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总想宰我祭天(22)
“相公你看,人家好生恩爱,哪像你,一点情趣都不懂。”路边一名少妇拖着丈夫埋怨。
苍碧心中叫苦连连,这“情趣”不要也罢。
他挤出笑,轻声回道:“相公,我小命没了,你可得成鳏夫,上哪再找我这么美貌的娘子。”嘴上的快活趁完,还是灰溜溜地进了车厢,趴在木箱上,守着以不义之道,得来的不义之财。
无名驱着马车走走停停,一会走这家服饰店,一会逛那家油米店,一买就是成箱,银锭子哗哗的出去,大半天过去,原本装钱的木箱也清空,替上了米面,车厢里塞满了各色绸缎布匹,堆到车顶,只余苍碧勉强挤下的位置,车后还拖了一辆大板车,也是堆满了箱子,牢牢绑束。
华灯初上,苍碧怀里揣着找来的满满一钱袋碎银,探出脑袋,看着马车一路行过城中大道:“相公,我们买那么多东西,是去做生意么?”
夜幕一落,街道上人便少了大半,无名仗着周围没人,脸色又黑了下来。
苍碧估摸着他又要训自己了,恰好见着不远处一家食肆正准备收摊,美食的香味飘来,勾得人饿了,便使坏放大了嗓门,叫道:“相公,妾身饿了。”
食肆老板朝这边看来,无名脸上佯装的温和重新挂了上来,把马车停在摊位边,回首给了苍碧一记眼刀:“娘子,夜风寒凉,快回车里,莫冻坏了身子,我这就买吃食来。”
苍碧心知肚明,那言下之意就是:“滚进去,不然,要你命。”便从善如流地钻回车里,掀开车窗等了一会,只见无名不知与老板谈论着什么,老板摆手又摇头,半晌后,面露难色地点头。
无名随着老板拐到灶台后,摆弄起来。
“不是买吃的么,怎么还做上了。”苍碧一脸茫然。
足足过了半刻钟,无名才终于完事,提了个四五层的饭筪进来,往角落一放,顺便送苍碧数到眼刀,一副不许他碰美食的模样,退出车厢,继续驾起了车。
“他这是是不给我吃?还是不给我吃?”苍碧小声问着手腕上的镯子,没得到半点回应,拿指头戳了戳饭筪,又弓下身嗅了嗅,只闻到清淡的竹香,也不知里面是什么,正天人交战要不要偷吃几口,马车蓦地停了。
外头传来不善的喝声:“京兆尹有令,城中有在逃犯人,所有出入城人员,需经检查,统统下车!”
京兆西城门处,两名守卫交叉长|枪,挡住欲出城的马车,一边负责排查的守卫拿着两张画卷,一张上绘着个蒙面人,眼光凶狠,只是始终只能辨别一双眼,另一幅则有用得多,绘的是个眉目秀雅,鼻梁纤巧挺拔,唇瓣微启的绝色男子。
无名挂着一脸温和的笑意,让守卫观察了半天,佯装不知情地问道:“官差大人,这人可真美,也是犯了什么重罪么?”
“可不是,得罪了王室,说是活捉直接押送入宫,圣上亲自处置,想来起码是个凌迟之罪。”守卫惋惜地摇摇头,可怜这画中男子着实生得美,见了通缉令的行人赞赏面容的远远多过探讨罪犯恶行的,连他都不禁每日多看几眼。
“那还真是可惜了这张脸。”无名配合着守卫的动作摇摇头,上车就要出城。
“慢着,还没查完呢!”守卫把黏在画卷上的眼神撕下来,总算没忘却自己的本职,“车里可还有人?”
“回禀大人,车里是贱内。”无名再次下车,躬身回禀。
“贱内?”守卫以剑柄挑开车帘,“下来。”
苍碧看了眼外头,在不远处的布告栏上,见到了自己的画像,俨然是一张通缉令,再加上方才官差的话,立时领悟,自己就是这要被皇帝砍上三千刀的罪犯,难怪无名让他带上斗笠,可眼下,哪还躲得过……
第34章 复仇刺客与失忆王爷 十
马车上的清丽女子一身白衣,低首端坐,光那身段就惹得人浮想联翩,交叠在腿上的两手不安地搅动着裙裾,更令人生出几分想欺负的冲动。
守卫舔了舔唇瓣,微俯下身,探看白纱里头。
“大人,这逃犯都是男子,你也见着了,这是我娘子,怎么会是你们要抓的人。”无名陪笑挡开守卫视线。
“啧。”守卫对马车上女子的面容好奇得很,连拦门的守卫也忍不住探头来看,有个眼尖的叫道:“马车里怎么这么多箱子,装的什么?”
“这……都是些小本生意的货物。”无名拦在车前,摸出几块碎银塞到守卫手里,“大人,这些货可是花了我全部家当,您就行个方便,让我们出城罢。”
守卫一挑眉,把碎银塞进衣襟里,手一挥:“搜!”
