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340)
他想到丙七丙八兄弟俩和十六一样,是被没入宫廷失去姓名的罪臣之后,打算趁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之际,看看有没有机会帮二人取回原本的身份。
农具、酒精、碘酒等功劳林林总总加起来,应该是够了。
婴儿精神短,等谷谷和秧秧明显累了,秋华年带闵乐逸出来,去花园赏花。
“回神了没?说吧,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闵乐逸张了张嘴,“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华哥儿你。”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说自己和吴深的事的,但因为刚才在外面的遭遇,先说起了另一件事。
“华哥儿,我刚才来的时候,在你家巷子附近看见了一个人。”
“谁?”秋华年见闵乐逸神情复杂,笑了一下,“我猜猜,是不是郁闽?”
闵乐逸一脸惊讶,“是怎么猜出来的?”
“能让你露出这种表情的人不多,加上郁氏最近一直在京中无头苍蝇般乱窜,联想一下就知道了。”
只要知道足够的信息,秋华年就能抽丝剥茧掌握局势。
闵乐逸对最近外面的事了解不多,“郁氏不是已经完蛋了吗?”
“涉事的几大世家中,陛下对郁氏的处置最轻,除了郁闻外,暂时没有人被斩首,也没有人被没入奴籍,只是免去所有郁氏之人的官职,查抄了他们除了宗祠和祭田之外的家产。”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郁氏肯定不甘心彻底沦落入底层。他们觉得新帝的态度有回转的余地,最近一直在四处找关系请人帮他们说话。”
郁氏一族横贯数百年,门生故吏数不胜数,但人大多是趋利避害的,谁会愿意冒着被新帝厌恶的风险,去拉陷入泥潭不复风光的郁氏一把呢?
昔日高高在上的世家,如今只能焦头烂额地对那些他们曾经看不上的人摇尾乞怜。
郁氏一族也送了帖子给杜府,应该是见杜府一直没有回应,才派郁闽过来,想以曾经同窗读书的情谊打动杜云瑟吧。
第195章 药发
想到郁闽,秋华年有些感慨。
曾经的郁闽在家族的纵容与放任下,过于幼稚、骄傲、眼高于顶,但和整个郁氏相比,还算不上无药可救。
不知乡试失利沉浸两年,又遭逢家族巨变的他,如今是什么模样。
究竟是在挫折与磨砺中有所成长,还是一头栽进了更深的黑暗中?
秋华年随意想了一下,把此事抛开。郁氏的遭遇是这个家族咎由自取,他们是不会管的。新帝已经给郁氏留了一条生路,不过这条路对习惯了养尊处优的郁氏一族来说,恐怕会比死还难受。
郁闽在门外踟蹰不前,想来心中还有几分尊严,不愿遵从家族的指令腆着脸上门求助,那他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郁闽没有对你说什么吧?”
“没有,恰巧吴小将军路过,帮我解了围,我就直接过来了。”
“吴深啊,他最近真忙,和云瑟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闵乐逸突然朝秋华年眨了几下眼。
“嗯?”秋华年也下意识眨了几下。
两人大眼对大眼,屋子里寂静无声,闵乐逸见秋华年接不到自己的暗示,哀叹一声。
“华哥儿,你就不能再聪明一次,把我想说的全都猜出来吗?”
秋华年气笑,“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你一不给范围二不给提示,我上哪猜去?”
闵乐逸支支吾吾,他要是说了,秋华年也一定会调侃,但是比起独自想办法和家里人通气,他还是宁愿接受好友的玩笑话。
闵乐逸左右看看,小声凑近秋华年的耳朵。
“假如说,假如说我自己找了位不错的夫婿,对方马上就要上门提亲了,我该怎么平缓、自然地告诉家里人呢?”
秋华年眉头一皱,很快松开,往上挑起看着闵乐逸。
闵乐逸心虚地移开眼珠子。
秋华年突然捏了把闵乐逸主动凑上来的脸,闵乐逸嗷呜一声,捂着腮帮子蹿出去。
“华哥儿你干什么!”
