佳人选。”
秦承平死得很干脆,后事却是个难题,他死的现场只有杨寄柳和宋霁,在苏瞻洛的帮忙下才把这事儿摆平。
前脚刚松一口气,后脚薛子安就差人来报,说杜乐章醒了,宋霁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秦承平生前暗地里勾结胡人几乎是板上钉钉了,宋霁也不抱着多大的希望去见杜乐章,他能好起来就不错了。
推开门进了屋子,杜乐章已经揉着脑袋从床上坐起来了。
“怎么样?”
“头太痛了,”杜乐章皱着眉,“这里是哪儿?”
“医药署,”宋霁放下手中的食盒,从中拿出一碗银耳燕窝羹,“这是寄柳给你的赔礼,你能自己端着吗?”
杜乐章点点头接过,“我总觉得有件大事儿要跟你说,但现在想不起来了。”
“你睡了太久,不急于这一时。”宋霁安慰道。
“现下情况如何了?”杜乐章一口一口地喝着,他头太痛,连话都变少了。
宋霁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跟他一件一件道来,秦承平死了,秦承远和秦既明去前线了,沈故和武陵带着粮草和战马前去支援。
“陆将军也去了,”宋霁想了想补充道,“现在沙城这里根本无人坐镇,只能靠前线了。”
杜乐章闷头喝着羹汤,脑子还是跟用药碾捣过了一般稀里糊涂的。
宋霁把了把他的脉,端来了一份安神的药膳,便不打扰他休息离开了。
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身后咣当一阵清脆的瓷碗落地的声音。
宋霁回过头,杜乐章还保持着端碗的姿势,粥水洒了满身满床。
“我想起来了!”杜乐章不顾伤势,掀开被子手脚并用地爬下床,拉着宋霁。
宋霁被他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
“陆长年!是陆长年!”杜乐章慌张道,“那天的驿站里,我看到了,跟胡人私下勾结的人是陆长年!”
第53章 沙场死生
阴云蔽月,不见星子。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无论是对于沙场上拼死作战的士兵, 或是对于营帐里推演排兵布阵的将领,亦或是沙城里忧心忡忡的百姓。
火药的爆炸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改过了喊杀与惨叫, 残壁败垣, 满目疮痍。
武陵睁着通红的眼, 一言不发地看着场下的战况。
他原本只是带兵巡查附近, 却不知为何手下的小队与胡人起了冲突,发现的时候士兵已经成了尸体,无奈只得情急之下仓促迎战。
沈故是秦既明手下的人, 这时候还想着给他使绊子,大兴的皇子还不是一个比一个无能?武陵恨恨地想着,但现如今托亚的部队进攻猛烈, 此时实在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这时候,小兵来报,说陆将军请见。
武陵对陆长年没什么好感,但此刻有了秦既明的衬托,这人方方正正的脸也难得的顺眼了些。
“现在情况紧急,陆某便长话短说了,”陆长年开门见山道,“对付托亚的攻势, 我们需要一个能引敌深入的诱饵。”
武陵瞥他一眼,“哦?”
不必陆长年说, 他也是在西北混战数十载的老将了,自然能想得到利用地势将胡军一举击破,只是作为诱饵的危险是摆在明面上的,况且他也不甘心受一个同僚的调度。
西北军是他的,所有的将士都是他的,他凭什么要听陆长年的话?
“武将军,现在援军迟迟不到,西北军岌岌可危!”陆长年恳切道,“武将军也不愿一手带出来的西北军任胡人践踏吧?现下托亚憎恶二殿下,憎恶武家,武将军是最好的诱饵人选,责无旁贷啊!”
武陵沉默了半晌,道,“进入大漠腹地之后,我军该如何逃出?”
大漠腹地四面环山,仅剩一面出口,陆长年的计划是一军封锁出口,一军埋伏山间,两方夹击,瓮中捉鳖,但如此厮杀起来敌我不分,故而要先让西北军撤出再进行夹击。
“山间有一狭缝,陆某会让三殿下带人守住狭缝,放西北军通行。”陆长年道。
武陵沉沉地应了一声,算是勉强答应了。
陆长年感激地垂头行礼作谢,再抬起的时候,眼底划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这仗打了整整一夜,后半夜的时候,双方的先锋队齐齐耗尽,两方将军同时下场,带领剩余的士兵投入新一轮厮杀。
与此同时,秦既明根据陆长年的指示提前绕行至山间埋伏,准备弓箭与弓箭手,寻找隐蔽身形的暗处静静等候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厮杀声才渐渐靠近了。
秦既明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揉了揉困倦的眼,穿梭于山间最后一遍检查己方的排兵布阵。
除了山间的弓箭手和士兵,还有把守狭缝的士兵,秦既明翻下山落到狭缝附近,这狭缝也不过一人半宽,陆长年考究地形竟如此细致,连这样的狭缝都不放过。
“你还来干什么?”秦承远从狭缝附近闪出了身。
“看看你睡没睡着。”秦既明看着他有些惺忪的眼,踹了他一脚,“又偷懒?上战场还睡得着?”