一声令下,拦门两名守卫围上来,其中一人正要伸手拉扯苍碧,无名抢先一步,搂住苍碧的腰,把人抱了下来,那两名守卫没吃成豆腐,不屑地斜了无名一眼钻入车内,把一个个箱子全部搬下车,翻箱捣腾。
下面的守卫则和白纱下的面容耗上了:“把斗笠摘下来。”
还未收摊的摊贩们见有热闹看,纷纷围了上来,对着窘迫的小夫妻起哄,越是遮掩,越激发人的探求欲,任谁都想看一眼那白纱下的面容,生怕错过了绝色。
“大人,贱内这张脸实在丑得不能见人,可否通融……”无名把苍碧护在身后,连连躬身行礼。
竟然说我丑。
苍碧心中一阵不快,撇撇嘴,要不是画像被挂在布告上,真相立刻掀了面纱美翻这群粗鲁的凡人。
“这逃犯面容生的几分女相,扮作女子出城也不奇怪,速速配合搜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守卫手搭在长剑上,拔出了半寸,只待对方再说一个不字,就要挑剑破纱。
“娘子,这……”无名犹豫不决,还是妥协,停止反抗,转过身,微微俯下身子,哄起平时比他矮了小半个脑袋的苍碧,“总不好让人将我们当成了嫌犯,还是把面纱摘下罢。”
完了完了,要被这铁石心肠的师父卖了,苍碧拨浪鼓似的摇着头,要往后退,却被无名大而有力的手掌挡住了去路,只能弱弱地捻着女声,万分言不由衷道:“奴家生得丑陋,只怕污了大人们的眼。”心中却念着,逍遥界第一美人的容颜,只怕闪瞎了你们的眼,快快退散,快快退散!
“娘子,都这时候了,就别顾虑这些了,清白要紧。”无名抬手掀开了白纱,指尖勾着苍碧埋到胸口的下巴,把他的脸庞抬了起来,“大人,这可是你们画卷中的嫌犯?”
“你大爷的,怎么这么丑!”人群中有人嫌弃地喊了一声,“散了散了,丑瞎老子眼了,浪费这身段。”
苍碧茫然地看着周围看来的一对对双眼,无不面露嫌恶之色,那守卫皱着眉,直接别过脸去,甩甩手示意无名把白纱盖下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苍碧心里乱成一滩烂泥,躲过一劫,固然是好事,只是……丑?竟说他丑?这帮凡人是真瞎了吧。
两名侍卫把车里的几个箱子掀得一塌糊涂,顺手还捞了几卷里头最好的布料出来,确认没有异常之物,便放了行。无名扶着苍碧上马车,被拿了东西还连声道谢,塞给每个守卫两块碎银,驾车出城,行了一小段,嘴角拉了下来,恢复一张狠戾的面容,愤懑地淬了一口。
马车一路向西驶去,苍碧坐在里头,越想越不安,掀开车帘,坐到无名边上:“师父,我生得那么丑么?”
此处早已没了盘查巡视的人,无名一把掀了苍碧的斗笠,随手往车厢里一扔,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不丑。”
“我也觉得,我那么美,他们定是瞎了。”苍碧闷闷地手支着下巴,看周围飞速往后掠过的林木。
天色完全暗下,初夏的林子里,鸟虫颇多,兽类出没,无名将马车赶得飞快。
“我们去哪?逃命么?”苍碧环视周围,月色被层叠的林叶覆盖,远处黑漆漆的一片,似乎藏着什么异兽,一声瘆人的鸟鸣声响起,吓得他一缩脖子,往无名身边靠了靠。
“逃命?我无罪之有,何须逃命?”无名不屑地眯起眼。
“他们说,要凌迟我。”无名有胆量刀尖上起舞,苍碧可没有,他还心心念念要留着小命回去见连云呢。
无名不以为意:“无需担心,那通缉令上的人并非是你。”
“不是我?”除了衣饰华丽了些,根本与苍碧的容颜别无二致。
“那是当朝王爷,皇帝唯一尚留在京中的弟弟,不过现下,也不在京中了。”
“现在在何处?”苍碧有种不好的预感。
无名指了指脚下:“死了。”
“王爷为何与我生得一模一样?”苍碧越听越糊涂,为何王爷会对王族出言不逊而惹来通缉,无名又怎知王爷死了,以及自己的面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无名一手执马鞭,一手放在座上,指尖一下下敲着木板:“你当真什么都记不得了?”
“我只记得,你来杀老爷,然后救了我,再后来的事,你全知道。”苍碧如实回答。
无名远望幽深暗林,沉默半晌,慢慢说道:“忘归,你先前是王爷的死士,只因面容极其相似,被当今皇帝强制扣在王爷身边,随时充当牺牲品。”
“那你当日要杀的老爷是……”
“皇帝。”无名一鞭子抽下,马匹长啸一声,加快了步伐。
刺杀皇上,放在哪个朝代都是要命的罪行,苍碧这一点还是清楚的,但无名显然失手了,当时因为第一辆马车中那人的一声叫唤,让他把自己这两马车当成了目标所在,以致追错了车,事情似乎能穿起来,可苍碧却越想越不对劲:“你说我被困在王爷身侧,可那日马车中明明只我一人。”
第35章 复仇刺客与失忆王爷 十一
“你再好好想想。”无名骤然压低了声,把当日事有条理地道来,“当日你与王爷同坐一辆马车,因我的袭击,马受了惊,马车失控飞出悬崖,王爷与几名大内侍卫都坠落悬崖,唯独你,被我救了。”
苍碧闭上眼,绞尽脑汁回忆着并未经历过的当日事,脑海里的记忆除了车中人数,与无名所说都吻合。
“你且好好想想,你身边是不是还坐着一个与你面容一样的男子,衣衫华丽,佩剑镶玉。”
无名仿佛咒语般的话音,让苍碧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恍惚中,身边似乎的确坐了另一个自己,在事故中翻出马车,坠落悬崖:“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皇帝从没把你当人对待,你于王室而言,只是一颗随时准备舍弃的棋子。”无名掷地有声道。
苍碧还在仔细回忆,脑海里似乎被人塞进了一团乱絮,越理越糊涂,那日被撞到的地方传来一阵阵钻心地刺痛,苍碧捂着,痛苦地闭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