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总想清理门户[重生](41)
“你写了折子?”宋霁问。
“是兄长写的,”秦既明道,“这件事在我来西北前就已经商议下来了,兄长借病一直在准备这件事,皇上也应允了,只是如今战事紧张,资金一时半会儿调不来,便请了杨老板帮忙。”
“那还有一个问题,”宋霁道,“军医在军中本就稀缺,真要打起仗来随行军医的人数按如今还嫌少,哪来的人手驻扎在医药署呢?”
“人手就在过来的路上,”秦既明道,“过不久你便能见到了,也算是老朋友。”
“老朋友?”宋霁一愣,“莫不是……拂云医庄的人?”
“好歹拂云医庄也算是在朝廷的半扶植下才有了起色,”秦既明道,“虽然我个人很不待见薛子安,但没什么别的法子,同时苏瞻洛也会来,跟朝廷派的兵一起。”
“皇上放心把军队交给江湖人带?”宋霁不解。
“苏瞻洛随行而已,带兵的也是熟人……”秦既明扫了一眼杨寄柳,“昨晚收到了兄长的信,已经确定了,带兵的是祁信。”
杨寄柳脸色一白,当即拍案而起,“他个傻子!他从没带过兵,做的也是文官,还真以为凭那两手功夫就能……”
话音戛然而止,杨寄柳看了看哑然的二人,抿了抿唇,讪讪地坐下,“没什么,接着说。”
“说完了,”秦既明摊手,“师父,你意下如何?\” ”你都安排好了,还问我做什么?“宋霁无奈地笑了笑,“井井有条,稳而不乱,你做得早已比我好了。”
秦既明受到褒奖难得的有些羞赧,连嘴角的笑意都有了几分傻气,宋霁不由得想,若是小白在,必然又要念他像个二百五了。
这时候,外头的街道突然出现一阵骚乱,士兵走街串巷地喧闹着,沿途的百姓纷纷尖叫着躲进店铺,霎时一片慌乱。
“主人,”蓝一从翻窗而入,面色不虞,“似乎是胡人来了。”
“胡人?这么快?”秦既明皱眉,“蓝八还没回来?”
“还没。”蓝一答道,“属下现在去寻……”他话没说完,对面的杨寄柳猛然从案前起身,袖管带翻了茶盏。
“杜、杜什么来着,那人在哪?!”
“杜乐章?”宋霁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杨寄柳抓着脑袋将之前的事儿一股脑都讲了,才刚讲完,窗外突然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爆起,屋内的陈设都随之抖动,桌上的茶盏和糕点翻了一地。
“师父!”秦既明一把扑过去,把要磕上桌角的人紧紧抱住。
“诶哟!”杨寄柳在一旁叫唤着揉着脑袋,脑门上一片红印,显然是磕到了墙上。
“又怎么回事!”秦既明怒道。
蓝一匆匆打探回来,面色更差了,“主人,西面的驿站烧了起来,胡人从驿站里四下逃窜,陆将军正带着人到处搜寻!”
第48章 沙场死生
“现在立刻回军营。”秦既明当机立断,“杨寄柳你留在酒楼里, 我让姜楼带了打手, 这里应当安全。”
“小杜怎么办?”宋霁道。
“这么大的火救不了。”秦既明搂着他的腰一跃而下跳出窗口,踩着屋檐飞速往郊外军营掠去。
“那……”宋霁还要说什么, 被秦既明一眼凶巴巴地瞪了回去, “这时候救什么人, 到处乱哄哄的自己都难保!”
“我不是说这个, ”宋霁踹了他一脚, “你这样抱着我回去被秦承平的人看见了,之前的戏不都白演了?”