秋华年笑眯眯道,“之前瞒着我,现在来找我帮忙,先收点利息呀。”
……
元化二十四年,六月初八。
新帝登基大典前两日,京城再一次戒严,九大城门全部由重兵把守,除了有特批令牌的办事人马,其余人一律不得进出。
十六在正阳门百米外一把勒紧缰绳,疾驰的骏马瞬间停住,惯性让硕大的马蹄在坚实的路面上留下四道划痕。
他抬起一只手臂,身后的队伍尽数停下,城门方向有注意到动静的守卫前来查验。
十六抬眼望着这座巍峨高大的城门,不单是这片城墙、这座京城,这个天下已经换了新的主人。
是十六的殿下。
“来者可是从江南而来的十六公子?”
十六隐藏在面具下的脸照旧没有表情,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
守卫查验过后,态度愈发恭敬,退开半步抬手道,“陛下有亲口御令,十六公子回京后立即入宫面圣,其余人等交由大理寺处理与安置。”
十六下马谢了旨,朝后指向唯一的马车。
“车里是有功的女眷,不可轻慢,把她先送到齐黍县主府上吧。”
守卫没有质疑,赶紧领命。
新帝的口谕好多天前就下来了,宫里甚至专门派了人在城门处等着,只为了一看见十六公子就飞速回宫报信。
这位据说是新帝身边最得力的暗卫的公子多么简在帝心,正阳门的守卫们全部认识深刻。
帝命不能耽搁,十六交代了这一句,便翻身上马,顺着打开的城门单骑奔向皇城。
沿路街道两侧,看见骏马影子的人心中纷纷疑惑,不知马上的人是谁,竟能在登基大典前的京城中策马?
……
嘉泓渊靠着绝对称不上舒适的金銮龙椅,在空旷的大殿中出神。
登基大典之前,一概朝事罢免,往日站满文武大臣的奉天殿安静到寂寥,明亮的地板与柱子反射着晃眼的光晕。
方才在这里,嘉泓渊接见了一个人。
庶人嘉泓瀚的正妻,晋州解氏的嫡女,曾经的晋王妃。
有皇家血脉的宗室处理起来,比其他人家麻烦得多,嘉泓渊可以抄斩世家,却不能大手一挥把嘉泓瀚的妻小赶上绝路。
从法理上说,他们是大裕皇族,是太上皇的血脉;从情理上说,他们是新帝的弟媳与侄子侄女。
嘉泓瀚叛逆当死,但死罪不能波及到他的妻小身上,毕竟真的论起“祸及家人”,整个皇族都包含在内。
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嘉泓渊只能把这些人送去守皇陵,好吃好喝地供着,但世代不许离开。
在被“送”去皇陵之前,诞下嘉泓瀚唯一的儿子的解氏女递上话来,说有要事要面奏陛下。
新帝日理万机,当然不是一个罪人之妇想见就能见的,但嘉泓渊破例在奉天殿召见了她。
因为解氏女用疯狂挣扎、大闹、寻死等方法递入他耳中的消息只有两个字——“十六”。
她似乎可以笃定,这是新帝的命脉。
嘉泓渊已经稳稳站在了胜者的位置上,不介意在十六没有回来的无聊时候,听一听走投无路的穷寇能讲出什么笑话。
确实是个笑话,嘉泓渊低低笑了一声,眼神一片冰冷。
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掌,一时没有把它握起来。
十六,对他忠心耿耿绝无二意,对他的一切了如指掌,可以轻易拿捏他的命脉的人。如果这样的人都有可能欺瞒他,背叛他,那他该怎么做呢……
嘉泓渊的手指动了动,将要握起时,殿外突然传来禀报声。
“说。”
“启禀陛下,城门急报,十六公子已经回京,马上就要进入皇城了。”
嘉泓渊闭上眼睛,靠实了背后凹凸不平的龙椅。
“让他骑马进宫,直接来奉天殿。”
高高的天空平白响起一阵惊雷,乌云转瞬遮住阳光,奉天殿前平整宽阔的空地上刮起一阵狂风。