“塔姆西已经死了,”秦承远打了个哈欠,“剩下的就是把宣儿救回来就成。”
“那也得先打胡军才行,”秦既明瞪他一眼,“守好这里,一个也不准放过,但凡有试图通过这里的士兵,格杀勿论!”
秦承远又打了个哈欠,“这话都说了好几遍,听得耳朵都生茧了。”
秦既明扫了周围一圈,士兵安静地匍匐在草丛砂砾之间,见无异样刚要走,便听秦既明叫住了他。
“陆长年让你守死这里你就守死这里,不怕他给你挖坑?”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秦既明叹了口气,“比起武陵,我还是更愿意相信陆长年吧。”
秦既明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秦既明拍了拍他的肩,“加油吧。”
秦承远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你还是祈祷我死在这里比较好,秦承平死了,西北军没了,下一个就是你。”
“那就让秦承宣在西北再呆十年吧。”秦既明挑眉,“谁让她有这么不乖的亲哥哥。”
“你——”
“人生苦短,干嘛不跟自己喜欢的人吃吃玩玩睡睡?”秦既明道,“钱够花就成,权利压根就是个无底洞,何必为这些虚名赔上一辈子?”
秦承远一愣,“这可真不像个三殿下讲出来的话。”
他本来也就不是,秦既明笑了笑,却道,“有人在等我回去,也有人在等你回去,惜命一点吧。”
突然,一声炮火在近处轰然炸开,热浪席卷着血腥味儿冲入腹地山峦。
秦既明看着远方渐升的日头,握紧了腰间的剑。
“来了。”
炮火炸开的同时,两匹快马擦着清晨的曙光冲出了沙城。
宋霁扬着马鞭,听着遥远的轰鸣声,恨不得插翅飞了过去。
“宋公子不用如此担心,”蓝八骑着马在他一旁,安慰道,“黑五已经连夜赶去禀报了,他脚上功夫好,定能提前赶到的。”
炮火声响彻天际,一声一声地炸开了云层,日光从缝隙中倾泻而下,却无法给这片尸横遍野的土地带去些许暖意。
他离开沙城之际,苏瞻洛担心他,想吩咐几个医庄的弟子同去,却被他拒绝了,沙城如今无人坐帐,万名士兵无人调度,万一有敌军绕路而来,只剩医庄的人能抵挡一阵子了。
只是这人情是欠了大了。
宋霁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突然前方两三步远的蓝八猛地勒马停下。
“有人。”蓝八握紧了缰绳,将手按在腰间的剑上,“很多人。”
他话音刚落,一阵马蹄声缓缓从背后靠近。
“宋霁,好久不见?”
蓝八握着剑,警惕地看着来人翻身下马,带着一副轻松自如的神情微笑道,“怎么,十年不见,连看我的勇气都没了?”
宋霁握着缰绳的手指渐渐泛了白。
蓝八一跃而下,挡在男人身前,“休得无礼!”
“那就自我介绍一下,”男人施施然道,“我叫武文光,武陵的舅舅,西北大将军武飞的兄长,或者说……”
“胡说!武飞压根就没有兄长!”
“年轻人,听我把话讲完,”男人不急不缓道,“或者说,雅各布,这个名字会让你们更熟悉一点。”
宋霁离开沙城之后不久,整座城便被包围了。
留下的士兵无人指挥,开始慌乱起来了,而包围他们的军队好整以暇地扎着营,似乎并没有进攻的意思。
苏瞻洛从屋顶一跃而下,薛子安还在院中悠悠然喝着酒,丝毫没有被城中低压的氛围影响。
“最坏的打算是医庄的弟子先顶上了吧?”苏瞻洛道。
“这些年好不容易才培养出的一批人哟。”薛子安叹了口气,语气却轻松地完全不似要打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