秦既明一愣,“哦, 这个啊,你瞧这阵仗,秦承平既然跟胡人私下勾结能做到这种程度, 无论我演不演戏他都要大杀四方,那还不如把师父拴在身边好让我安心一些。”
宋霁抿了抿唇,回头看了一眼火光冲天的云端,攥紧了拳头。
杜乐章是他到这里来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让他们彼此相熟相知,他还欠杜乐章一顿饭,一趟出游,一句实话, 可如今,一切都要成了妄言吗?
“除了这个, 我现在担心秦承平已经把军营搅翻天了,我们得快些,”秦既明说着,加快了脚上的步伐,“师父,抓紧了!”
宋霁合上眼,将视线从烧红的天际移开,任凭寒冬冷风卷着烧焦的烟味儿生疼地刮在脸上,带走了眼角的湿意。
秦承远躺在军医帐里睡得很熟,外头动得天翻地覆都不知道,直到有人掀开了帘子,一股焦味儿卷着血腥气窜进了他鼻尖,将他呛醒了。
秦承远什么都不怕,却对焦味儿有些犯怵,那夜虽然烧得畅快,却也让他着实疼了好些日子。
“军医呢?”来人武功不俗,脚步轻盈,形容却狼狈至极,一身的衣袍被烧得破破烂烂,脸上尽是焦灰,被汗水一糊,保管连亲妈都不认得。
“都出去了。”秦承远从塌上跳下来,皱了皱眉,看着眼前的人侧了侧身子,把背上那一坨大概能称得上是人形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下。
“四殿下,”来人拿干净些的衣摆内衬抹了抹脸,露出了一张熟面孔,“可否叫人来,这人重伤又呛了烟,再不治怕是没了命。”
秦承远站在原地没动作,“什么时候一个暗卫都能随意指使人了?”
蓝八被他呛了一句也懒得管,抿了抿唇转身找药箱去了,他跟着秦既明多年,简单的包扎止血还是会的,现下也没大夫,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蓝八先简单地给人擦了擦脸,没找到什么烫伤,暂时松了口气,再去处理他胸口狰狞的剑伤,刚拿来了水和布巾要清洁伤口,一旁突然传来了“嗯”的一声,吓得他差点把水打翻了。
“四殿下,属下还尊称您一声四殿下,不指望您帮忙,也请您别捣乱好吗?”蓝八耐着性子跟他说。
秦承远上前两步,一把推开他,盯着半死不活的那人盯了半天,“杜乐章?”
“你们认得啊,”蓝八把他推开,“那就更别捣乱了。”
秦承远被他推得踉跄了几步,向来傲气的他哪受得了暗卫这么推搡,气得差点掀翻水盆,瞪着床上只出气儿没进气儿的杜乐章想了想,还是跑到一边踹桌角出气去了。
蓝八叹了口气,不去管那没了皇子身份却还有皇子脾气的人。
说起来,他一开始如同往日一般跟蓝一在屋顶守着,两个人功夫好,听着听着觉得屋里不大对劲儿,蓝八便戳了戳蓝一,小声地问他,“咱主人备药了没啊?”
“这……”蓝一哑口无言,瞪他一眼,“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
“那我去买些回来,”蓝八摸着下巴道,“我听人说,第一次挺疼的,主人别好不容易坦诚一次,败在了这事儿上。”
蓝一没来得及拉他,蓝八就蹭蹭蹭跑得连影儿都不见了。
他在街上转悠着要买药,可惜杜乐章也没能给他指条明路,只能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在沙城乱转,转着转着隐隐嗅到了一丝异样,便循着那异样跑去,摸到了西门的那间驿站。
里头人太多,他一个人自觉对付不了,便绕了个路从背面过去,远远地一望,便望见了一整个驿站的胡人,片刻便明白过来,这驿站是胡人的据点。
他当机立断想回去禀报给秦既明,多找些人来端了老窝,可临走之前,隐隐约约看见其中一人提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走进驿站,那人似乎还抽搐了两下,没死透,他仔细又一看,心道不妙。
这不是那个杜大夫么,还跟宋公子私交甚密,若他就这么回去,这杜乐章肯定活不了,蓝八一拍脑袋,也不管私自行动的责罚,横下了心掏出火折子,将驿站烧着了,趁着里面一群人不备将杜乐章带了出来。
蓝八给杜乐章上药的时候还在想,估计闹了这么大动静,这次不是挨板子就能解决得了的。
这时候身旁又猛地传来“砰”的一声,蓝八手一抖把药洒了半罐在伤口上,转头一看,秦既明掀开帘子飞奔了出去,一旁的桌子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有病。”蓝八念叨着,给他翻了个白眼。
秦既明和宋霁回到军营的时候,眼前的境况有些出乎了二人的意料,军中处处皆是肃杀之气,武陵正带着一干士兵飞速往沙城的方向赶去,所到之处飞沙走石,震耳发聩。
“这不是秦承平的计谋?”秦既明望着武陵匆忙的背影,不由皱起了眉,“竟派武陵应敌,他不是想借这胡人之手除去军中忤逆他的人,否则至少应该叫陆长年或者我去的。”
他们赶回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沙城的战况竟愈演愈烈,军营之中不断有受伤的士兵被输送回来,炮火和喊杀声也逐渐向军营的方向靠近,似乎是要把军营整个吞噬。
“我去军医帐,”宋霁沉声道,“你怎么办?”
“我……”秦既明略一沉吟,“我跟一同去。”
“为何?”宋霁疑惑。
“武陵的将军又不是白封的,我又没上过战场,不凑这个热闹了,”秦既明正儿八经道,“比起这些,弄清楚局势更重要。”
“军医帐能让你知道什么……”宋霁摇着头,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脑门,秦既明被戳得很乐呵,活像只甩着尾巴乐呵呵的大狗缀在宋霁身后,一路跟到了军医帐。
蓝八正琢磨着怎么缠布巾裹伤口,见到宋霁大喜过望,刚要迎上去便见到了缀在他身后的秦既明,吓得腿脚一哆嗦,讪讪笑着往营帐门口挪去。
“那啥……”他顶着秦既明审视的视线蹭到了帐门,“这边就交给宋公子了,属下出去打探个消……”
“慢着——”秦既明伸出胳膊捏住他的后颈,似笑非笑道,“你这灰头土脸的,是去哪儿的坑爬过了?”
“这、这个啊,”蓝八哆嗦地打着哈哈,“说来话长,改日属下……”
“别改日了,现在就说,”宋霁突然开口,“你是在哪儿救的杜乐章,怎么救的,全都讲明白了。”
他转过身紧紧盯着蓝八的后背,眼前秦既明闻言也眯起了眼,两道能杀人的视线齐齐落在蓝八身上,快把他整个身子都劈裂了,只得老老实实地把先前的一切都交代了。
蓝八干巴巴地讲完,只觉得自己小命不保,这回事情闹大了,估计一颗脑袋都不够砍的,谁知秦既明听完竟像没事儿一样松开了他,赶紧恬着脸缩到了一旁的蓝一背后。
“师父。”
“我知道,”宋霁还在处理杜乐章的伤,“小杜肯定是看到了什么才会被人下了黑手。”
“能救得了吗?”秦既明问。
“蓝八救得及时,暂时死不了,但何时醒还是得看他的造化,”宋霁抹了把脸上的汗松了口气,扎上细布,合起了他的衣裳,“但他不能放在军营里养伤。”
“医药署得快些建了。”秦既明道,“但没想到,这场火竟然是蓝八放的。”
“可沙城不止是火,”宋霁面色凝重,“你忘了那声巨响?显然是火药的声音,可能是驿站藏的火药被蓝八无意间点燃了,才炸成了那副模样。”
“所以现在知道的是,有汉人与胡人私下勾结,以驿站作为据点,在那边埋藏了大量的火药。”秦既明皱眉,“但问题是,究竟是谁做的,以及军营附近是否还有这样的据点,这些都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